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頭一回置利益於目光之外。
「就是你贏了的意思。」接過酒保送來的酒,他一口飲盡。
「我贏了?」也許喝了過多的酒,讓他的頭腦也變得渾沌,一時間他完全想不起自己和蕭博千立下什麼賭約。
「你成功把到了潘芯霓不是嗎?你別客氣而不承認,反正我自有眼線確認消息無誤,你就收下這紙合約吧。」蕭博千的神情是又嫉又羨啊!他多肖想美麗性感的潘芯霓,但可惜潘芯霓就是不買他的帳,偏偏就愛靳漢笙這種粗獷俊男。
這個四天來一直讓他胸口喘不過氣的名字突然被提及,靳漢笙半倚在吧檯的高大身軀猛地一震,厲眸瞇起,瞪向蕭博千。
「不要提她。」豐厚的唇吐出一聲厲喝。「還有,把那紙合約收回去,我不賭了。」他想起自己曾和蕭博千的賭約,不過他早忘了那回事,也沒打算履行賭約。
仰頭喝著第二杯烈酒的蕭博千,放下酒杯,挑高一雙眉來,用著怪異又曖昧不明的眼神,審視著已有三分醉意的靳漢笙。
「你──不會是對潘芯霓動真感情了吧?」在一番仔細而精明的審量之後,蕭博千一語驚醒已有醉意的靳漢笙。
「你在胡說些什麼?」靳漢笙濃眉攢起,倏地從高腳椅上下來,一手粗暴地揪起蕭博千的衣領。「你不想活了你──」
「靳漢笙,別借酒裝瘋!就算我說中了你的心事,你也別想動我、要我閉嘴。」突然被友人拎著衣領粗聲叫罵,蕭博千感到顏面盡失,當下也不甘示弱的回敬。
看來,他是當真說中靳漢笙的心事了,同時也踩到他的痛處。據他所認識的靳漢笙,是個一心想高攀大財團,藉以獲得更大商機利益的精明商人,他連自己的婚姻都能拿來做利益交換,更甭說其它的了。
而這樣一個懂得算計的男人,若是愛上了一個也想高攀名利卻毫無商業價值的交際花,不曉得結局會是怎樣的精彩呢?
蕭博千心中思忖著,不怕死的嘴角還勾起笑痕。
靳漢笙瞇眼看著他的神情和那揚起的嘴角,被嘲弄的羞辱感頓時充斥胸口,他毫不思考地掄拳揮向蕭博千。
「啊──」哀嚎聲咆出,蕭博千往後摔向人群,幾名舞客被推倒,一名端著托盤送酒的服務生也跟著摔倒,酒和酒杯全落了地,吵雜聲四起,現場陷入一片混亂。
「蕭博千,這拳只是警告你而已,要你少自以為是。」自以為是地揣測他的心思。出了拳的靳漢笙,無視混亂,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轉身就要往大門走去。
「他媽的,你竟敢真的動手──」摔倒在地的蕭博千,邊咒罵著邊用手拭去嘴角的血絲,他爬起身來,也掄拳往靳漢笙頸背揮去。
靳漢笙被硬生生從後方襲擊,摔向另一群來不及閃躲的舞客,現場變得更混亂了,尖叫聲混雜著逃竄聲。
靳漢笙身材粗壯,讓他不及防備的後方攻擊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因此他馬上起身衝過去回擊。
兩個原本交情還算不錯的朋友,就因為一句話聽了不順耳,在PUB裡大幹了一架。
「住手、住手──」
「快還他一拳啊!」
「別打了,要不然我要報警了!」
「哎呀,你太遜了,被踹了一腿……」
兩人打架,場外有叫囂助陣,也有厲聲制止。但不管旁人如何,靳漢笙和蕭博千這一架還真打得血淋淋,兩人最後都倒地不起,負傷流血,慘不忍睹;也因為這樣,兩人都被救護車送至同一間私人醫院,住進同一層樓的高等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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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潘芯霓再度從睡夢中驚醒。
茫然帶著恐懼的臉蛋對著漆黑的房間,冷汗涔涔從雪額上滑下。
從被靳漢笙言詞傷害的那天起,每晚她都會作惡夢。
夢境中,那個曾打算侵害她的歹徒,又想再度向她施暴,讓她害怕驚恐地想逃,卻怎麼也逃不掉。
就在她以為自己將面臨不堪的結果時,靳漢笙出現了,他解救了她,但在解救她脫困之後,卻又用嚴厲無情的話警告她,要她離他遠一點,越遠越好,不許她來破壞他和江舒美的感情──
總是在這個時候,她會心碎又心痛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然後茫然地面對一室清寂的黑暗,裹著被子、縮著纖弱的嬌軀,直到天際露白肚。
幾天了?這樣的情形困擾她幾天了?
有四天了,她整整作了四天的惡夢,也同樣失眠了四天。
老天,再這樣下去,她怎能承受得了?白天工作超忙,她手頭的案子一件接一件,假若再這樣失眠下去,她怕自己也許撐不過這個星期,就會體力透支的被送進醫院「強迫休息」。
裹著被單靠在床頭,潘芯霓心頭煩躁卻又無可奈何。
她睡不著,又被惡夢纏住,心揪扯著,這樣的夜晚也夠她苦的了。
為什麼她會為了靳漢笙這樣一個混帳男人受苦?她不服氣呀!
想著,心頭苦著,潘芯霓輕輕閉上眼,眼角悄悄滑下不爭氣的眼淚,她無力拭去,只能任由眼淚浸濕她的臉頰、被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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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笙,你要喝點蔘雞湯嗎?這可是我請香港名廚親手煲的補湯哦,可以幫助你的傷口復原呢!」江舒美一身昂貴洋裝,手中捧著來自日本的手工瓷碗,用湯匙舀了一口湯汁遞到靳漢笙瘀血的嘴邊餵著。
自靳漢笙負傷住進醫院以來這兩天,她一直很殷動地留在他的身邊照料他。
她對他可是噓寒問暖,又是補湯又是補品的一直進貢,從這些舉動看來,她還真的深深愛著靳漢笙呢。
這可是她頭一回如此照顧一個人,以往通常都是她被人慇勤呵護的分,哪曾這樣命苦過?不過,靳漢笙對她而言就是不一樣。
原本她並不認識靳漢笙這號小人物,但自從兩個星期前父親安排她和靳漢笙見面後,她就對他一見鍾情了。
雖然靳漢笙的家世和事業比不上她江家,但他的外貌氣勢還有目前的成就,已經足夠吸引她了,所以她和靳漢笙就這麼一拍即合,連著兩個星期來,他們幾乎天天約會,靳漢笙也慇勤地送她不少貼心的貴重禮物,她也常大方回贈,兩人的感情可說是日日加溫哪。
所以呢,她已經將他列為今生唯一的老公人選,現在他負傷躺在床上,不由她來照料該由誰來呢?
「不用餵我,我可以自己來。」
靳漢笙勉強張口吞下江舒美遞到嘴邊的雞湯,他瞥視著她熱切關心的神情,一顆心卻比和蕭博千打架前更為沉重,也對江舒美那矯揉造作的姿態和總是濃妝艷抹的臉蛋感到厭惡。
他造了什麼感情孽了?
他不過是想攀上江家,再度擴展自己的事業版圖,如今他的願望也即將實現了,江舒美對他的迷戀之深已不足以動搖他成為江家駙馬爺的地位。
可是……為何他卻得意不起來?他竟然開始感到難受、痛苦,更對自己的打算感到可恥又可悲,更為了自己曾對潘芯霓說過那些傷害的話語感到自責。
他在與她共享親密之後,他竟然……思及此,靳漢笙一張瘀血的臉孔沈鬱起來。
「漢笙,你怎麼了?湯不好喝嗎?真不好喝的話,我回去一定叫老爸將那位什麼香港名宴主廚給辭了,你說好不好?」
傷者最大,江舒美看著靳漢笙那沈鬱的臉色,委屈討好地將湯碗擺到一旁去,伸出那雙花了兩個小時做彩繪指甲的手,拍拍他包紮著紗布的手背。
「不必了。」瘀血微腫的唇瓣掀了掀,他躺了下去,拉上被,閉上了眼。「我困,想睡了。妳不用留在這邊陪我,讓司機送妳回去睡覺吧。」時間已經晚了,她這個千金之軀沒必要待在這邊受罪。
「可是人家想陪你嘛!」她就是捨不得走,嬌軟帶有濃郁香水味的身子朝躺平的他偎過去,搽了香奈兒唇彩的豐唇欺近他的臉,撒嬌討吻的意味不言而喻。「笙∼∼今晚讓我留下來好不好?」
以往兩個星期,他為了攀上江家,當然樂意取悅眼前的女人,但自從前晚打完架後,他發現他的心空了一個洞,再也無法做出違背自己感情的事,更無法勉強自己吻潘芯霓以外的其它女人。
「我累了,妳回去吧。」他厭惡她的陪伴,靳漢笙閉上眼翻過身,不理她。
江舒美瞪著他結實的寬背,當場燒紅眼,為之氣結。
這什麼態度嘛!
她這樣委屈自己,低聲下氣討好他,還對他照料有加,結果呢?這兩天卻都換來他的冷眼對待。
哼!不理就不理。
重重哼了一聲,她拿起皮包、擺著豐臀大步走出病房,在走廊上她就先掏出手機打電話給朋友,約了朋友晚上一起到夜店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