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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芭芭拉·卡德蘭

  安東妮亞一直認為那些書都是虛構的,不可能在現實生活中發生;可是後來發現,公爵的整個生活對這些小說情節的印證,竟遠比她所想像的更真實。

  「我真懷疑,究竟是什麼使女人對他如此趨之若騖?」她自問。

  她注視著他掛在鄧卡斯特花園牆上的畫像。

  畫中人非常英俊,儀表堂堂,可是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麼,雖然她也無法向自己解釋,不過卻相信那是畫家表現不出來的。

  她見過公爵,那是他待在鄧卡斯特花園裡,在馬場中騎馬的時候。

  由於埃威斯事先的關照,因此她隱蔽得很好,沒有讓公爵發覺。她隔著兩家分界的籬笆窺視,心裡想:他騎馬的姿態是那麼雄偉,好像和馬合為一體了。

  他總是飛馳而過,使她無法看清他的面容,以及他眼中的表情。所以安東妮亞一直希望能和他會面。

  現在,這個願望很可能要實現了;不過不是明天,而是在宣佈婚約的時候。因為她相信當他來看費裡西蒂的時候,父母親不會讓她也在場的。

  想到婚約,安東妮亞不禁擁緊了費裡西蒂。

  她知道這對姐姐是多大的傷害,而且她禁不住想:從自己對公爵所知道的事情來看,費裡西蒂是無法跟他抗衡的。

  安東妮亞對姐姐太瞭解了——她是個很溫柔甜美的女孩,可是在很多方面卻相當笨拙,而且,如果不能被珍愛、照顧,是很容易受傷的。

  公爵會這麼做嗎?他有這種打算嗎?

  「我怎麼辦?安東妮亞,我該怎麼辦?」費裡西蒂絕望地嗚咽著。

  安東妮亞發現自己在想著諾瑟侯爵夫人。

  第二章

  公爵正在吃他豐盛的早餐,管事走到他身邊,恭敬地說:「對不起、打擾您了,大人。安東妮亞·溫翰小姐求見。」

  公爵很吃驚,認為他一定是弄錯了。

  「安東妮亞·溫翰小姐?」他問。

  「是的,大人。」

  「這個時候?」

  「是的,大人。」

  公爵看起來更驚訝了。

  「她是一個人來的?」

  「是的,大人。有個陪她來的侍女,正等在大廳上。我把小姐領到圖書室去了。」

  公爵放下刀叉,把咖啡送到唇邊。

  早餐的時候,他總是吃得很多,因為他相信這對自己的健康很重要;同時只喝咖啡,不喝其他任何飲料。而且不論前一晚如何盡情喝酒,在早上,他絕不碰酒。

  他也一向早起。這些全是他的規則,他的生活都是按照他為自己訂下的規則、計劃進行的。

  往倫敦時,在海德公園騎馬道還沒有擠滿去聊天的名門閨秀,和去炫耀自己的馬的馴馬師之前,他已經騎完了。

  即使對他再怎麼頑固糾纏的女人,也從來沒有在早晨七點半來拜訪過他。

  喝完咖啡,他向支在面前的銀表看了一眼,心裡揣測著清早造訪的用意何在。

  藍斯福伯爵的女兒怎麼可能不知道——一位淑女去拜訪一位單身官員,是很不尋常,而且該受責備的!

  同時他很氣惱地想,她這一來,就把他騎馬的時間給耽誤了。

  他吩咐馬伕準備的種馬,在前門等著了,時間如果一耽擱,小馬伕就很難拉得住馬。

  所以當他走進圖書室的時候,面上帶著意味深長而又不甚歡迎的表情。

  他剛進門,一個小小的身影從窗前轉了過來。第一眼,他就明白這個女孩來看他的目的,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樣。

  他記得侯爵夫人形容過她有一頭金髮,碧藍的眼睛。

  她不是說,這樣的女孩是當公爵夫人的最佳人選,而且和鄧卡斯特家的珠寶最相稱嗎?

  回憶那天的談話,他突然想起,侯爵夫人說她為他選的女孩,叫費裡西蒂。

  公爵注視著安東妮亞,覺得對她的印象並不好。

  因為她的穿著很糟糕,一件完全不合身而且褪了色的藍色軋別丁料長裙,帽子小而且沒有整理,像件廉價的裝飾品,把他大部分的頭髮都遮蔽住了。

  她抬起頭來望著他,尖尖的臉上有一雙很大的眼睛。他看得出她非常緊張。

  「我希望您……能原諒我這麼……一大清早就來拜訪。」

  「我們這種認識的方法,的確很新奇。」公爵回答。「我想,今天下午我要會見的是你姐姐,對嗎?」

  「是的,」安東妮亞回答。「是我姐姐費裡酉蒂。」

  「那我沒有把名字弄錯。」

  然後公爵做了個手勢。說:「請坐,安東妮亞小姐;能不能告訴我,對你這次意外造訪,我有什麼可效勞的地方?」

  安東妮亞在一張舒適的沙發邊緣坐下,大眼睛看著主人。

  他比在狩獵場騎馬的時候更好看得多,她想。此刻,他們相距這麼近,她終於發現那些畫家在替他畫像的時候,究竟忽略了他哪一點。

  那是一種嘲諷的神情,或許,還帶些無賴和饑誚。畫家們競相爭畫他輪廓分明的面貌、寬闊的額頭和深凹的眼睛,卻遺漏了他這一點。

  「他比他們畫的要更吸弓!人得多。」安東妮亞告訴自已。

  公爵坐在她對面的一張安樂椅上,兩腳交叉著。她看到他擦得很仔細的馬靴,心裡在考慮,如果問他那有什麼用途,會不會太不禮貌、太唐突?

  然後她想起埃威斯可以替她問這個問題,就決定下次到鄧卡斯特花園時,請他幫這個忙。

  「我在等你回答,安東妮亞小姐。」公爵的聲調透著不耐煩。

  「我……我想,」安東妮亞有點吞吞吐吐。「我希望您不會認為我這種推測太無禮;我想,今天下午您去看家父的時候,會向我姐姐求婚。」

  公爵沉默了很久,才答道:「我是那麼打算的。」

  「您會不會很介意……讓我來代替姐姐呢?」

  公爵吃驚地坐直身子。隔了相當長的時候,他才弄清楚自己並沒有誤會她的意思;他回答:「我覺得你應該解釋清楚一點,我完全不瞭解這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會向我提出這樣的要求?」

  「這是很容易瞭解的,大人,」安東妮亞說。「我姐姐費裡西蒂愛上了別人。」

  公爵覺得自己突然鬆了一口氣。

  「既然是這樣,你姐姐一定會拒絕我的求婚,那今天下午我去拜訪令尊,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他一面說,心裡一面告訴自己——這一下可自由了,如果侯爵夫人替他選的女孩不願嫁給他,那麼她也不能責怪他沒有按她的計劃進行。

  「爸媽都很興奮地等待您的光臨,」安東妮亞回答。「而且他們也很熱切地盼望您能成為他們的女婿。」

  「如果你姐姐不肯嫁我,我也不能娶她啊!」公爵的嘴角掛著一抹微笑。

  「您以為她敢這麼跟您說嗎?」安東妮亞輕蔑地問。「尤其是在爸媽一點也不知道她在談戀愛,而哈瑞又還不能跟我爸爸提的情形下。」

  公爵注視著安東妮亞,她帶著些不安繼續說:「您不會不知道,無論費裡西蒂愛的是誰,她還是會被迫嫁給您的。」

  「這簡直荒唐!」

  公爵口裡雖然這麼說,心裡卻知道這個奇特的女孩所說的,無疑是事實。

  他是社交圈裡盡人皆知全國最夠條件的單身漢,每個有女待字閨中的媽媽,都視他為最理想的女婿人選。

  任何一個女孩,只要被他選為妻子,不管她私心中愛的是誰,不管她願不願意,都會被迫嫁給他。

  所以他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會有任何與費裡西蒂·溫翰有關的反對意見。

  他並沒有把她看成一個「人」來替她設想,只當她是一個滿足、順從的年輕女孩,對他竟然降低身份向她求婚,應該滿心感激、歡悅。

  「我不像費裡西蒂那麼漂亮,」安東妮亞打斷了他的沉思。「不過您並不很在意您的新娘長得怎麼樣,您只要她能盡到做妻子的責任,而且為您生個繼承人。從這方面看,我想您會發現溫翰家兩姊妹,彼此是很相似的。」

  公爵站了起來。

  「誰告訴你,我的妻子長得怎麼樣沒有關係?」他尖銳地問。

  安東妮亞猶豫了一陣:他看得出她是在逐字逐句地推敲她要回答的話:「這是很明顯的,大人,不是嗎?您從沒見過費裡西蒂,她也沒見過您。可是……您卻要向她求婚;而且,每個人都早就在說,說……您需要個繼承人。」

  「我想這是我和年輕女孩談話裡,最奇特的一次。」公爵說。「令尊知道你到這兒來嗎?

  「不,當然不知道!」安東妮亞回答。「媽媽以為我和侍女珍妮特去參加早晨的領聖餐式。家裡正為您今天下午的光臨忙著做準備,這是唯一可以讓我溜出來的借口。」

  「你真的希望我對你特殊的提議很鄭重地考慮?」

  「為什麼不呢?」安東妮亞反問。「費裡西蒂為這件事哭了一整夜,快要把自己搞病了,我得想辦法幫她的忙,而且在我看來,我比她適合做您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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