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有人想殺她呢?是真的要置她於死地呢?還是自設的苦肉計?」南宮翔蹙眉輕問。
「不,如此毒辣的手段不可能是苦肉計。」藍風堅決地說。
突然,空氣中似有細微的變化,南宮翔汗毛豎立,猛地推開藍風旋身躍起。幾乎同時,一道銀光破空而下,被他運功所產生的強大氣流震歪了方向,匡噹一聲落在地上。
「有刺客!」藍風大聲吆喝道:「保護陛下!」便和秋無忌追了出去。
「小心那把刀,上面有毒!」南宮翔警告了侍衛們一句,也飛縱而去。
聽到藍風的驚叫聲,水娃才恍然大悟:是刺客!
不知翔哥哥有沒有怎樣?她好後悔沒有及時攔下那個人。她想下去看看,可是刺客已往另一個方向逃竄。水娃只好急起直追,決心先抓住他再說。
這次水娃不再猶豫,盡全力飛奔,很快便接近他。「站住!你還想跑嗎?」
水娃恨聲罵著,身體如飛絮般在空中翻了個觔斗,落在那人身前,那人及時旋身收住腳步。
水娃就著夜色,打量著這個身著黑色勁裝,連頭帶臉覆在頭巾裡的刺客,厲聲喝問:「你是什麼人?居然敢行刺王上?!」
那人一言不發,抽出腰上佩劍向水娃襲來,招式極為歹毒,彷彿有天大的仇恨一般。
「喝,好功夫!」水娃輕喝,身子一閃,出掌化解了那人的一陣急攻。趁其喘息時,一個燕子掠水勢,探身入其門戶,左手五指齊張,一把扯下那覆面頭巾,立時面色大變。
「翠兒?!」水娃手握頭巾震驚萬分地呆立當場。
她萬萬沒想到揭開頭巾後看到的竟是一張熟悉的面龐,刺客竟然是她那個纖弱笨拙的婢女翠兒,她更想不到翠兒不僅會武功,而且還是個中好手!
「妳、妳的胳膊?」想到她方才揮劍利索,原來先前那些偽裝都是為了伺機謀殺南宮翔!
水娃既震驚於人心的陰險凶殘,也憤怒於自己的無知和輕敵,如果翔哥哥遭到不測,那她將罪不可恕!她厲聲質問:「為什麼?為什麼妳要這樣做?」
「我、我……」
就在這時,後發先至的南宮翔已飄落兩人身邊,藍風和秋無忌隨即趕到,分立於他的兩側。
「翔哥哥?」水娃關心地看著他,見他安然無恙,心裡的石頭總算放下了。
「陛下……」翠兒驚惶地看著南宮翔冷肅的俊容。
南宮翔沒有說話,只是冷漠地看著她們,彷彿她們之間的劍拔弩張與他無關。然而他的內心卻起伏不定,當他循聲追來,看到一紅一黑兩個身影時,已經知道誰是刺客。但他不明白的是刺客居然是一向安靜可人的翠兒,而身為主子的水娃這麼晚了,居然和刺客在一起?!
「翠兒,想不到妳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藍風憤怒地嘲諷著。「是誰派妳來行剌王上的?」
「我……」翠兒遲疑地看著藍風和秋無忌殺氣騰騰的樣子,突然跪倒在水娃身前,痛哭流涕地說:「對不起,水姑娘,屬下無能,沒能完成姑娘交付的任務,屬下願以死謝罪……」
「翠兒,妳在說什麼?!」水娃驚呼,可是她話音未落,翠兒揚手一揮,手中利劍穿心而過,當場倒地,一命嗚呼。
水娃被她突如其來的栽贓嚇了一跳,再看到她揮劍自盡,血濺當場,不由得渾身竄過一陣冷顫,震驚之餘,只覺得噁心欲嘔。
「翔哥哥……」她抬頭看著南宮翔,多麼希望他能抱住她給予她安慰和力量。
可是南宮翔冷酷的眼神和無情的話語,彷彿一隻巨大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嚨,使她幾乎無法呼吸。
「妳還有什麼話好說?」聽到翠兒的指控,南宮翔對她本來就薄弱的信任,更加搖搖欲墜了。
望著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水娃的心碎成片片。她知道自己被拖入了一個預先設計好的陷阱,儘管不知道翠兒為什麼要害她,可是坐以待斃不是她水娃的作風。
「那不是真的,翠兒撒謊!難道你相信她說的?」水娃著急地看著南宮翔。
這是一雙澄澈無偽的黑瞳。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一個說謊的人會有如此清澈的雙眼嗎?南宮翔心痛地想,可是誰又能解釋這一切呢?
「一個決心要死的人有必要說謊嗎?」激憤冷硬的聲音令水娃的心寒至冰點。
「翔哥哥,請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人傷害你的!」水娃仰頭看著南宮翔,難以相信眼前這個冷漠譏誚的男人竟然就是那個她牽掛了十年的翔哥哥,是那個曾與她耳鬢廝磨的溫柔男子。
站在那裡的她嬌小而蒼白,夜風吹拂著她毫無裝飾的秀髮,單薄的紅裙在夜風中貼著她的身子舞動,將她窈窕的身段顯露得更加誘人,嬌艷的嘴唇彷彿不勝寒冷般輕輕的顫抖,令他忍不住想攬她入懷,用他熾熱的吻,吻去她的驚懼和寒冷……
不!不能再被她迷住!南宮翔痛恨自己,為何在人贓俱獲的時候,他仍被她吸引。
「相信妳?」南宮翔嗤之以鼻。「我憑什麼相信妳?」
「我……」水娃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她的猶豫刺痛了南宮翔的心,令他怒火中燒,於是口不擇言道:「妳這個表裡不一、滿口謊言的女人!本王如再信妳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說完身形一動,轉眼消失在夜色裡,秋無忌緊隨其後而去。
藍風既擔心又心痛地看著水娃。「唉,妳為何不把一切都講出來,消除王上的疑慮與誤會呢?」
水娃在南宮翔消失後,終於崩潰地坐倒在地上,悲傷地說:「藍大哥,你也懷疑我嗎?豐堤下毒的事,是我不能說;今天的事我不知道要說什麼。翠兒會武功,還要行剌翔哥哥,我和你們一樣吃驚。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子虛鳥有的栽贓於我,可是她已經死了,我該怎麼問她呢?」
水娃臉上的淚水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晶亮,她沉重的表白令藍風無言以對。說實話,他打從心裡相信她的無辜,可是那些她欲隱瞞的東西卻又讓他沒有立場勸導南宮翔啊……
第七章
數天後,應邀前往渚湔國觀禮的使團在南宮翔的親自率領下啟程了。
這天,天氣晴朗,大琊國王宮宮門大開,儀仗隊的絲竹管弦聲勢浩大,送行的文武百官分立於大道兩側,場面甚是隆重熱烈。
從來不喜歡排場的南宮翔草草結束了與眾臣們的寒暄,縱馬離開了王宮。此行路途迢迢,南宮翔一如以往地帶了藍風及衛隊同行。
不過,這次他將夏嵐和冬虎留在宮中,說是要他們倆看住水娃,不讓她搞鬼作亂。但他真正的用意是希望在他不在的這段日子,有自己信賴且水娃也熟悉的人,陪伴並保護她,讓她不至感到孤單或發生危險。
從翠兒事件後,他沒再去看過她。人總是這樣,一旦對某人投入過多的感情,一旦發現遭到背叛或不信任,哪怕只是一點點,都會感到痛心疾首,如同置身於煉獄,他目前正是這種狀況。
他憤怒而失望,可又無法放棄她。在疑點重重的情況下,他不想讓自己陷得更深,只好選擇與她保持距離。
他不准別人告訴水娃他今天離開的消息,然而此刻他卻因臨行前未能見她一面而悶悶不樂。
唉,我到底是怎麼啦!他心裡暗歎。也許十年前與她的相遇就是一段孽緣。想想看就是從那時起,他的生活就沒有平靜過……
「陛下,你看那邊!」藍風的聲音透著一絲喜悅,打斷了南宮翔混亂的思緒。
南宮翔隨其手指望去,心跳驟然加快。只見在遙遠的北坡小徑上,一道紅色的纖細身影正往這邊飛奔而來,那曼妙的身形在藍天綠坡地襯托下顯得無比動人。
「她竟敢私自離宮!」南宮翔看著那逐漸奔近的影子心情複雜地說,轉頭命令執意要將他們送至郊外的夏嵐和冬虎道:「你們就在這兒等她,然後帶她回去!」
「陛下!」藍風不忍地想阻止他,可是他冷峻的目光讓他無法說下去。
南宮翔轉動馬首,一抖韁繩欲策馬離去。
「翔哥哥!」紅影急呼飛騰,躍過所有阻擋,落在南宮翔的馬前,驚得他的坐騎揚蹄長嘶。
南宮翔緊挽韁繩,而棗紅馬被前後矛盾的指令弄得暴躁不安,四蹄急踏,搖頭甩鬃。
「妳找死啊?!」被水娃冒失的舉動嚇出一身冷汗的南宮翔憤怒地大吼。
「對不起,我怕趕不上……還好……」水娃喘氣地說著走上前,用手撫摸暴怒的馬兒,嘴裡還輕輕低喃著什麼。
原本鬃毛豎立,暴怒不馴的棗紅馬,在她溫柔的撫摸和低喃中安靜了,還用頭磨蹭她嬌嫩的臉蛋。
「喔,這就對啦。」水娃笑著抱住馬頭,安撫牠。
看著水娃與馬親密的樣子,南宮翔竟生起氣來,不高興地說:「妳拚死奔來就是為了抱住我的馬嗎?」他知道吃坐騎的醋是很幼稚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