一隻手突如其來的覆在他額頭上,他愕然的睜開眼睛。
「你的額頭好燙。」她皺起細眉道。
「你看不出來我不舒服嗎?」他再度閉上眼,語氣虛弱且無力。
「你家裡有沒有溫度計?」
「不知道。」
「感冒藥或退燒用的冰枕呢?」
「不知道。」
「你怎麼一問三不知呀?」
「拜託你安靜點,讓我睡一覺好嗎?」他將涼被整個的拉到頭頂上,將自己完全罩住。
「你以為睡一覺病就會自動好嗎?」她不贊同的看著他。
他一動也不動,靜靜的沒有應聲。
美夜抿緊嘴巴瞪了他半晌,然後突然轉身走向大門,離開。
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章諺的頭從涼被裡探了出來,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四周,然後又再度閉上眼睛,在極度不舒服的情況下慢慢的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冰涼的感覺讓他慢慢清醒了過來。他睜開眼,只見早該離去的美夜正站在他身旁,換上另一條更冰涼的毛巾放在他額頭上。
「好舒服。」他不由自主的啞聲道。
「你知道自己發燒到幾度嗎?」她看著一臉蒼白的他,「三十八度八。」
「耳溫槍?」他目光一轉,看到茶几上的東西,「你去買的?」
「從我家裡拿來的,還有一盒退燒藥和感冒藥。你要吃藥,還是上醫院?」
「我不想被當成SARS病患而被隔離。」他虛弱的開玩笑。
美夜看了他一眼。「你今天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對嗎?」
章諺搖頭。除了因為王爺爺不在家,根本沒人會盯著他吃飯之外,他因為感冒的關係,厭根一點食慾都沒有,當然也就什麼都沒吃了。
「你有想吃的東西嗎?簡單的我還會煮。你必須先吃點東西才能吃藥。」
他愣愣的看著她,一副靈魂出竅後回不來的模樣。
「章諺,你怎麼了?」她有些擔心的問。
他突然朝她咧嘴一笑。「呵呵。」
「你幹麼?」他笑得有點怪異。
「沒想到你竟然也有溫柔的一面,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章諺揶揄的笑道。
「你欠扁嗎?」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謝謝你,美夜。」他忽地又一本正經的凝視著她。
美夜只覺得一陣尷尬,她實在不習慣他用這麼正經的模樣面對她。
「你還沒跟我說你想吃什麼,稀飯好嗎?我不知道你家冰箱裡有些什麼。」她將視線轉開,望向廚房的方向問。
「都可以,你煮什麼我吃什麼,我不挑。」
「好,那你躺一下,我到廚房去弄點東西給你吃。」說完,她走向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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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老半天,美夜就是睡不著覺。
時間是午夜十二點,比她平常上床睡覺的時間要早了一些,但是她心知肚明自己之所以會睡不著覺,跟上床時間的早晚無關,而是跟相隔一道圍牆、兩面牆壁的豬頭鄰居有關。不知道他的燒退了沒有?
她在擔心他嗎?
當然不是,她是因為良心過意不去的關係,才不得不掛念他的病情,畢竟他之所以會感冒,她得負絕大多數的責任不是嗎?
算了,還是去看看他吧,免得他明早病情加重後,倒楣、麻煩的人還不是她!
想罷,美夜立刻跳下床,抓起桌上那串為了以防萬一從他那裡拿來的鑰匙,悄悄的出門,走進了隔壁的章家。
推開大門,章家屋內一片沉靜與漆黑,讓即使常往章家跑的她都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她皺起眉頭,首先找到室內電燈的開關,一瞬間便將屋裡的燈全部打開。
頓時間,客廳內一片燈火通明。
她滿意的看了一眼明亮的客廳,然後轉身去關上大門之後,才輕手輕腳的走上章諺睡的二樓。
二樓處與剛剛的一樓一樣,完全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美夜先將玄關上的燈打開,然後才朝章諺的房間走去。
他的房門虛掩著,一如她傍晚要離開時一樣。
看樣子他好像從她離開之後,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房間半步。他都沒醒過來嗎?
輕輕的推開房門,她走進他房間,走到他床邊察看他的情況,隨即不悅的緊緊皺起眉頭來。
都感冒發燒的人了,竟然還敢踢被子,他是想二度感冒不成?這個笨蛋!
心裡不悅的叨念著,她伸手輕輕的替他將被子給蓋好。當她想抽手時,睡眠中的他卻突然的伸出手來,精準的握住了她要抽走的手。
「媽,我好想你。」他喃喃囈語。
美夜被他脫口而出的夢話嚇呆了。
媽,我好想你……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從小到大,撇開那些令人生氣的事,他給她的感覺一直是早熟而獨立的,因為她從未見過他向父母撒嬌,就連後來他們父母決定離婚時,他仍是冷靜的面對這一切,一點怨慰、生氣或不滿的感覺都沒有,而今……
原來媽媽所說的話都是真的,雖然他在人前總是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事實上的他卻是悲傷而寂寞的。
心頭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一抹疑似心疼的感覺,她看著他,不知不覺的放柔了臉上的表情。
她輕輕的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然後再伸手輕輕觸摸著他的額頭,看他的高燒是否已完全退去了。
嗯,好像好多了,不過以他剛剛踢被的情形來看,如果她就這麼回家去,難保明天早上她再來看時,他不會二度感冒。
算了,既然他的感冒是她害的,她就有義務要照顧他到痊癒。
今晚她就留在這裡照顧他吧,等到明天早上確定他沒事之後,隨他接下來要二度感冒、三度感冒全都不關她的事。
決定後,她到隔壁客房拿了個枕頭與一件涼被回到他房間,然後再從他書架上抽了本書,就著茶几上的檯燈,橫躺在他房裡的沙發看起書來。
隨著時間流逝,夜愈來愈深,她的眼皮愈來愈重,終於慢慢的,她體力不支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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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諺睜開眼睛,感覺有種大病初癒的無力感與飢餓感。
他的燒退了嗎?
伸手碰觸自己的額頭,卻摸不出個所以然。所以他爬起身,轉頭尋找美夜昨天拿來的耳溫槍,卻冷不防的被橫躺在沙發上的人給嚇了一大眺。
美夜?她怎麼會睡在那裡?
他伸手搔了搔頭,回想昨天他睡著前的一切,他確定她已經回家去了,怎麼她卻還在這裡?難道是她在回家之後,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所以又跑來陪他不成?
看情形,大概就是這樣沒錯了。
她呀,脾氣壞、嘴巴壞,但是一顆心卻是比誰都柔軟,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
掀開身上的涼被下床,他走到單人沙發前看著曲著身體熟睡的她,微微的皺起了眉頭。她這樣睡一定很不舒服吧?
真是個小笨蛋,有客房不睡,卻擠在這張沙發上睡,真不知道這個每學年都能考到全校第一名的女人,究竟是笨還是聰明。
搖搖頭,章諺正想伸手將她搖醒,叫她到客房睡時,卻因忽然注意到她雙眼下明顯的黑眼圈而改變了主意。他小心翼翼的掀開她身上的涼被,將她從沙發上抱了起來。
哇啊,是她太重了,還是因為他大病初癒體力不濟,竟然才走了兩步,他的雙手雙腳就忍不住的發起抖來?
不行了,不行了!原本他還想將她抱到隔壁的客房去睡的,現在能將她抱到他床上而不將她摔到地上去,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章諺立刻改變方向,將她抱到自己的床上去。將人放下後,自己也累癱在雙人床的另一邊了。
不行,他實在沒力氣再起床了,讓他躺一下,先休息一下再說好了。
只要一下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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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中感覺到冷,人們的自我保護意識總會自動覺醒過來。
首先反應的是身體四肢,會不由自主的縮在一起以利保暖。接下來在仍感覺不到溫暖時,雙手便會主動伸向身體週遭尋找可以讓自己保暖的物品,拉得動的自然將它拉到身上來蓋,拉不動的則主動將自己的身體偎上去取暖。
於是美夜蠕動身體,整個人不自覺的貼到章諺的身上去。
習慣與女人睡覺及一起做愛做的事的章諺,在半夢半醒之間一感覺到有個柔軟又帶著香氣的身體偎向他時,便毫不猶豫的立刻敞開雙臂,將那柔軟的身體擁進懷裡。
而與他完全相反的,美夜並不習慣被人擁著睡,所以在安靜了一會兒之後,便開始不斷的蠕動著身體,試著想在這溫暖的環境裡找一個更舒服的睡姿。
揉來揉去,磨蹭來磨蹭去,這對一個習慣做愛做的事的男人而言,感覺就像是在暗示某種需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