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進來!」那名俊逸高挺的男人聳聳肩,轉身走進那扇門內,許寬厚立即像鬆了一口氣似的,高興地對紀夢棠說:「康醫師答應見妳,妳快進去吧!」
「他答應見我?」他是什麼時候問的?
紀夢棠更加狐疑,總之這間醫院就是充滿著古怪!
走進門內,紀夢棠才發現那是一間病房,有診療桌、診療台、還有超音波等醫療儀器,絲毫不輸給一般的醫院。
但讓她驚訝的不是這裡的設備精良,而是剛才站在門口抽煙的男人,竟然穿上醫師的白袍,坐在診療桌前。
「你怎麼坐在這裡?康醫師沒來,你就坐在他的位置上,這樣太失禮了吧!」
「那妳認為我是誰?」男子似笑非笑的眼帶著淡淡的嘲諷。
紀夢棠再次打量他一番,才認真回答:「我想你應該是這裡的實習醫師,和許醫師一樣。我猜得沒錯吧?」
「妳只猜對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確實是個醫師,但不是實習醫師。」
「那麼你已經是正式的醫師了?」她充滿驚訝,因為他看起來如此年輕。
「你該不會是--康醫師的兒子吧?」
紀夢棠這番話,差點讓那名男子失聲笑出來。「妳到底以為康焱丞幾歲?」
「大概五、六十歲了吧!」要從小醫師熬成大名醫,最起碼需要二、三十年的時間吧?況且他的規矩那麼多,一定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子!
紀夢棠繼續猜測著:「他應該身材瘦小、頭髮花白……」
「妳該不會還想說他陰沉鬼祟、卑鄙猥瑣吧?」
「我沒那麼說啦!」紀夢棠不好意思地搖頭,畢竟她沒見過人家,剛才關於外貌那番話純粹只是她的猜測,至於性格嘛--她不好評論。
「如果他確實陰沉鬼祟、卑鄙猥瑣,那妳還想請他看病嗎?」他故意試探。
「就算真是如此,我也沒有選擇。」她一定得醫好仲威,她不能讓他的下半輩子都躺在床上!
男子定定地凝視她幾秒,才又道:「妳有帶病患的病歷來吧?先讓我看看病歷再說!」
「呃……可是康醫師他--」紀夢棠下意識抱緊裝有病歷的包包,一副怕他伸手來搶的樣子。
「妳連求診的醫師都搞不清楚怎麼看病?我就是康焱丞!」他冷哼著公佈自己的身份。
「咦?!」他就是康焱丞?!「不……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他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因為你……太年輕了!」
「太年輕不能當醫生?」他嘲諷地嗤笑。
「不是的!而是……」也不能怪她不相信,他看起來真的不像周沛如口中那個怪神醫,不但太年輕,而且俊逸得不像傳言中那名怪脾氣的神醫。
「需要我出示證明嗎?」康焱丞冷冷地瞅她一眼。
「不--不用了,我相信您就是康醫師!」
紀夢棠不敢再有半分懷疑,立刻取出高仲威的病歷影本,正想交給他,忽然外頭傳來一陣刺耳的喧嚷聲,接著診室的門被人打開,一名相當美麗的中年婦人闖了進來,對著康焱丞哭喊:「求求你!康醫師,求你救救我丈夫!他不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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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夢棠吃驚地看著她砰地跪倒在康焱丞腳邊,抱著他的大腿開始哭天搶地地哀求。「求求康醫師,救救我丈夫!」
「丁太大,請您別這樣!康醫師正在看診。」許寬厚滿頭大汗,正努力設法「請」走這位不速之客。
「不!康醫師若不答應救我先生,我死都不起來!」那位婦人緊抱著康焱丞的腳,死也不放。
紀夢棠看見這一幕,整個人都傻了,也相當於心不忍。「康醫師,她……」
她忘了自己的處境,還想開口替婦人求情,但康焱丞瞄都不瞄她一眼,逕自問紀夢棠。「病歷?」
*「可是--這位太太她……」
「這時候妳還有心思管別人的閒事!如果妳放棄診治機會的話,那麼現在就請回吧!」
「啊,不!」想起高仲威,紀夢棠不能放棄。她立刻從包包裡取出病歷,急忙道:「病歷在這裡,請您過目。」
「康醫師!你為什麼只幫她不幫我?救救我丈夫啊--求求您啊!您要我做什麼都行--」婦人不斷在一旁哭號。
康焱丞對她的哭嚷哀求無動於衷,不過倒是覺得煩,於是朝許寬厚吼道:「寬厚,把她趕出去!」
「是!」許寬厚不敢遲疑,立刻將婦人拉出診室外。「丁太太,康醫師已經決定不替丁先生看病,就不會改變心意,您還是請回吧!」
「不、不然,至少讓我先生清醒一下吧?我有話對他說--」
「丁太大,請回吧!」
許寬厚怎敢違背康焱丞的命令?只能請走依然哭鬧不休的婦人,關上門後,診室裡總算再度恢復平靜。
紀夢棠望著診室的門,想到剛才婦人無助的哭號,連她這個旁觀者都忍不住心軟了,而康焱丞這位大名醫居然絲毫無動於衷,他果真如周沛如說的那般冷血……
「病歷呢?」
康焱丞不耐的聲音再度傳來,紀夢棠才發現病歷還在自己手上沒交給他。她驚慌地連連道歉後,趕忙將病歷送到他手上。
康焱丞沉默地接過病歷,開始凝神翻閱起來,而紀夢棠則緊張萬分地屏息等他看完,真怕自己會像那名婦人那樣,被他趕出門去。
診室裡有好片刻寂靜無聲,只有翻閱病歷時的啪嚓聲。
紀夢棠趁機偷偷打量他,不管看幾次,她還是難以置信,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傳說中的神醫康焱丞。他穿著天藍色的襯衫,頎長的身軀玉樹臨風,翻閱病歷表的手掌白皙潔淨,五指優美修長……他看起來真的不像鎮日在病毒、壞死的組織或損壞的內臟之間打轉的古怪醫生,倒比較像儒雅的文人或是科技新貴。
康焱丞看完病歷後,將病歷合起放在桌上,唇角一揚,浮現一抹充滿興味的笑意。
「這個病例很有意思,患者頸椎C3、C4受損,造成頸部以下全身癱瘓,這可以說是不可能痊癒的嚴重外傷,我有興趣接受這個挑戰。」
「真的?!」紀夢棠聽了當然很高興,但同時也很懷疑。
「可是我聽說脊椎損傷的病人是很難醫好的,尤其仲威幾乎全身癱瘓,現在治療他的醫院也表示康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怎麼有把握自己一定醫得好他?」
「脊椎屬於中樞神經系統,是人體所有組織中最脆弱的組織,脊椎一但損傷,確實不容易復原,但這不是絕對的!
即使脊柱損傷,造成大腦與周邊神經系統的通訊中斷,但脊柱裡仍有許多的神經原還依然存活著,所以只要保有這些神經原的功能不會消失,進而將受損的神經接回去,那麼就算過程艱苦而複雜,想要痊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您的意思是--就算仲威已經幾乎全身癱瘓,但還是有救?」
「患者才剛受傷,還在黃金搶救期內,再者依我研判,病患的神經傷害屬於不完全性損害,也就是患者日後還有復原的可能,如果現在放棄才是真的沒救了!」
「太好了!」紀夢棠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答應替仲威診治。「那我會盡快把他送過來,謝謝您肯醫治他!」
康焱丞發現她笑起來更美--只是不知道等會兒她還笑不笑得出來?
「別高興得太早!我只答應先替他檢查,可還沒答應要醫治他。」康焱丞冷冷地打碎她的美夢。
「為什麼?我以為你要我送他過來,就是--」
「妳應該知道,我替人看病是有條件的。」康焱丞的微笑看起來平和親切,但卻讓紀夢棠有種全身發冷的感覺。
她甩去那種詭異的感受,強擠出笑容道:「當然!只要您願意替仲威診治,不論要多少錢,我都會想辦法的。」
康焱丞卻是詭譎地笑著,緩緩搖頭。「我不要錢,因為妳不在乎金錢,所以就算全部給我了,妳也不痛不癢吧?」
「那你是想……」那種渾身發冷的怪異感覺再度襲來。
而且,周沛如所說的話彷彿錄音帶似的,不斷在她腦海中回放,
他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妳心裡最重要的東西,然後毫不留情地取走……為了治好親人的病,大家都得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會要她付出什麼代價呢?
「這個高仲威--是妳的男朋友吧?」
「是……」
「那妳就是為情了?」康焱丞在她身旁打轉,盯著她的幽深瞳眸,令她更加忐忑不安。
「如果你不要錢,那麼請問--你到底要什麼條件,才肯答應醫治仲威?」
「妳真的愛他嗎?」康焱丞不正面回復她的問題,依然問些對紀夢棠來說無關緊要的問題。
「當然!」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即使救他,會讓妳失去他的愛,妳依然願意救他嗎?」他的話簡直像猜謎似的,紀夢棠實在莫名其妙,但她的答案依然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