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膝蓋想也知道,存心找碴的她不會有滿意的時候,她不過是想藉機開除她。
多麼無辜呀她,偏偏成為車秀眉看不順眼的箭靶。
唉,她今年或許犯小人!別再硬撐下去,離車秀眉遠遠的,也許才是正確的選擇。只可惜就這麼失去一份高薪的工作,心疼啊!
同一時刻,車秀眉的辦公室裡,她正拿著梳妝鏡,一邊深呼吸穩下因氣怒揚得有些恐怖的眉毛,一邊用粉撲補擦眼角氣出細痕的地方。
該死的倪書韻!她的妝可是精雕細琢,完美得很,竟敢說她像塗水泥?不過,想不到那個平時對她的指責不吭不哼的小小企劃助理,也有膽卯上她。
瞥向桌面的辭職信,她得意的掀揚嘴角。
沒錯,她就是看倪書韻不順眼,誰教她比她年輕、漂亮,更重要的是,她竟然比她更有企劃實力,且好巧不巧讓她聽見,其實公司原先有意拔擢她高昇的風聲。
這哪成!她好不容易靠關係坐上現在這職位,可不想倪書韻搶走她的寶座,當然要想辦法刁難她,逼她自動走路。誰知那女人根本不曉得識相兩個字怎麼寫,不論她如何挑剔她的工作,就是不見她自動自發滾蛋。
未免夜長夢多,因此她特地設計今天的找碴戲碼,打定主意要直接開除她。
雖然被她損了幾句有點嘔人,但是跟礙眼的眼中釘自動提出辭呈,她能高枕無憂穩坐高位的結果一比,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沒停下補妝的動作,車秀眉臉上的笑痕不由得愈咧愈大,直接將補妝鏡當魔鏡的喃喃自語,「現在,我是企劃部裡最美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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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公司後,倪書韻頓時覺得自己辭職的舉動衝動了些。倒是奶奶看得開,當她打電話告訴她辭職的事時,不但大黥刺的笑說辭得好,還要她去四處逛逛。
可惜她哪兒也不想去,只想趕快回家,躺在那張總能讓她心情平靜,從小睡到大,奶奶將來要給她當嫁妝的八角古董床上。
此刻,她正回到自己的臥房,淺淺含笑的走近自己的愛床。
突然,她唇邊的笑意一僵,瞠目結舌的怔住。她的床上竟然躺了個男人!
沒有尖叫也沒有拔腿跑開,倪書韻唯恐看錯的趴近床緣,死命瞪著眼前的「幻影」——陽剛有型的濃眉、直挺有力的鼻子、俊薄得恰到好處的唇辦,合起來是一張相當賞心悅目,此時唾得極為恬然爾雅的好看臉龐。
問題是,這個她肯定不是幻影的男子,做啥跑到她的床上睡覺?
「喂,你是誰?怎麼會在我的床上?」她急搖他的肩膀,怎奈床上的人連眼皮也沒動半下。「醒一醒呀,喂!」小手拍上他的臉,力道不小。
總算,被拍好幾下的人眉毛微微挑動,「別吵,我要睡覺……」
不是吧!他居然連醒都沒醒,下意識格開她的手,用著微啞低沉的嗓音囈語著要她別吵,翻個身又睡他的。
過分!他曉不曉得他睡的是她的床、枕的是她的枕頭、蓋的是她的被呀?
「奶奶,奶奶!」叫不醒憑空冒出來鳩佔鵲巢的陌生男子,她只好走到房門外扯開喉嚨喊救兵。
不一會兒,在房裡歇息的倪黃瑞綢聞聲而至,微訝的問:「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要你到處去逛逛。」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倪書韻拉她進房,直指床上的陌生男人,「他是誰?為什麼在我床上?」
「他呀……呃,呂嫂說要回家打掃房子,大概晚上才會回來,你愛吃的葡萄她幫你買回來了,就在冰箱裡……」
「奶奶!」只要事有古怪,奶奶就來顧左右而言他這套,以為她不知道。
「所以才叫你去四處逛逛,等奶奶把事情都搞定後,你再回來呀。」輕歎的低噥著,倪黃瑞綢落坐孫女的書桌前,打開電腦。
「奶奶要做什麼?」她在問很重要的問題耶,奶奶居然不理她?
只見她老人家嫻熟的上網,滑鼠迅捷的幾個點選起落,電腦畫面隨之出現幾串文字——
「睡古董床預知愛情」活動——
想知道你令年是否紅鸞星動嗎?在年代久遠的八角床上睡兩個小時,就能得到答案。
對像:限二十五~三十五歲罩身男性
費用:兩小時五千元
意者請寫下簡介、電話,E—mail到以下指定信箱,一經審定合格,馬上與你聯絡……
「這是什麼?」看起來像極了詐騙集團斂財的文宣。
「奶奶在網路上傳送的消息。」
「耶?!」驚噫著,倪書韻腦筋聯想得飛快的嬌呼,「奶奶打算斂財?」用她最喜愛的古董床?!
「我是那種心術不正的人嗎?」這想太多的丫頭。
「不然幹麼胡扯我們家的古董床可以幫人預知愛情,還跟人家漫天要價?更別提這張床是我在睡的,奶奶怎麼可以讓一大堆不相干的男人染指它。」
明亮的老眼裡閃著神秘光采,「其實我也是想印證倪家的一則傳說。」
「傳說?」教人疑惑又迷人的字眼,倪書韻不自覺的坐上床沿。
「我曾聽你爺爺說過,倪家這張八角床是用上奸的紫檀木所製,相傳守護這檀木樹的一家,男的不論老少,全是一生只愛一個妻的癡情種。也因為樹木感染守護人的靈性,據說結過婚的男子睡它製成的床,會更愛他的妻子,未婚的男子睡它,與它有緣者,則能感受到自己是否紅鸞星動。」
有點玄,有點浪漫的傳說。「這是真的嗎?」
怎麼可能是真的,當然全是她老人家信口胡說的。她之所以會動孫女喜愛的八角床的主意,無非是想找個和她一樣珍愛這張八角床的孫女婿。
要知道,所謂古董在一般不懂得欣賞的人眼中,充其量僅是老舊的代名詞,偏偏她的孫女從小睡慣這張八角床,愛極了它。自己這把老骨頭也不曉得能活多久,自是要把握時間替她找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對象。
然而她異想天開上網替孫女找伴這事,可不能現在就坦白,還沒對床上那個人模人樣的小子進行必要的觀察與審核是一回事,不想孫女得知自個在幫她找老公的心思,在計劃剛開始就反對的喊卡,也是原因。
所以倪黃瑞綢此刻只能點頭。
「八九不離十,你爺爺生前也睡過這張床,很疼我呢,」這點倒是事實。至於紅鸞星動不動,還有要酌收使用費,不過是項噱頭,無關緊要啦。
是這樣嗎?倪書韻總覺有哪裡透著不對勁。
她指向電腦,「就算要試,奶奶也該找個認識的人試,散播這種古里古怪的消息,誰會信?」
「回信的確實大都是存著胡鬧、看笑話的心態,不過這小子倒是例外。」
隨奶奶的視線望去,倪書韻終於記起她的床上正躺著位陌生男人。「他到底是誰?」她和奶奶講話講這麼久,他竟還睡得不省人事。
「駱焱,三十歲,是個好人。」
嗯?「奶奶認識他,不然怎麼知道他是好人?」
倪黃瑞綢笑笑的搖頭,打開一封網路信件,內容正是——
駱焱,三十歲,是個好人……
倪書韻傻眼。敢情是這個叫駱焱的自稱自個是好人?
看出她的心思,倪黃瑞綢溫徐的點頭,「所有回信中,就數他的最簡短也最耐人尋味,所以我撥了電話給他。」
出乎她意料的是,這個「好人」一開口不是問八角床真能預測愛情的事,而是詢問八角床的年份、材質、雕刻圖樣,而後語氣急切的說,他可以先見見它嗎?
「然後奶奶就讓他來我們家,睡我的床?」
「他說他好久沒有奸好睡一覺了,」
「嗄?」倪書韻一時反應不過來這突兀的回答,冷不防又聽見一句——
「不過這小子的確是長得一張好人臉。」
噢!她有點想抓狂。「拜託呀奶奶,人心隔肚皮,人的好壞與否豈能用看的論斷,就算這傢伙不是壞人,你也不能隨便讓他睡我的床啊。」
她是沒有潔癖,但無緣無故讓個男人佔用她的床被,心裡總是不舒坦,好歹她也是個未出嫁的黃花閨女,奶奶就不怕外人說閒話?
「奶奶本來是想多瞭解他一些,只是他看過八角床後說想睡一下,一躺上去沒多久便沉沉睡去。放心,奶奶都這把歲數了,看人的眼光不會錯,這個很親切喊我老奶奶的小子,不是壞人。」
聽聽,這是啥論調?一聲理所當然的老奶奶,就讓奶奶一面倒的為他說話,倪書韻突然想掐死這個到現在仍睡得渾然不知的男人。
莞爾的望著孫女氣憤的瞅視駱焱的小臉,倪黃瑞綢沒說的是,當他瞧見這張八角八角床,神情流洩出滿滿的驚訝輿欣喜,那輕輕拂碰的姿態,宛如對待他珍視的收藏,他對八角床的喜愛,恐怕不亞於書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