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心甘情願,又為何要與她定誓約?
每到天明,衛嫿月便坐在大廳前面對大門的台階上殷殷期盼著辟邪其實只是與自己鬧著玩而已,並不是真的想離開,但一天、兩天、三天,一個多月過去了,日日的期待都化做失望殘留在心上。
瑾雲看不下去,紅著眼眶來勸衛嫿月別再等下去了。
「小姐,衛公子不會再回來了,你放棄吧!」
「瑾雲,他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不告而別?」
這些問題,小姐怎能問她呢。
「小姐,我只知道你再這樣下去會病的,少爺看了也會很傷心。」少爺也真是的,怎能任由小姐如此糟蹋自己。
衛嫿月並未不吃不喝,她只是把其他的時間都拿來等待而已。
「小姐,算瑾雲求你,入冬了,外頭天冷,請先回房吧!」看衛嫿月這模樣,瑾雲滿心的恨著衛公子,他怎能傷害小姐到這麼深的地步。
衛嫿月含笑拍拍瑾雲的手。「放心,我沒傻到會讓自己凍著,我只是覺得辟邪並未離開我,他還在我身邊,只是不肯出來見我而已。」
瑾雲一聽,氣不過地大喊:「衛公子,小姐說你在附近,為什麼你不肯出來見小姐?難道非要看小姐受苦你才甘心嗎?」
瑾雲喊完,四周靜悄悄,只有颯颯風聲做為回應。
「好了,我回房便是了,你可別傷了喉嚨。」衛嫿月起身走進府內。
殿後的瑾雲又看了門外一眼,仍是相當埋怨。「衛公子,不論你為何要離開小姐,瑾雲只能說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匆匆關上大門,瑾雲往小姐閨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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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衛嫿月睡不著,來到涼亭裡落坐,靠著欄杆仰望天上的弦月。
的確入冬了,天也逐漸冷了起來,她吐出熱氣在手心上取暖。
曾經身後有個溫暖讓她倚靠,如今……縱使外表還能裝作無事,內心的失落卻愈來愈深。
「唉!」衛嫿月重歎了聲,合上雙眸。
萬籟俱寂,在星子點綴的夜色中,一抹黑影突然無聲走入涼亭,來到衛嫿月身前。
看著她臉頰未干的淚痕,辟邪的眼眸染上了心疼。
他一心一意為她著想,怎知還是傷到她。
因為衛秋染的同意,他才能在衛府內外徘徊,自然也清楚衛嫿月每日的期盼有多深,夜裡的失落又有多深。
但他只能躲在遠處凝視她的愁容,然後夜裡陪在她房裡一夜到天明。
他能做的僅僅如此。或者,再更多一點便是祈求嫿月早日找到另一個愛她很深的丈夫。
聽她均勻的呼吸聲,辟邪想她應該是熟睡了。
再也壓抑不了思念的心,他伸出手輕輕觸碰衛嫿月的臉,為她拭去淚水,然後嘗了她的淚。
應該是淡淡的鹹味,但他感覺到的竟酸澀無比。
「嫿月,忘了辟邪、忘了我吧……」辟邪俯身在衛嫿月耳畔低語。
每夜每夜,他都只對她說這句話。
忘了辟邪……是誰要她忘了辟邪的?
那聲音……聽來很熟悉,是她認識的,是……
辟邪!
「辟邪!」衛嫿月由夢裡驚醒,喊著心心唸唸的名字,房裡卻僅有她一人。
窗外,天色微亮。
是夢嗎?不,不可能,那被觸摸的感覺如此真實,不會是作夢的,等等,她怎會在房裡?!她記得自己昨夜到了涼亭,然後合上眼睛之後……怎麼醒來卻在床上?
心中有了揣想,衛嫿月下床套了鞋子,拎起外衣和桌上的紅布奔出房間。
她曉得一定是辟邪,他肯定還沒有離開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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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嫿月攀上靈山,氣喘吁吁來到山洞外,但洞裡除了舊有的物品外,什麼都沒有。
她捧著紅布坐在洞口前,再一次失望了。
「辟邪,你明明就在我身邊,為何不肯見我?」
「不是不肯,而是不能──」癸巳代而回道。
抓了一名衛府僕人,他大概清楚來龍去脈了。
「鬼差!」她記得癸巳。
「好記性。」衛嫿月借壽沒有成功,他現在隨時都可取衛嫿月的命了。「不過你仍逃不過命運!」這次他要輕輕鬆鬆勾走她的魂魄。
「我要死了嗎?」
「當然,若非衛秋染和魏珀的阻撓,你早就到輪迴道去投胎轉世了。」為了區區一個衛嫿月,竟搞得陰間鬼差人仰馬翻。
「那我能不能跟大哥告別?」
癸巳聽了神色一變。好不容易等到只剩下衛嫿月一人,再讓她回去通風報信,他又不是傻子。
「來世你們有緣再說吧!」
勾魂煉筆直朝她而去,眼看就要勾走衛嫿月的魂魄時,辟邪出面阻止,他一手擋住勾魂煉。
「辟邪!」望著辟邪的背影,她又急又喜。
又是這只惹人厭的臭山魈!癸巳氣憤地收回勾魂煉。
「敢阻撓鬼差,你的罪很重的!」
「又如何?」辟邪凜凜反問。
「那就真的沒什麼好談了。」
雙方二度交戰。辟邪為了保護身後的衛嫿月,理當全力以赴;領魂回去交差的時間又拖延,癸巳自然氣憤難耐。
癸巳把勾魂煉化為劍,與辟邪的掌氣相戰。面對癸巳的處處相逼,辟邪即便心知他是有責任,也絕不讓他帶走衛嫿月。
不久,癸巳發覺辟邪的攻勢毫無攻擊力,只是一味抵擋,並未想反擊,但他卻因為這種方式遲遲無法得勝,最後也惱怒了,他決定讓山魈提早到陰間去。
「這是你選擇的,別怪我了!」
癸巳手上的劍消失,他掌心相對置在腹前,霎時充滿妖異、冰冷的青色火焰奪去光明,讓靈山籠罩在陰森之下。
若魘火一出,辟邪心知自己絕對無法承擔,末了,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他決定要將魘火盡數收納,然後回擊癸巳,而這方式將會造成玉石俱焚的結果。
但他無怨,因為他要保護的人就在身後。
癸巳不知辟邪的打算,魘火的攻擊目標依然是辟邪。
就在危急的瞬間,衛嫿月挺身而出擋在辟邪面前,在他倆的怔楞中承接了魘火的攻擊。
青色火焰在接觸到衛嫿月的身子時,消逝殆盡,但那刺眼的光芒卻傷了衛嫿月的眼眸令她昏厥。
癸巳見機不可失,正想勾走衛嫿月的魂魄時,殊不知魏珀已來到他身後,趁他分神,一劍刺穿他的身體。
「魏珀,你──」
「我不喜歡看見偷襲,所以只好請你回陰間了。」看見魘火的出現,他才知道鬼差又來到人間,也迅疾趕來。
那把劍摻了硃砂,教癸巳疼痛不已,身形也漸漸轉淡。「魏珀,我不會放過你的!」留下一句含恨之語,癸巳消失無蹤。
「辟邪,出了什麼事?」
「嫿月為我擋下魘火,人已經昏倒了。魏珀,嫿月會不會有事?」辟邪把衛嫿月抱在懷裡,相當自責自己的大意。
「放心,魘火傷不了人,沒事的。看來鬼差仍沒死心,你還是先暫時別離開衛嫿月身邊,隨我回衛府吧。」
辟邪也以衛嫿月的安危為最先考量,因此便隨同魏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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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魏珀的轉述後,衛秋染為求衛嫿月的安全,同意辟邪暫時可以留在衛府內。
「魏珀,已經三天了,嫿月為何還不醒過來?」辟邪坐在床沿焦急不已。
「我曉得魘火無法傷人,但有沒有其他影響就不知情。」
「那就抓個鬼差來問吧。」衛秋染轉身就要離開,卻被魏珀抓回來。
「你在想什麼?你已經是陰間惡名單上的一員,還想更慘嗎?」
「不差這一項。」衛秋染執意要照自己的方式來做。
「大哥,你或許覺得無所謂,但嫿月若知道你為了她做那麼多犧牲,她一定會傷心的。」辟邪也勸道。
「辟邪說得沒錯,先靜觀其變吧!」
衛秋染注視躺在床上的衛嫿月那張憔悴的臉,不由得妥協了。
「嫿月,快醒來吧,別再睡了,我會在這裡等你的。」辟邪柔聲呵護著。
見辟邪如此呵護小妹,衛秋染雙眉深鎖離開房間。
因為父母被山魈所殺,他便立下終生必殺山魈的誓言,但如今……他真的不曉得自己是否做錯了。
明明是對神仙眷侶,卻因他的緣故被迫拆散,也累得小妹變成這模樣,衛秋染一拳一拳打在柱子上。
為了小妹的幸福,他是否該有退讓?
魏珀上前包裹住衛秋染的手,不讓他繼續傷害自己。「你在做什麼?」
衛秋染收回手。「不關你的事。」
「是不是後悔了?」魏珀揚笑冷問:「假如後悔,就老實承認吧,承認自己也有做錯的時候。」
「何必諷刺我!看我狼狽,你一定很開懷吧!因為你很恨我不是嗎?」那時憑他一己之力要保護小妹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因此他與魏珀訂約──魏珀保護小妹的性命,而他要找出魏珀所要找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