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手錶的時間,在看見細腕上的Montblanc黑色男表時,怔然。
這支表是那日她留靳漢笙在她的住處過夜,他離開時忘記帶走的,就遺留在她的床上。
到現在,都整整一星期了,他都沒有打電話來跟她把表要回去,甚至連通問候的電話也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他後悔那日與她共度一夜?
潘芯霓的自尊心強,她不想去深入探討這個問題,更不可能主動找他問清楚。如果他給的理由是極度傷害她的,那她豈不自找羞辱?
拉拉袖子將表掩住,她又喝了口已經變溫了的桔茶。
看看時間廷威也該到了,為何還沒出現?
就在她左顧右盼等待的同時,手機響了,她連忙將茶擺到一旁,從皮包裡翻找出手機接聽。
電話是潘廷威打來的,他說他已經先到餐廳了,要她現在趕過去,反正餐廳不遠,隔兩條街而已。
「厚∼∼真是討厭!叫我在他公司樓下等的是他,現在又叫我自己走路過去,太欺負人了吧?」潘芯霓有點生氣地跺腳。
她捧著茶,小心地走著,行經一家有名的上海名宴餐廳時,沒發現從旁邊的龍形大柱旁走來一名全身裹著火紅絲緞,披著短毛皮披肩的盛裝女子,她正打算進餐廳裡去,兩人就這麼側身撞上。
「啊∼∼」手裡的桔茶潑灑出去,有些茶潑在女子的狐毛披肩上,潘芯霓驚呼。「對不起、對不起──」
天哪!眼前這件狐毛小披肩看起來價值不菲呢!
潘芯霓緊張的一直向對方道歉。
「我的老天!我的披肩……」女子看著沾了茶的披肩,濃妝艷抹的臉蛋當場扭曲起來。「妳是怎麼走路的?沒看見我進餐廳嗎?」態度跋扈的女人就這麼當著餐廳門口幾位穿西裝的服務人員罵起潘芯霓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時沒看見。小姐,這件披肩的清洗費就由我來出好了,真是對不起……」當街被罵,潘芯霓還是頭一遭,不過她還是硬著頭皮承受下來,畢竟是她的錯。
潘芯霓怕自己的身份被認出來,盡量一直低著臉道歉。
「妳說得簡單,現在我這件披肩髒了,叫我怎麼赴約?這損失要找誰──咦?妳不是潘芯霓嗎?」女人的叫罵聲驀地中止,換上訝異。
「啊?!」老天!當街被罵已經夠慘的了,還被認出來?!「呃,是的,我是潘芯霓。請問您是──」潘芯霓頭皮發麻地抬起姣美素顏,和高傲的女人眼對眼。
一看清楚來人,她的頭皮更麻。
眼前這位小姐可是「力和集團」的千金大小姐,個性傲慢跋扈,在社交圈名聲不怎麼好,常常愛找那些姿色比她更好的名媛淑女麻煩。
「我是江舒美,我們見過幾次面的,潘小姐不會忘了吧?」啐!聽說潘芯霓在社交圈混不下去,改行當上班族了,原先她還心存懷疑呢,可現在看她一身不入眼的套裝打扮,讓她不得不相信了。
嘖、嘖……她就說嘛,沒有幾分家底的人,怎可能在社交圈混得下去?
江舒美的輕蔑打從心裡浮上眼底。
「江大小姐好,真是抱歉──」她們是見過幾次面啦,不過她向來沒打算跟她爭艷,在一些場合中她總是盡量避開這位難纏傲慢的大小姐。「關於妳的披肩……」
預感告訴她,她現在還是得盡量避開江舒美的好,因為光是她那蔑視的眼光,就足以讓人退避三舍了。
「怎麼回事?」
就在潘芯霓想快點解決眼前的麻煩事時,她的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渾厚低沈音嗓。
潘芯霓驚愕回頭,她看見靳漢笙一身瀟灑灰色西裝,氣勢優雅地站在她的身後。
怎會這樣巧?他總是在她面臨麻煩時出現。
一時間,潘芯霓難掩心中情緒,又驚又喜地看著靳漢笙,而靳漢笙也以同樣震驚的眼神看著她。
潘芯霓怎會出現在這裡?靳漢笙冷靜的腦袋一時失去了運轉能力。
潘芯霓沒看清楚靳漢笙那抹震驚眼神的意義,正想開口叫他,告訴他自己眼前遇上的麻煩,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杵在她身旁的江舒美那又嗲又騷又媚的聲音給搶了個先。
「漢笙∼∼你來得正好,人家遇見了個冒失鬼,害得你送我的這件披肩都弄髒了,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江舒美當著潘芯霓的面,扭著臀朝靳漢笙偎過去。
靳漢笙和江舒美認識?!
而且他們之間似乎很熟稔?!
潘芯霓像被雷劈到一樣,僵在原地。
眼前的情況有點混亂,原來靳漢笙這回不是出現來幫她解決麻煩的,而是來赴江舒美的約?!
看著江舒美親暱地伸手與靳漢笙手指交扣,兩人親密的姿態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們關係匪淺……潘芯霓當場有點傻住,臉色微白地看著靳漢笙。
靳漢笙同時也皺著眉峰凝視著她震驚的臉色,俊容轉為陰鬱。
「漢笙,我看她是賠不起這件昂貴的毛皮,清洗費我也懶得跟她要了,我們快進去吧,我肚子好餓了呢!」江舒美沒發現兩人間異樣的凝視,愛嬌地搖了搖他結實的手臂。
她可不想讓靳漢笙發現潘芯霓的身份,進而著迷於這位曾是社交圈最美麗的名媛,她得要牢牢抓住靳漢笙不可。
冷靜的頭腦在一時恍神後,迅速恢復自若。「咳……好,我們進去吧。」他深沈地看了潘芯霓一眼,眼尖地發現她戴在細腕上的那支表,然後視線又再度回到她微白的臉蛋。
他頭一撇,沒有與她招呼,神情漠然地摟著江舒美進入餐廳裡。
站在街頭,潘芯霓感到渾身一陣冰冷。
她沒想到她和靳漢笙再見面會是這樣的景況。
他沒打電話問候、沒有關心也就算了,竟然還用一臉冷漠的疏遠態度對待她?!
「小姐,請妳讓讓好嗎?我們要清洗地板。」她渾身發冷地站在原地,直到餐廳派出來的清潔婦催促她離開。
「抱、抱歉……」從怔然無措的情緒中回神,她趕緊跑步離開餐廳門口。
臉蛋蒼白的她,心情一陣混亂,更忘了自己和弟弟潘廷威有約,思緒茫然而走錯了街道。
走著、走著,直到潘廷威等得不耐煩,又打電話來催她,她才赫然記起約會,趕緊攔了輛出租車前往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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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潘芯霓終於現身餐廳,剛才的灰白臉色已不復見,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
「姊,妳真慢。」潘廷威人已經坐不住地跑到餐廳門口等她,一見她下出租車,馬上跑過去抱怨起來。
「我走錯路了嘛!」潘芯霓衝著弟弟笑顏燦燦,回身接過出租車司機找的零錢後,才掉頭率先往餐廳走。「我肚子餓扁了,不過在填飽肚子前,我得先去一下洗手間。」
沒等潘廷威反應,她就這樣鑽進餐廳裡的洗手間去。
「搞什麼嘛!」潘廷威一頭霧水,悻悻然的先回座位等著,順便招來服務生點餐。「給我兩客墨魚起司面,一杯熏衣草花茶和一杯不加糖的咖啡。」
他也等得肚子快餓壞了,就先幫姊姊點了餐,反正她的口味他還挺瞭解的。
一會兒,潘芯霓回到座位。她剛剛補過妝,讓臉色看起來粉潤有精神。
「姊,妳怪怪的耶……」還特地跑到洗手間去補妝?潘廷威以狐疑的眼神打量著潘芯霓。
「我哪裡怪?是少顆眼睛還是嘴巴歪了?」白他一眼,潘芯霓故作無事狀。
「妳這樣應我的話,就很怪。」哼了哼,潘廷威朝餐廳出菜處望了望。但願他點的餐快點來,要不他就會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不聊這個了,你心裡有沒有底,媽媽生日你要送什麼禮呢?」混亂的心情無須潘廷威再來追根究柢,她巧妙的轉移話題。
「這事等會兒再談。我先問妳,上個星期妳差點出事,為何連提都沒跟我提?」想轉話題?好,那先聊他關心的這件事。「還有,妳怎麼會那麼晚才離開公司?又是誰救妳的?我們該不該去謝謝人家……」
一串問題襲向潘芯霓,讓她暈了暈,粉肩洩氣地往下一垮。「又是菁菁跟你說的,對不對?」
菁菁這傢伙,她老早跟她說過,她遇襲的事已經過了,而她也沒受到傷害,她要菁菁千萬別跟潘廷威說的。
但照現在的情況看來,菁菁那嘴巴還是閒不住。
「我是妳弟弟,難道我不能知道妳的事?」潘廷威有點動氣了。
難得看到潘廷威生氣,潘芯霓想說些什麼話反駁卻又說不出口;她知道他是關心她,如果自己還想隱瞞下去就太不應該了。
「好啦,反正事情你也知道了,而這件事並未對我造成傷害,我現在都盡量在八點鐘前下班離開公司,大樓的警衛也會加強巡邏,以後應該不會再倒霉的遇襲了。」說了一大串,她拿起水杯喝水潤潤喉,微掩下濃密的黑色羽睫,以掩去美眸中的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