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也許會離開她……
炊雪不願意去想這個可能性,現在還不能。她害怕自己心上的防備太脆弱了,萬一有個什麼,她該怎麼辦呢?
她目前什麼都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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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青的穩重和修養與自制力比她知道的好太多了。
依蓮會立刻去向他哭訴告狀,這點毫無疑問,她也做好心理準備接到他的詢問電話,但是沒想到直到晚餐過後,他才回來。
他不回來吃晚餐也沒打電話說一聲,是因為他跟依蓮一起吃晚餐嗎?
炊雪心裡一陣揪痛,連忙又穩住,抬頭對著他一笑。
「嗨,吃飽了嗎?我剛吃過了,今天晚上有很可口的西班牙海鮮飯和普羅旺斯湯,飯裡的番紅花好香,你一定要吃吃看。」
他的眼神原本陰鬱,卻在看到她裹著紗布的小臉時,震驚低叫:「老天!妳的臉怎麼了?」
「被金絲貓的貓爪打到。」她淡淡地回道。
哭訴可不是她的風格,而且她相信今天他已經聽夠女人哭哭啼啼了。要是她,一定覺得煩死了。
岫青瞪著她,儘管感到頭暈腦脹驚愕迷惑心痛,還是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唉。」他走近她身邊,坐下來攬住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受傷的小臉,「去看過醫生了嗎?很痛嗎?」
「痛。」她老實道:「但是心更痛。」
他粗獷英挺的臉龐難得地紅了,愧疚地低語,「對不起。」
「不用道歉,下次這種事可不可以先跟我打聲招呼?」她半真半假的說,想笑又想歎氣。「我也好提高警覺,才不會連被甩巴掌都不知道要躲。」
「對不起,她不該先動手打人的。」他頓了頓,遲疑的問了一句:「是她先動手的嗎?」
炊雪小臉迅速漲紅,氣憤道:「你真是氣死我了,我本來還覺得很窩心呢,沒想到你下一句就破功……當然是她先動手,難道我千里迢迢問路摸到她家去扁她嗎?」
他又心疼又歉然,輕笑著安撫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
「不用解釋了。」她故意冷著張臉,假裝要拔下手指上的粉紅色訂婚鑽戒,「這個還你,你可以把它送給依蓮小姐。」
岫青焦急地按住她的小手,滿臉憐惜祈諒。「不!拜託不要。」
好吧,她也只是假裝一下,這顆四克拉的粉紅色鑽戒實在太美了,給那隻金絲貓她也不甘願。
「孫先生,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個說法?」她斜睨著他問道。
岫青低喟一聲。
原本不想讓炊雪知道,是為了避免她誤會與難過,而且這一切已成過去,沒有什麼好說的,他更不希望這件事會影響他倆的感情,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依蓮今天會跑來揭穿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原本他的心還因為過去的愛情而隱隱刺痛,但是今天當依蓮哭哭啼啼、吵吵鬧鬧地衝進公司,也不理會他正在與下屬開會,一坐下來就辟哩啪啦連哭帶叫地抱怨哭訴炊雪的惡行,在那一瞬間,他感覺到怒氣湧上心頭。
不是因為炊雪抓傷她,而是因為依蓮一貫的旁若無人、以自我為中心;她從不曾體諒他正在做什麼正事,只是一味地要他立刻放下手邊的事陪她。
以前,他覺得那是她嬌憨可愛天真的撒嬌表現,可是現在……在感受過炊雪的獨立聰慧和體貼包容後,他發現這真是種難能可貴的美德。
炊雪總是會為他著想。
如同今天,她也沒有撒潑痛哭失聲要他主持公道,反而輕描淡寫地說是「被金絲貓的貓爪打到」。
她巧妙地化解了可能會有的緊張氣氛,反而讓他更愛她了──
愛?
岫青驀地屏住呼吸,被這個發現震撼得頭暈眼花。
他愛上了炊雪?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的天。」他忽然輕鬆暢快地笑了起來,一把緊緊抱住了她。
「怎樣啦?」炊雪被他緊摟得莫名其妙,差點喘不過氣來。「孫──岫──青,我快沒氣啦!」
他這才稍稍放開她,咧嘴一笑,「我愛妳。」
「咦?」她呆住了,也忘了要掙扎。
「我愛妳。」他說了一遍又一遍,喜上眉梢笑容滿面,「我愛妳,天知道說『我愛妳』原來是這麼容易又美妙的事!」
他他他……
「以、以後宣佈這種重大消息的時候,麻煩先給我打個pass好嗎?」炊雪驚喜萬千,高興激動到頭都昏了,忍不住搭在他的胸前頻頻大口喘氣,壓抑下眼冒金星的悸動。「哇嗚!」
他快樂地看著她,因喜悅而深深戰慄著,語聲溫和地道:「我可以坦白告訴妳,在三秒鐘前我也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嗎?」
「那你是受了什麼刺激?」她失笑,可是又感動到好想哭哦。
被呼那一巴掌真值得,起碼把他的真心打出來了,但是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她可沒有被虐狂呀。
「我發現我心疼妳多過心疼依蓮。」他抬起她的小臉,眼底蓄滿柔情。「很痛對不對?」
「現在還好。」她抬起手碰碰受傷的臉頰,「雖然還是很腫,但是有你剛剛那句話,腫也沒關係了。我現在覺得好開心、好開心,都快要飄到雲端上了。」
「我也是。」他溫柔地吻了她的額,她的鼻尖,最後吻住她的唇。「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妳!」
她被吻得氣喘吁吁,輕歎著問:「那麼你要把依蓮怎麼辦?」
他一怔,輕輕鬆開她,專注地凝視著她的雙眼,「妳希望我好好訓她一頓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知道你準備怎麼處理跟她的那筆帳?」她無奈地道:「我不想她明天、後天,甚至大後天還跑來跟我耀武揚威,我怕我會失手把她揍成豬頭,到時候還得被遣送出境,這樣就不能跟你結婚了,很糟糕吧?」
岫青忍不住失笑,愛憐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妳怎麼還有辦法這麼幽默風趣?妳不生氣嗎?」
「氣當然會氣,但是出社會這麼多年,我見多了各式各樣的嘴臉。」她坦白道,「如果要氣,早就不知道氣死到哪裡去了。我從小家裡就窮,村子裡的人總是瞧不起我,老罵我是敗家子……奇怪了,我才國小三年級而已,有什麼好敗家的?又不是偷拿我爸的地契和田地去賣。」
他睜大雙眼,既想笑又深感不捨。「真是太可惡了,那些人。」
「可不是嗎?」她嫣然一笑,揮了揮手道:「這樣也好,養成我意志力堅定、性格強韌,臉皮厚到城牆也沒得比,這樣有助於我去面對這個奇奇怪怪的社會,讓我更瞭解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以及我的目標在哪裡。」
「妳真是個了不起的女孩,尤其妳還這麼年輕。」
「嘿嘿嘿,還好啦。」她有點訕訕地道:「你這樣誇我,我會不好意思的。不過心智年齡比生理年齡重要,我很高興我今年二十歲,卻比二十五歲的人成熟一點。」
「怎麼辦?」他忽然一本正經地道。
炊雪悚然一驚,駭然地看著他,「怎麼了?」
「我發現我對妳越來越不可自拔了。」他故作苦惱地道:「已太習慣生活裡有妳,戒也戒不掉,所以妳千萬不能拋棄我。」
炊雪一怔,隨即大笑起來,感動地緊緊環著他的腰。「好!我保證,我絕對不會拋棄你。」
他愉悅地笑了,深邃的黑眸炯炯閃亮。「妳放心,依蓮以後再也不會是我們之間的問題了。」
「你保證?」
「我保證。」他鄭重承諾。
他會好好跟依蓮談談,如果她還是固執得不肯睜開雙眼看清楚過去已是過去,他的現在與未來將會和炊雪共度而不是和她,那麼他有能力改變她的想法,甚至於不惜讓夏克與她的離婚無效,他絕對可以輕而易舉做到。
所以,依蓮已不再是他心上的疤痕與痛苦了。
炊雪用愛吹去了他沾滿塵埃憂傷的心,撫平了他的悲憤和苦痛;現在的他,心底已是春暖花開,等待著與最深愛的女子攜手白首偕老,共度今生今世。
他露出無比溫柔、無限深情的笑容,「我愛妳,永遠永遠。」說完,他吻上她的唇、她的心。
「我也是。」炊雪緊閉眼眸,心情激盪而快樂極了。
尾聲
一個月後。
位於嘉義的這個小小鄉村平常很少有什麼熱鬧可看,大多數時間都是靜謐平凡得不得了。
但是今天卻大大不同,因為一輛輛嶄新的黑色奔馳320緩緩駛過大街小巷,引起全村的人不禁跟了出來議論紛紛,爭相目睹。
更奇怪的是,這些車子在那間老舊的巴洛克建築前停了下來,接著,在全村人的屏息以待下,一個衣裝筆挺的司機下來打開車門。
「是誰啊?」
「哇,今天西門家是怎麼回事?」
「中樂透了嗎?」
「啐!北銀幾時會派奔馳車來接樂透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