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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喬安娜·林賽

  由於一路狂奔,加上還想再招幾個人,查普曼領著這夥人那天中午前便到了羅克裡鎮。但繞這個彎子只給他們增添了一位夥伴,拉茲·漢德利的兒子-約翰。不過,他們發現並不需要如此十萬火急,因為騎快馬跑在前面的大喬·科特爾掉頭回來,在羅克裡遇上他們,報告說那群基奧瓦人就駐紮在河邊。

  午後不久他們趕到了印第安人的營地。埃爾羅伊一輩子也沒這麼縱馬狂奔過。他的脊背疼得要命。那些馬也都累得差不多了。他怎麼也不會讓自己的馬跑成那樣。

  河邊茂密的樹木和蔥翠的野草把埃爾羅伊等人遮蓋得嚴嚴實實。他們慢慢靠近,仔細觀察營地,河水的喧嘩掩住了他們悉悉索索的聲音。

  這兒一派靜謐。氣勢宏偉的帳篷在好些大樹下分散排開,孩子們看護著馬群,婦女們正聚成一團拉家常。有位單獨在一邊的老人正在逗弄著一個嬰兒。

  很難想像這些人就是嗜血成性的野人,埃爾羅伊尋思著,很難想像這些孩子長大後會去殺人、偷東西。怪了,這些女人折磨起俘虜來據說比男人更殘忍,諸如此類的事,他也有所耳聞。他們只看見一個斗土,但那說明不了任何問題。正如小喬所說,其他鬥士可能會像墨西哥人一樣在睡午覺。

  "我們等到夜裡,趁他們睡著了,毫不起疑的時候動手"塔德提議道,"印第安人不愛在夜裡開戰。他們死到臨頭了,讓他們魂飛魄散去吧。出其不意壞不了事。""說不定我們馬上會被他們打個出其不意,"斯邁利先生說道,"如果那些鬥士都只是在打盹的話--""他們不可能在附近。""誰說的?他們可能就在帳篷裡造武器,或者在玩他們的女人。"勒魯瓦·科裡咯咯地笑道。

  "真那樣的話,得有好多女人,可那兒就十個帳篷,科裡。""那群馬裡有你的馬嗎,查普曼先生?"埃爾羅伊問道。

  "還沒認出來,但它們擠得太近,沒法一一看清楚。"

  "不過,看到基奧瓦人我能認出來。""算了吧,塔德,"辛辛納蒂不以為然,"我認為他們是科曼契人。""你怎麼知道?""與你自以為認識基奧瓦人同一道理,"辛辛納蒂回答,"我看到科曼契人也認得出。"卡爾沒理會他倆的話,因為塔德和辛辛納蒂不管說什麼都說不到一塊兒,("那有什麼關係?印第安人就是印第安人,況且這裡並非保留地,因此不用說,這些傢伙都不是好東西。""我在找騷擾過我的那幫--"比爾·查普曼插進來。

  "沒錯,頭兒,但如果這夥人真不是你要找的那幫,你就打算讓他們自由自在的了?""他們明年就會是了。"辛辛納蒂一邊打量他的槍,一邊說道。

  "到底怎麼回事?"小喬問道,"你是說我們跑了一整天,滿屁股磨出血泡來,現在卻想打道回府,不幹掉他們?狗屁!""別急,小兄弟。我可不認為查普曼先生那麼想。對嗎,查普曼先生?""決不可能,"牧場主生氣了,"卡爾說對了。我們找到的到底是哪支野蠻人,關係不大。消滅了這支,其他的在大肆騷擾前,才會三思而行。""那麼我們還等什麼呢?"彼得急切地四下張望。

  "可要注意把女人留到最後。"韋德·史密斯第一次開了口,"我得玩上幾個,給我幫個忙,明白嗎?""現在你發言了。"戴爾·特拉斯克咯咯笑道,"我想這不過是另一出保留節目。"他們轉回去備馬,此時又有一種新的興奮勁兒在這夥人體內激盪起來。女人!他們尚未想到這一茬。十分鐘後,來福槍的辟哩啪啦聲打破了四周的寧靜。最後一槍響過,剩下四個印第安人還活著,三個婦女和一個小姑娘。對於嬌美如花的小姑娘,韋德·史密斯是從不會放過的。四個女人一次又一次地被姦污,然後慘死槍下。

  太陽西下,十四人騎馬揚長而去。那個前任幫辦的死是他們唯一的傷亡。他們將他的屍體從現場搬走時,覺得他的死這點兒損失太微不足道了。

  他們一夥離開後,營地又沉靜下來,所有的嘶叫哭喊都隨風飄走了,能聽見的只有河水在呻吟。營地裡沒人來哀悼這些死去的科曼契人,他們同那支襲擊過比爾·查普曼的牧場的基奧瓦人毫不相於。沒人來哀悼那個幼小的姑娘。她的黑皮膚、藍眼睛一下子讓韋德·史密斯兩眼發亮,而那雙碧藍的眼睛透露出她的身世裡有白人血統的跡象。她的親人中沒人聽到她死前的痛苦,在他們姦污完這個小姑娘前,她媽媽早已含恨死去了。

  那年春天她剛度過她的第十個生日。

  "考特尼,你又耷拉著腦袋。儀態端莊的女子是不把頭聾拉著的。我敢說,在那些學費昂貴的女子學校裡他們什麼也沒教過你吧?"挨訓的是個十多歲的姑娘,她斜眼瞟了她新任的繼母一眼,欲言又止。有什麼用呢?薩拉·惠特科姆,現在是薩拉·哈特,只聽得進她想聽的,其它充耳不聞。還好,薩拉沒盯著考特尼了,她的興趣轉移到遠處極目難眺的農場上。

  考特尼還是把背挺了挺,覺得脖子周圍的肌肉像在尖叫著抗議,她咬咬牙。幹嘛就她一個成了薩拉喋喋不休斥責的對象?這個年長的女人新的個性有時令考特尼驚詫不已。當然大多數時候,考特尼只有不聲不響,學會了封閉自己來免受傷害。只有她實在太煩、再也顧不得那麼多的時候,考特尼才能重新壯起舊日的膽子來,但這種情形近來簡直微乎其微。

  她並非生來就總是這樣侷促不安。她是個懂事很早、熱心爽快的孩子--待人友好,淘氣但可愛。她媽媽過去經常逗她,說她有些魔力在身。但考特尼年僅六歲時,她媽媽便過早地去世了。

  從那時起的九年裡,考特尼一直在學校寄宿,學校換了一個又一個,她父親自身哀傷過切,無法應付小孩子的各種問題。但顯而易見,愛德華·哈特對這樣的安排頗為贊同,因為考特尼只在每年夏天才獲准回家待上幾個禮拜。即使這段時候,愛德華也從來抽不出時間陪陪他唯一的女兒。戰爭年間的大部分時間,他根本就不在家。

  長到十五歲,考特尼已經飽受了無人歡迎、無人關愛的痛苦。她再也不像過去一樣活潑外向、平易友好了。她成了一個十分內向、心細的小姑娘,對別人的態度敏感之極,哪怕有一點點不贊成的跡象,她便會打退堂鼓。對小姑娘這種不合時宜的羞怯,她那些過分苛刻的老師要負點責任,但那絕大部分還是源自她自始至終想重新找回父親的愛。

  愛德華·哈特是位醫生,他在芝加哥生意興隆,忙得焦頭爛額,以致除了病人外,他幾乎少有餘暇顧及其他。他個子高高的,是個優雅的南方人,婚後定居在芝加哥。考特尼認為沒人及得上他的英俊、熱忱。她非常崇拜她的父親,每次他用那雙深邃的、同她自己的一樣甜蜜的咖啡色眼睛注視她時,她都有點兒魂不守舍。

  內戰前他就沒什麼時間來陪考特尼,內戰結束後,情況更糟了。戰爭給這人帶來了巨大的不幸,出於對人道主義的信仰,他最終向他生長的家鄉那一方開了火。1865年返回故里後,他並沒有重操舊業。他變得深居簡出,把自己鎖在小書房裡,喝得醉熏熏的,想借此忘卻所有那些眼見屍陳沙場他卻無能為力的一幕幕。哈特家的家產也消耗殆盡。

  如果不是愛德華以前的導師阿莫斯醫生來信,要愛德華去德克薩斯的韋科接管他的生意,考特尼的父親也許會命喪杯中。夢想破滅的南方人紛紛湧入西部,在那兒尋找新的生活,阿莫斯醫生在信中這麼寫道。於是愛德華決定自己也做個在幻滅中尋求希望的人。

  對考特尼來說,即將開始的也將是全新的生活。再也不用上學,再也不用同她父親分隔異地。她現在會有機會讓他明白,她不是個負擔,而且,她多麼愛他。那將是只有他們兩人的世界,  她告訴自己。

  然而就在他們乘坐的列車耽擱在密蘇里時,她父親的舉動簡直匪夷所思。他同給他們做了五年管家的薩拉·惠特科姆結了婚。似乎有誰提過,一個三十歲的獨身女人同哈特醫生一起長途旅行,有點兒不合禮法。

  愛德華並不愛薩拉,而且薩拉早已情系晦登·索雷爾了。愛德華雇了兩人護送他們通過去德克薩斯路上的一段危險地帶,海登是其中一個。從結婚那天開始,薩拉跟換了個人似的。她以前對考特尼關愛有加,可現在成了個十足的潑婦--指手劃腳,說三道四,不顧及任何人的感情。考特尼對這種變化捉摸不透,她也不想去捉摸。她只是盡量躲著薩拉,可五人一行乘馬車橫穿堪薩斯平原時,想躲開並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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