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好氣地哼了哼,「你的隔壁班同學,剛好就是這棟大樓的小開。」
「年終再加三個月。」巨靈掌爽快地一掌拍上他的肩頭允諾。
「算你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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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的飯店宴客廳裡,水晶吊燈下,酒杯與香衣交錯,一個個同齡且久未謀面的同學們,在相隔多年後,又再次相逢。
「上啊。」
排排站在陸曉生身邊的富四海,在最慢一個抵達會場的詠童一進入視線裡起,即以手時蹭了蹭終於盼到心上人的自家大老闆。
才與一大票同學聊完一攤的陸曉生,交握著雙手站在原地,儼然一副八風吹不動的模樣。
「好不容易把她等來了,你還不快上?」等了一整晚都沒等到她,他還以為她不會來了呢。
陸曉生賞他一記白眼,「你別替我猴急行不行?」投胎呀,急什麼?
「我都已經這麼仁至義盡了,你還要拖拖拉拉到什麼時候?」一個都已經要結束了她才來,一個則是一看到她就變成慢半拍,他們對得起他這個同學會的主辦人嗎?
「我又沒叫你把我們班全都找來。」那張同學會請帖裡到底是寫了什麼?為什麼他們班的都這麼給面子地聽他的號召,然後八百年沒見的同學們全都抽空跑來這開同學會?
負責代筆的富四海兩手叉著腰問:「難道你要我把帖子只往她家寄?同學會沒有其他的同學參加這不是很奇怪嗎?」
「那也不必拉全班做陪襯啊。」才想要行動,就看到詠童又被另一個老同學絆住,陸曉生愈想就愈有往身邊人的腦袋掄上一拳的衝動。
當詠童開始與另一名男子攀談時,不知道正主兒究竟在等什麼的富四海,忍不住在他的身後推了推。
「你還在等什麼,不怕她會被野男人泡了去?」
陸曉生深吁了口氣,「那個野男人,剛好是我跟她的好朋友。」總不能真讓她連半點舊都沒敘到吧?那這還算什麼同學會?
「錯,現場除了你以外的男人都只是野男人!」講求效率的經紀大人振振有辭地開吼,且立即替他採取行動,「時間寶貴,這會場我只租到九點,你就別再磨蹭了,我現在過去打發野男人,你給我機靈點見機行事!」
下班後趕到這裡的詠童,來到這時已經快散會了,擠站在人群中的她,並沒有想到這次的同學會竟有這麼多人參加,兩眼再次在會場裡搜尋一圈後,她拉拉身旁已經跟她聊了一陣子的老友的衣袖。
「永泰,絢麗沒有來?」她輕聲問著一直有跟況絢麗聯絡的他。
「她沒空過來,所以由我來當代表。」學生時代一直都跟她是同一掛的趙永泰,其實很明白今日面麗會派他來代打的原因。
「當代表?」被蒙在鼓裡的她挑了挑柳眉。
一直很掙扎該怎麼告訴她某件事的趙永泰,兩手扳過她的肩,反覆思索了許久後,頗為困難地出聲。
「詠童,有件事……」
「同學、同學,好久不見!」還沒說完的下文,全被富四海那張擠過來的熱情笑臉給拋到九霄雲外。
「你是……」莫名其妙跟他握著手的趙永泰,一時之間還想不太起眼前的人是誰。
「同學會主辦人。」富四海隨口輕應,接著便涎著討好的笑臉轉身向詠童借人,「不好意思,這位同學借我一下。」
「請。」她才剛點頭,身旁的老友就迅速遭人拖走。
一鼓作氣將礙事者拖到近處另一桌坐下後,富四海隨即轉過頭隔著花盆盯著陸曉生的一舉一動。
「那個……」身後突然響起一陣飽含疑問的抖音。
富四海不耐地回頭,「幹嘛?」
終於記起拖走他的來者是誰後,趟永泰百思不解地搔著發。
「你不是隔壁班的嗎?」這傢伙有沒有跑錯會場,主持錯場子?
他凶巴巴地問:「隔壁班的就不能來開同學會呀?」嘖,又一個嚴重歧視隔壁班的。
「這個嘛……」
站在人群中的詠童,邊看著左邊一堆男同學在相互交換名片,而右邊的女同學不是左手抱一個、右手牽一個,就是懷裡睡一個。突然覺得自己出現在這裡感覺像是挺突兀的她,總覺得自己繼當年與大家失去聯絡後,又再一次成了個圈子外的陌生人,無處可立足,也不知究竟該在這重溫些什麼。
「詠童。」在她快被人撞到時,陸曉生伸出一掌護住她的肩頭,小心地將她往旁邊的餐桌帶。
怎麼最近老是見到他?
「你也來了?」總覺得最近似乎常有機會見到他這張臉的詠童,怎麼也沒想到,同樣與她都跟當年的同學疏離了很久的他,競也出席了這次的同學會。
「妳怎麼這麼晚才到?都快散會了。」領著她坐下後,他站在她的身邊問。
她矇混地應著,「沒辦法,公司忙……」就是怕會遇到他,所以她才故意挑在這個時候來啦。
「餓不餓?妳一定還沒吃吧?」陸曉生低首看了看她疲憊的模樣後,他按著她的肩頭交代,「在這裡等我。」
「曉生?」不知道他要去哪的詠童,看著他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人群中。
當他回來時,他的左手上多了個餐盤,而右手則端了一大杯她喜愛的葡萄汁,在他把餐盤擺在她面前時,詠童愣愣地看著記憶力一向就很好的他,已經替她挑來了所有她喜歡的食物。
「先墊墊肚子,別等一下又餓到胃痛。」取來戰利品的他,關心地看著她動也不動的模樣。
看著盤裡皆是挑食的她愛吃的食物,以及那杯不會讓她胃痛的果汁,不知怎地,詠童的喉際像是梗住了什麼似的。
溫煦不變的目光,在她抬首時接觸到她的,聆聽著空氣中的懷舊歌曲,她恍然的以為,時光再次回到她錯失的那個季節,在那個時候,一切都未改變,他仍是那個最瞭解她的人,而她,也仍是那個總是依靠在他的身旁,安心棲息在他羽翼下的十七歲女孩……
她一直記得他叫她要等他,當年她的承諾,此時卻在他的目光下像個血淋淋的罪責,再再地提醒著她,她已不能再自在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接受他一如以往的溫柔目光,已經毀諾另覓良人的她,此時似乎沒有資格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妳都沒變。」在她柔順地照他的話將晚飯吃了個七八成後,他滿足地看著她,一手撐著下頷輕喃。
「不,我變了很多。」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般堅定地說著,「我先走了,太晚回去阿正他們會擔心的。」
「我送妳。」在她起身時,他也順口托了個借口跟上她。
「不用!」詠童不假思索地揚高了音量回拒,她回答得太急太快,在吸引了他人的目光時,就連她也知道自己的反應過大。
陸曉生不語地看著她似乎已經隱忍很久的模樣,就在他倆在人前僵持不動時,富四海自他倆中間探出頭來。
「你要送她回去?」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那我呢?」他們是開同一輛車來的啊,陸老兄是想叫他走回家嗎?
「你找別人搭便車。」陸曉生自顧自地替他決定好,上前一把握住詠童的手臂拖著她往外走,「走吧。」
遭人棄置的富四海,在他們走出廳外時,慢條斯理地回首看向也怔站在他身旁的趙永泰。
淪為司機一職的趙永泰,直朝他皺著眉。
「我們不熟吧,隔壁班的同學。」
「那就麻煩你了。」富四海狀似熟絡地一手攀上他的肩,一點也不介意乘機多幫陸曉生多拉幾件生意。
被陸曉生一路拉至飯店外的詠童,在他去取車時,先走一步地先行離開飯店,但她才踏上人行道沒多久,一輛房車已靠邊停在她的面前,裡頭除了那個她想避開的陸曉生外,還多了個已經好多年沒見過面的好友小嵐與她三歲大的兒子。
到頭來,迫於人情攻勢的她,還是不情不願地上了車,且還就坐在開車的陸曉生的身旁,而已經累了一整天的小嵐,與她閒聊沒幾句後,就抱著已睡著的兒子一塊去夢周公。
高架橋上成串的車陣,令被困在橋下的他們在車陣中動彈不得,就如同被困在車裡的他倆一樣,也同樣是動彈不得,卻又沒法離開眼前的彼此。熟悉的鈴聲忽自她的皮包內響起,她匆忙接了電話,並壓低了音量,以免吵到後頭那對熟睡的母子。
「阿正打的?」在她結束通話後,陸曉生好奇地問。
她輕輕頷首,「嗯。」
「他還是一樣有戀姊情結?」想起賀家男人們古怪的戀姊和戀女兒情結,他就覺得好笑。
她一手撫著額,「這句話你可不要當著他的面說。」她家老弟最討厭人家這麼說他了。
忍俊不住的笑意,緩緩自他的唇角漾開,詠童怔看著他,只覺得那一樣是她所熟悉的笑容,也一樣是她記憶中所熟悉的那個男孩,時間忽然在這車陣中消失走遠,就像秋風吹拂下的落葉,掉落在地面後一下子就消失不見。蕩漾在他倆之問的氛圍,在他的笑音過後,又像艘擱淺的小船,再次止頓住,她很想開口對他說些什麼,好拉近彼此的距離,可在此同時,她又想退縮到角落去,好離他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