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夫回到馬鞍上策馬前進。那個愚蠢的男孩笨到不知道逃跑,而是挑釁似地站在原地不動。沃夫欣賞勇敢,但不欣賞愚蠢;那個男孩一定是白癡才會對一個騎在馬背上的騎士那樣說話。這是他此刻沒有採取行動的唯一原因:他不打小孩、女人和不懂事的白癡。
所以他以講道理的語氣說:「你寧願繼續你們原先做的事,打敗仗嗎?我使衝突結束。我只幫這麼多忙。」
「你讓他們逃掉──」男孩指責。
「我不是追捕盜匪的治安官。你敢再對我多說一個字,小子,當心我割下你的舌頭當晚餐。」
就在這時,那位貴族女子站到男孩前面,安撫性地朝沃夫伸出一隻手。「拜託,」她懇求。「別再動粗了。」
男孩一定是她的僕人,否則她不會試圖保護他。她的轉變太令沃夫歡喜,所以他此刻願意答應她的任何要求。
「悉聽尊意,小姐。我可以送妳回登博堡嗎?那裡正好是我的目的地。」
她害羞地點頭同意,但問:「你來找家父嗎?」
沃夫露出燦爛的笑容。如果他還無法完全肯定她是他的未婚妻,那麼她剛剛消除了他的疑慮。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身前的馬鞍。她跟小孩子一樣輕,跟玫瑰一樣香。天啊,他真是幸運。
「我確實是來找奈傑勳爵,以及妳的。」他在她坐定後說。
她轉頭望向他,美麗的綠眸驚訝地圓睜著。「我?」
「也許我應該早點自我介紹才對。」他咧嘴而笑。「在下宋沃夫,很高興再次見到妳,小姐。」
驚叫聲不是發自她口中,而是來自地面。他低頭查看是誰對他的身份如此激動,但只見到那個白癡男孩拔腿朝城堡跑去。
他皺眉望著男孩的背影,心想要叫奈傑勳爵教訓那小子時聽到他的未婚妻說:「但我們以前沒有見過面。」
沃夫暗自微笑。太好了,她不記得多年前兩人不愉快的初次會面。他恨不得忘掉那段往事,自然不會提醒她。
於是他說:「我記錯了,但無所謂,我還是很高興認識妳,小姐。妳一定想把剛才發生的事告知令尊,我也是,所以讓我們前往城堡吧。」
快步前進的馬兒只花了幾分鐘就把他們載到城堡。攻擊正好發生在村莊和城堡都聽不到刀劍碰撞聲的地方。故意的?很有可能。沃夫此刻有點後悔沒有派手下追捕歹徒。他們攻擊的畢竟是他的未婚妻,雖然他在他們逃跑多時後才發覺。但無論是否出於故意,都沒有人可以攻擊屬於他的東西而不必承擔嚴重的後果。
一抵達庭院,那個貴族女子就告退進入城堡主樓,而他仍然得跟奈傑的總管商談如何安置他的手下。但他派了幾個人回樹林裡去看看能否追蹤到攻擊者。他很樂意幫忙奈傑勳爵抓到歹徒。
登博堡比他記憶中大了許多。就柯奈傑這樣的小男爵來說,登博堡是座宏偉的堡壘,但話說回來,連官位最大的伯爵也不及奈傑有錢。
登博堡增建了一道防禦用的圍牆,使內堡場變成原來的兩倍,但舊圍牆依然屹立著,兩道圍牆之間興建了許多新房舍。事實上,這裡的房舍足以容納一支龐大的軍隊而不嫌太過擁擠,內堡場裡還有兩座可供練矛的操場和一座可供練箭的靶場。
沃夫急於瞭解他的未婚妻,因此在不久後就進入城堡主樓。他仍然不敢相信他的好運,不敢相信她的轉變竟然如此大。果然有人把她管教成端莊嫻靜的淑女。他想像不出更理想的妻子,輕聲細語、羞澀靦?,而且姿色出眾。
她比約克郡的珂妮還要漂亮,肌膚還要細嫩。雖然她還沒有像珂妮那樣挑起他的性慾,但他相信她一定能。見到她使他太過驚喜而無暇想到其它。
火把照亮通往大廳的樓梯。小教堂也在主樓裡。一間寬敞的候見室通往大廳和小教堂。燈火通明的樓梯通往一間寬敞的候見室,再分別通往大廳和同在主樓裡的小教堂。另一道樓梯通往主樓的四樓。
沃夫在匆忙間差點撞到一個剛剛從教堂裡出來的人。他一看出那個人是誰就感到怒火再度上升。那個男孩顯然設法逃過了處罰,這一點令沃夫很不高興。
因此他以嘲諷的語氣說:「祈禱剛才的言語放肆獲得原諒嗎?」他希望男孩會知道犯錯的後果而不敢再犯。
但男孩大膽地面對他。「祈禱你會離開,但看來我的祈望並未實現。」
太過分了。那小子只不過是個奴僕。任何奴僕敢對貴族如此無禮都該挨耳光。沃夫氣得忍不住要動手,但男孩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逕自轉身進入大廳走向一旁,顯然很習慣愛說什麼就說什麼而不怕會受到處罰。
沃夫火冒三丈地立刻追過去,甚至打算在必要時一路追到廚房去,但大廳裡的其它人看到他,奈傑出聲喊他,迫使他把注意力轉向主人。
看到未婚妻和她的父親在一起使他的惱怒消失,他熱切地走向大壁爐去加入他們。大廳是因奈傑的財富而有所改善的另一個區域。一般的城堡大廳裡通常只有堡主專用的一張高背椅,這裡卻有四張鋪著毛皮的高背椅。一張雕花矮桌放在四張椅子中央,桌上擺著一盤茶點。板凳和長凳散佈各處,由此可見這裡有很多人使用。壁爐裡的火焰給剛從戶外進來的人帶來暖意,但大廳裡的其它地方並不冷。采光良好的窗戶都鑲嵌著昂貴的玻璃,把刺骨寒風隔絕在外。石牆上張掛的巨幅花毯也增添了室內的暖意。
如此豪華舒適的大廳連國王都要羨慕不已,沃夫心想。約翰八成沒來過,否則他一定會找理由把它充公。
沃夫並不樂意他效忠的是一個他絲毫不喜歡的國王。但他的心情和國內其它的貴族一樣。雖然約翰的為人使他朋友少敵人多,但他仍然是他們的國王,有誠信的人會遵守對他的誓言,直到忍無可忍為止。
奈傑迎上前來帶他走向壁爐。沃夫的到來似乎使他非常開心。
「很高興你終於為我們兩家的結合前來,沃夫。令尊捎信說你要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到了,否則我就會叫我的女兒準備好。但看來你已經見到她了。」
他們抵達壁爐,奈傑的女兒緊張地站在那裡等他們。沃夫立刻對她露出溫暖的笑容來化解她的緊張,握起她顫抖的手湊到唇邊。
「是的,我們見過面了,爵爺。」他對奈傑說,但眼睛仍然盯著女子。「但還沒有經過正式介紹。」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沃夫勳爵。」她紅著臉尷尬地說。她在樹林裡就該澄清他的誤會,但怯懦使她保持緘默。她害怕生氣的男人;他的高大使她不敢冒險惹他生氣。
看到他一臉的大惑不解,她急忙進一步解釋:「我是她的妹妹喬安妮。」
奈傑此刻也是一臉的大惑不解。「但你確實見到敏麗了,不是嗎?你剛才和她一起進入大廳的。」
沃夫回頭望向大廳門口。剛才和他一起進來的只有那個男孩。天啊,不,那個不可能是她。否則那會意味著她這些年來一點也沒變,那會意味著他終究得一輩子和那個潑婦拴綁在一起,正如他害怕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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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下來,喬安妮,務必使她破例一次穿得像樣點。」
那是奈傑勳爵幾個小時前對女兒的吩咐。無論穿的像不像樣,柯敏麗顯然都不打算下樓到大廳來。破例一次?天啊,那是否意味著她的穿著和舉止從來沒有像淑女過?
被迫娶一個毫無女人味的女人使沃夫氣得要命,但他還是保持緘默以免侮辱到父親的好友。奈傑怎麼可以對他的長女放縱到如此地步?
奈傑努力在等待時娛樂沃夫,講述著獅心王理查德的故事和他參與的大小戰役。奈傑是個身經百戰的騎士,年齡比沃夫的父親小五歲,他們一起參加十字軍東征時他還很年輕。蓋義前往聖地前已經有兩個女兒出嫁了,但奈傑留在家鄉的只有一個妻子。
以往因不感興趣而沒有注意聽,但現在沃夫想起父母好像提過奈傑還有一個女兒。他還知道奈傑的妻子在敏麗出生後沒多久就死了,但沒有母親的教導不能作為她變成今日這般模樣的借口。許多貴族婦女死於難產,但她們的女兒還是被教養得很好。
他們在令人不安的靜默裡繼續等待著。僕人來來去去。晚餐時間接近時擱板桌被架設起來。兩名女子還是沒有回到大廳。
奈傑終於面帶尷尬笑容地歎口氣說:「也許我應該解釋一下關於我大女兒敏麗的事。她跟一般的十八歲年輕女子不同。」
頗為含蓄的說法,但沃夫只是說:「我已經注意到了。」
但那樣的回答還是使奈傑難堪地皺眉蹙額。「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但她一直希望她是我的兒子,而不是我的女兒。無論是男是女,她都是我的繼承人,但她卻不那樣想。她寧願當個騎士,揮不動劍使她非常生氣。因此她從事那些她能夠做到的男性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