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她?之所以一直不願給她個名分安定下來,也是因為她?
「你跟倪小姐說……我是你的客戶?」她其實是他的秘書兼親密的枕邊伴侶。
「大概平時跟客戶談生意談習慣,我沒想那麼多就告訴她在等客戶。」杜中傑調回視線,迴避的答道。
好薄弱缺乏說服力的借口。是他不想讓倪書韻誤會,以致無法乾脆承認她是他的女朋友吧!這不也表示,在他心裡,她的份量不及他的鄰家妹妹。
「上車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想到哪兒我都陪你。」這是他早就答應她的,不忍反悔,畢竟這一年半來,是她陪他度過無數個空虛寂寞的夜晚。
「嗯。」縱然心裡酸澀的拉扯,虞潔依舊如往常般柔順,不吵也不鬧。
從很久以前她就清楚,她和他之間是她付出得多,也愛得較深。他從來沒給過她任何承諾,也沒逼她必須和他在一起,她又如何幹涉他心底住著另一個女人。
只是,她還能擁有他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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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轉進一條人煙較少的巷子,倪書韻正心忖這樣可以不用人擠人,快點定至公車站牌搭車回家,冷不防的,就教不遠處像是在拉扯的幾個人攫住視線。
背對著她的那兩個人,怎麼這麼像奶奶和駱焱?她納悶的走上前。
「阿婆您嘛幫幫忙,我阿正的技術可是一等一的,您別譭謗我,破壞我做生意的行情。」自稱是阿正,四十開外,蓄苦流行龐克頭的男人語帶無奈的說。
「那你就接我的生意啊。」
聽見這耳熟的聲音,倪書韻急忙奔至她身邊,「奶奶,真的是你!」
「書韻,你來得正好,老奶奶吵著要刺青。」一旁拉著老奶奶的駱焱,無暇詢問她為何出現,如遇救兵的告訴她當務之急的難題。
「刺青?!」倪書韻的聲音揚高八度。
刺青館的老闆阿正搶著答腔,「阿婆興致可高著呢!這位帥哥不同意,她就怪上我的技術,說我開店眶人,根本不會刺青。」
「難道不是?一個高竿的刺青師傅會嫌我這個老太婆全身都是皺紋嗎?我要是這年紀仍然皮膚光滑無痕,豈不成了妖怪、」這個兔崽子還好不是她兒子,否則非得罰他面壁思過不可。
阿正搔頭喊冤,「我的好阿婆,我沒嫌您的意思,只是以您的情況要刺青是麻煩、困難許多。這位駱先生的顧慮也沒錯,您年紀大,萬一不小心有個小感染,惹來可怕後果,豈不是我的罪過。」
「事情就是這樣。」駱焱苦笑的望向倪書韻。他應老奶奶的要求陪她逛逛街,料想不到會被她發現這家刺青館,進而演變成僵持不下的局面。
倪書韻當然明白自己的奶奶是個啥新鮮事都想嘗試,不考慮危險的老頑童。
「奶奶真的想刺青?」她反常的平靜問。
「當然。」倪黃瑞綢猛點頭。孫女今天心情好像不錯,很可能會站在她這邊,投她一票。
「OK。」她心下有了決定。
「書韻?」駱焱著實錯愕她的同意,正想開口這樣不妥,就聽她轉向刺青館的老闆說道——
「麻煩老闆先接我的生意,我想在背上刺一幅地藏王菩薩。」
空氣在瞬間停滯住。
「不行!」駱焱的暍阻首當其街的落下。
「為什麼?」倪書韻微快的瞠視他。該反對的根本不是他,他想壞了她逼奶奶自動不再堅持刺青的計劃?
「我不喜歡。奸奸的一片雪白肌膚,為何要刺上圖案?」他濃眉淺蹙的回問。
莫名的紅霞染上她的臉。他在說什麼呀!她刺不刺青與他喜不喜歡何干?他竟然連雪白肌膚都用上,不知情的人遺以為他們有什麼曖昧關係呢!
阿正趁隙插話,「老實說,這個生意我想接,整幅地藏王菩薩刻起來很莊嚴肅麗……」
「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乖乖,這個溫和的帥哥怎麼轉眼間變成冷冽嚇人的黑道大哥樣?這種男人他阿正還是別招惹的好,只能惋惜的朝她聳肩。
「抱歉,你老公不喜歡你身上有刺青,你的生意我不能接。」
倪書韻嫣紅的雙頰紅雲更深,「他才不是我老公,你不用理他。」
「別意氣用事,丫頭。」倪黃瑞緝連忙拉住她,以防她趁機衝入店裡去,「奶奶答應你不刺青,你也不行在身上刺青。」
她是不反對年輕人刺青,但自己的孫女要黥青,而且一刺就是整面背,她想來就覺得不妥當。何況駱焱擺明他不喜歡她身上有任何烙印,假使有朝一日兩人真成眷屬,卻為尊地藏王菩薩翻臉,那她豈不是成為棒打鴛鴦的間接劊子手。
這哪成!
「奶奶說的哦?您不刺青了。」沒時間抗議奶奶那句「別意氣用事」,讓她欲蓋彌彰的成了駱焱的老婆,倪書韻只管緊咬著奶奶話尾不放。
「對,要奶奶打契約嗎?」她老人家的一時興起跟孫女的幸福相比,當然是後者重要。
「打契約倒不用,不過奶奶可得記著,只要您敢跑來黥青,我絕對也會跑來刺。」這招是險棋,事實上她不知自己是否能忍受身上有刺青圖樣,可為了讓老是異想天開,想以身試險嘗試新奇玩意兒的奶奶知道進退,也只能放膽一搏。
駱焱霍地明白,她不是真要黥青,僅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方法,逼老奶奶放棄刺青的念頭。
有點冒險呀她!倘若老奶奶不讓步,非得刺個圖案才甘心,難道她就賭氣的將地藏王菩薩紋上身?
一想,他不自覺又蹙起眉頭。他真的不喜歡她身上有其他不必要的印記。
為什麼?
不知道。他並非她老公,是沒有這項不喜歡的權利,然而,他就是不喜歡。
「阿婆,看來你們一家人『喬』好了,我可以進店裡做生意了吧?」老闆阿正說得有些無奈。他店裡還有客人等著呢!
「要注意幫客人莉青的衛生,老人家我轉世投胎後若有機會,在尚未變老前再來給你刺青。」
「沒問題。」阿正笑著應允,在向三人點頭後,轉身進店裡。
老實說,那位讓人有些沒轍的阿婆滿可愛的,大概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有耐心跟她耗這麼久。只可惜那十足登對的小倆口,先生反對刺青,不然他倒願意減價為兩人各刺一隻龍、鳳,伴隨他們到天荒地老。
「我們也該回家了。」倪書韻扶著奶奶就要往前走。
「這邊,我的車停在那裡。」橫步擋住她,駱焱朝反方向一指。
「誰管你車停哪裡,哼!」她不以為然道,
「念在我陪老奶奶一天的份上,你可以別對我這麼凶吧。」駱焱奸聲好氣,明瞭她仍介意被誤指與他是夫妻的事。
「你陪奶奶一天?」疑詫的秋瞳望向自個奶奶尋求確定。
「呂嫂的女兒突然說要來看她,我要她回去跟女兒相聚。今天多虧駱焱陪我,不但帶我去河濱公園兜繞,還被我拉著陪逛街。」也因而讓她發現就在他們身後這家刺青館,心血來潮的想實地體驗刺青的感覺。
倪書韻忸怩的將視線調向駱焱,「對不起,我不知道呂嫂不在,否則會趕回來陪奶奶,不會麻煩你的。」
「不麻煩,我自己也逛得很開心。」
「不必哄我,我這個奶奶可不比別人家的,有時古靈精怪得教人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
「你怎麼可以說奶奶壞話。」倪黃瑞綢抗議。
「奶奶還好意思說,您見過哪個七老八十的人會來刺青?駱焱勸您離開,您硬是賴著不走,這不是給人找麻煩是什麼?人家沒受不了的將您載到山上扔掉,您就要偷笑了。」她太清楚這個教人又氣又愛的奶奶人來瘋的性子,與他們非親非故的駱焱對奶奶若有致詞,也是理所當然:
倪黃瑞綢想想,覺得孫女說得極是。要現在的年輕人陪個雞皮鶴髮的老太婆一整天,怕不要了他們的命,她沒被載去扔掉,還當真該偷笑。
不過被她絆住一天,她倒沒聽駱焱不耐的哼上半句,回家要記得再加他幾分。
「別逼老奶奶了。」駱焱莞爾的輕點倪書韻那顆小腦袋,不知該不該申訴她胡亂安他會載老奶奶去丟的大不敬罪名。「我不介意陪老奶奶,你也別將此事擱在心上。」
他黝黑眸匠滿是坦然的真誠,倪書韻輕咬下唇,由衷的道:「謝謝你。」
「不客氣。」輕輕的揉揉她的發,他發現自從相識以來,她方才道謝的那一刻,是他見過她最溫柔的時候。
望著正問著奶奶是否要先吃過晚餐再回去的有型側臉,倪書韻悄悄摸了下被點過的發頂,心裡有著困惑。他又任意碰她了,可這次她為何不覺生氣?又為何依稀有股說不上來的暖意,由他的大手緩緩傳入她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