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春季的午後有著明媚耀眼的陽光,暖風徐徐,一切欣欣向榮。
公路上的車子不斷從車窗外駛過,辛憐兒眨著大眼睛,不解為何從她胸痛被送到醫院後回來,爸爸媽媽的表情就變得很不快樂。
「媽咪……」
爹地車子越開越快,小小的辛憐兒瞪大眼睛,有些不安地扯了扯母親的衣袖,驚恐寫滿她明亮的大眼。
「憐兒別怕,爸爸因為心情不好才會開快車,我們很快就會到家的,來,這個給妳吃,要乖喔。」
後座的美麗少婦柔聲安撫著懷裡被嚇壞的女兒,從口袋裡掏出憐兒最愛的糖果,剝開糖紙放進她微張的小嘴裡。
「好好吃喔!」
辛憐兒任由那濃郁的奶香在口中融化,喜悅地笑瞇了一雙圓眼。
但她的好心情並未感染到身邊的母親,少婦皺著眉頭,抓穩扶手護住女兒,不安地看向開車的丈夫。
「老公,你不要開這麼快,很危險的,憐兒很害怕。」
前方的男人沉著一張臉不發一語,仍然瘋狂地踩著油門。
「別開這麼快,你的心臟會受不了的,你要想想剛剛醫生說的話,憐兒她也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少婦低聲哀求的聲音,讓前方的男人臉色更差。
「那不能怪我,為什麼她要像我一樣有心臟病?醫生說我能活著已經是奇跡了,憐兒的身體狀況還不如我,她怎麼能夠撐得下去?為什麼憐兒不像妳一樣健康,為什麼她要遺傳我的病?」
男人憤怒地猛踩油門,皺著眉懊惱地擊打方向盤。
車子越開越快,辛憐兒坐在後座,看著一向溫和的父親憤怒的表情,她苦著小臉,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媽咪,憐兒做錯事,讓爹地不開心了嗎?」憐兒的小手拉了拉母親的衣袖,委屈地嘟著小嘴說道。「媽咪讓爹地不要生憐兒的氣好不好?」
「憐兒。」心疼地擁緊她,少婦的心因女兒的哀求而揪緊。「老公,不要嚇壞憐兒,她還不明白什麼是生病,你這樣子她很害怕。」
前方開車的男人聽到女兒的話,悲傷的眼中充滿氣憤與苦澀,嘶啞著聲音低問:「為什麼會是我們懂事又可愛的憐兒生這種病?我的苦受得還不夠多嗎?為什麼我們的女兒也會這樣!」他悲傷地捶打著方向盤。
他和妻子在孤兒院相伴長大,自幼身邊缺少親人,只能靠雙手創造屬於自己的家。他真不敢想像,他那天若病重不治,孤苦的妻女要如何獨立生活?更何況憐兒遺傳了他時時都會被奪去生命的惡疾。
「老公……」少婦低頭暗自垂淚,她怎會不明白丈夫的擔憂。「醫生說憐兒被照顧得很好,她還是有希望動手術恢復健康的。」她緊擁住懷中的女兒,憐兒弱小的身子讓她更加心疼。
辛憐兒眨著大眼睛,不明白爸爸媽媽為什麼要生氣難過。「媽咪,是不是因為憐兒生病,你們才這麼難過?」她悄聲問著母親,隨即甜甜地笑起來。「憐兒會乖乖聽話去看醫生伯伯,會很快讓自己好起來的,爹地媽咪不要擔心。」
她善解人意的話讓人心疼。
「憐兒……」
少婦為女兒的懂事泣不成聲,男人更是沉痛地閉起眼不忍再聽。
就在男人想通鬆開油門的那一剎那,對面的公路上猛然開來一輛黑色跑車——就在少婦還來不及叫喊,憐兒也還不明白發生什麼事時,他們的車子已經被跑車迎面撞個正著。
前座的男人驚叫一聲,破碎的玻璃刺遍他的全身,頓時血流如注,他被擠在變形的駕駛座內,摀住胸口喘息著轉頭看向妻兒。
「老婆……憐兒……」
妳們還好嗎?
他的話來不及問出,巨大的撞擊再次襲來,車後連續三輛來不及煞車的車子接連撞向他們的車子。
車身一陣劇烈的搖晃,就在車門變形插入後座的那一剎那,少婦驚叫一聲,就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護住懷中的女兒。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等到辛憐兒回過神來,公路上的駕駛都紛紛下車救援被困車輛。
她眨著大眼睛,看到前座的父親垂手昏睡過去,而她身前的母親則被變形的車門擠住,血不停地從她的身上湧出。
「爹地媽咪,你們怎麼了?」她害怕地搖晃著母親的身軀。
鮮紅的血液沾濕了她的白裙,憐兒怯怯地輕喊著受重傷的母親。
「憐……憐兒……」少婦還一息尚存,她看了看前座動也不動的丈夫,又不捨地伸出手撫摸著懷中的女兒,心碎地道:「爹地媽咪……要離開……憐兒……先走了……」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突然聽到有人在外面拉他們的車門。
「要去哪啊?」憐兒不解地問,她伸出手,想要擦去母親的血。
「憐兒。」不捨地緊握住女兒的小手,少婦知道自己再難堅持。「妳要答應爹地媽咪……要好好活著……我們在天國……會守著妳的……」
她捨不得啊!她身患重病又將無依無靠的女兒。
見母親哭得心碎,憐兒驚慌地低問:「爹地媽咪一定要去天國嗎?那憐兒以後怎麼辦,你們不要憐兒了嗎?」她急急地去拉父親的手,但只拉到一手鮮紅。
「憐兒……」痛苦地開口,少婦的淚始終未曾停止。「老公,我們的憐兒……要怎麼辦……誰來照顧她……」
少婦從憐兒手上握住丈夫的手,那已經微涼的指尖讓她呼吸更窒。
「媽咪,妳和爹地可不可以不要去天國,陪在憐兒身邊好不好?」緊張膽怯地急問,憐兒開始覺得天國並不是什麼好地方。
「憐兒……這些給妳……」少婦淌血的手勉強掏出懷中的糖果遞給女兒。「看到這個,就看到了爹地媽咪……我們會祝福妳的……但願妳可以幸福……會有人替我們……守……守護妳……」
少婦帶血的手垂下去,不捨地慢慢合起眼,不再呼吸。
「媽咪,媽咪……爹地……爹地……」迭聲喚著「沉睡」中的父母親,憐兒緊緊地抓住手心裡的糖果,急迫地叫喚著。
「天國是哪裡,你們去了就再也不回來了嗎?憐兒要去哪裡找你們?爹地……媽咪……嗚……你們不要睡,起來帶憐兒回家啊……」
她不停地叫喊著父母,哭聲傳出車外,車窗外救援的男人們一聽,驚奇地叫著:「這裡有個孩子還活著,快點過來!」
鐵器砸門的聲音與男人們吆喝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等到車門被打開,憐兒被小心的抱出車門,驚恐地看著滿身是血的父母被抬出。
「爹地媽咪去了天國嗎?那誰來帶憐兒回家呢?」
憐兒緊緊地握住快要融化的糖果,紅著眼眶無助的落下淚,她可憐兮兮地低問,讓公路上一干救援的好心人忍不住也跟著鼻酸。
這個可愛的小女孩,現在誰來帶她回家呢?
第一章
冰冷陰森的醫院走廊裡,一個黑衣少年正急匆匆地快步趕來,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冷冽而靜默。
「少爺……」等在醫院急診室外的秦權見到少年,立刻迎上,他沉痛的臉上有著欲言又止的悲痛。
「怎麼樣?」少年微皺著眉開口,顯然已經做好最壞的心裡準備。
「總裁和夫人因車禍撞擊,兩人受傷都非常嚴重,送醫時已經沒有呼吸和心跳,醫生們都盡了力。」秦權低下頭哀傷地道出實情。
少年的身子微微有些不穩,他俊朗的眉峰緊擰著,有說不出的嚴峻,聲音比剛才也更低沉了些。「我要進去看看。」
他推開急診室的門,去見他的父母最後一面。
從急診室出來時,他握緊雙拳,氣憤而哀痛地想要咆哮。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他咬緊牙關看似平靜地問,心中卻再也無法抑制地翻湧起來。
早上見面時還朝他微笑的父母,如今再見已是陰陽兩隔,這樣的悲劇對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少年來說,太殘酷也太不公平了。
「公路上發生連環車禍,總裁的車受創最為嚴重,除了總裁和夫人,還有一對夫妻也在車禍中罹難,其它還有多人受傷。我在公司得到消息趕來時,他們已經過世了。」
「還有人去世?」少年斂起眉低問。
「是一對年輕夫妻,他們的車與總裁的車迎面對撞,女的當場死亡,男的送到醫院後,發現是因心臟病發過世的,只留下一個女孩安然無恙。」
盡職的秦權對小主人講述事情的經過,指了指走廊盡頭那一身白裙的小姑娘。
「就是那個女孩。」
少年抬起眼,不經意地打量著走廊長椅上的女孩,她小小的身影瑟縮在角落裡,白裙上大片暗紅的血漬讓人怵目驚心。
「她受傷了嗎?為什麼都沒有人來過問?」
少年忍不住皺眉,不遠處的她小的讓人心疼。
大踏步走到那女孩身邊,少年蹲下身子想要看清那女孩的臉。
小女孩也因為有人靠過來而抬起頭,正好和他的視線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