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畢,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夏苓苓洩氣又無奈地由著他的深眸嘲弄著──
好吧!她承認在「那方面」,她技不如人。他根本就知道只要他「有心」,她是根本沒法子「不願意」嘛。
反正,她……她寫小說也需要一點實際經驗來當參考資料,算便宜他了。
「辜正耀啊,萬一……我是說萬一喔……我們假戲真做的話,那怎麼辦?」夏苓苓玩笑式地問,突然很有興趣知道。
萬一她到時候愛上他,他卻要她退還那巨額報酬,那她的心可會痛死的!
「放心吧,除非你真的讓人愛不釋手,否則我還沒打算找塊婚姻的大石頭來砸自己的腳。」故意把話撂狠,省得她又起了什麼「釣金龜婿」的念頭。
「噢──」他幹嘛把話說得這麼斬釘截鐵,很傷人耶。
夏苓苓皺了下鼻子,好掩飾臉上受傷的神色。
可他說的那句話好耳熟喔……啊!她某一本書的男主角,好像也說過那樣一句話,後來,寵女主角寵到有點變態的,好像就是那個男主角哪。
一扁嘴,夏苓苓對自己的胡思亂想扮了個鬼臉。
「你還有什麼問題嗎?」他挑眉開口,看了手錶一眼。
「有,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錢?」抬起頭,她臉不紅氣不喘地問。
既然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那她當然也不用客氣啦!
「我會請律師擬一份合約書,合約上會詳細註明你的權利與義務。簽約那天,你就會先收到第一筆款項──五十萬。」
「五十萬!」她驚叫出聲,叫完之後,嘴巴也忘了闔起來。
「不夠嗎?」
「恩同再造、恩同再造。」夏苓苓立即站直,毫不猶豫地彎身給了他一個九十度大鞠躬。「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你這麼愛錢?」冷冷瞥她一眼。
「我就一個人過日子,能多攢點就多攢點啊!」她的最終目標是擁有一棟自己的房子,現在卻連頭期款都付不出來,真是夠嘔人的。「對了,我們的交易裡,有沒有什麼不成文規定要遵守的?比如說──你可能討厭大蒜,或者痛恨屋子裡出現榴槤之類的……」
除了老爸以外,她沒和誰同住過,有些規矩還是得先說清楚才好。
她上一本書的男女主角,正是因為生活習性不同而大吵大鬧了三個章節。
「我討厭不守時的人,房子裡所有東西使用完要歸位。我母親期望看到的,是一個將來當個專職家庭主婦的未婚妻,所以你的生活作息要開始以我的時間為準;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最好去上一點基礎料理的課程,一些關於酒類的基本知識也得培養。還有,你的表情太多,盡可能收斂一點……」
「停!怎麼有這麼多規矩?」早知道就不要問。夏苓苓故意低頭在皮包裡找紙筆,懊惱地翻了個白眼,扁扁嘴角。「太多條了,我記不住。你等一下,我作一下筆記。」
「還有,不准對我的話冷嘲熱諷。」
一根食指直接點上她的眉間,讓她閃亮眸子中的不以為然無所遁形。
「我哪行冷嘲熱諷……」她原本還想狡辯一番,卻在他嚴厲的目光之下,心虛地吐吐舌頭。「好啦……我盡量改就是了。」
付錢的是大爺!以後她就少耍嘴皮子吧。
「希望你說到做到,我們走吧。」辜正耀把她肩上那件快脫落的外套拉緊了些,攏住她又在發抖的身子。「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後天就派車接你過來住。」
「好。」夏苓苓邊說邊把自己的手臂全縮進他的外套裡。
好冷噢。
辜正耀看著她瑟縮的模樣,二話不說地攬過她的肩,往停車場走去。
時近午夜,寒風冷冽且頑強地吹凍著路人,而她的長長髮絲則在風中輕揚著,一再地拂過他的下顎,干擾著他的思緒。
突地,他停下步伐,抓住她的肩膀,把她的髮絲全都攏到耳後,然後全數塞到那外套衣領下。
她的耳朵怎麼冷得像冰?辜正耀伸出大掌包裹住她的耳朵。
「好溫暖喔!」仰起臉,她開心得像個孩子。
「怕冷以後就多穿一點衣服。」他不由分說地又把她朝懷裡擁近了幾分。
「好。」她心頭一甜,撒嬌似回答著,小鳥依人地依附著他行走。「辜正耀,我有個疑問喔。你這麼關心你母親,怎麼捨得在她身體狀況不是很好的時候,離開她到台灣來呢?」
「台灣這次的邀請,是透過我母親而聯絡到我的。我母親希望我來,她不希望我因為她而忽略了公事,所以我才會離開她身邊。」他皺了下眉頭,鼻間都是她的髮香。「我這次回加拿大之後,到明年為止,都不會再接受任何需要離開一星期以上的業務。」
「你們母子的感情很好喔。」她羨慕地說道,怕冷的身子不爭氣地直往他靠去。
「她是最盡責的母親,而我至少該為她做一個盡責的兒子。」他說。
「我能不能把我媽媽抓到你母親那裡去受訓?」她低笑了下,笑聲卻顯得有點無力。
「我以為你會是那種和母親感情很好的女兒。」
「說來話長啊……我媽想跟我借錢的時候,感情就會熱絡一點。」她抬起雪白小臉,給他一個堅強的笑容,絲毫不知自己的眼睛可憐兮兮地。
「我在聽……」他的大掌撫住她的冷頰,溫暖著她。
兩人的影子在月光之下,因為交談而親密地交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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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苓苓發誓,如果不是因為她和辜正耀正式在律師那裡簽了約,而且還拿了五十萬的第一筆錢,她真的會沒法子相信,這樣的好事居然真的落到她頭上。
她搬到了他住的地方,只帶了一隻隨身行李。
新衣服──他買給她。
筆記型電腦──他買給她。
他不像她的雇王,反倒像是她的神仙教母!
昨晚,剛搬到他豪華的五十坪新居,衣服雜務還沒整理好,她就忍不住打開了那台美麗的銀色筆記型電腦。
結果,破天荒的事情發生了──
寫作靈感居然源源不絕地湧上來,她一開機寫稿,便沒完沒了地寫到了凌晨五點。
所以,她一覺睡到中午,絕對是合情合理的。
「夏苓苓,起床了。」
夏苓苓沒好氣地拉過香軟的羽絨被,把自己包得像一個木乃伊,決定對門口的「叫床聲」充耳不聞。
現在太陽還沒曬屁股,她還好想、好想睡──
為什麼要吵她?現在她已經不用到咖啡廳去扮女服務生了啊。
夏苓苓的小臉半陷入枕頭間,繼續作她的千秋大夢……
「起床了,夏苓苓!」
「夏苓苓!」
辜正耀用力地拍打門板,懷疑房間裡根本就沒有人,否則怎麼會任由他幾乎要把門扇拆了,裡頭仍是毫無動靜呢。
她應該沒出門啊!
他昨晚凌晨一點到廚房喝水時,還聽見她嘀嘀咕咕一人分飾兩角的對白,然後像是要把鍵盤敲壞一樣砰砰地打著電腦。
「夏苓苓!」辜正耀再度重重敲了門,耐心已宣告用罄。
他沒事幹嘛找個麻煩分子來讓自己煩心?當初實在不該貪著方便,便草草決定這份重要的委託之事。
「夏苓苓!」他不客氣地一腳踹向門板──
砰!
「夏苓苓不在家……」半晌,門內總算傳來有氣無力的聲音。
「既然你不在,那我進去也就無妨了!」辜正耀咬牙切齒地低喝一聲,扭了門把,飛快地打開門──
只是,當門內的一切映入眼廉之際,震驚的他立時僵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個房間是被地雷轟炸過嗎?
辜正耀臉色黧青地瞪著地上那個被翻得亂七八糟的行李箱,而後他的目光驚恐地移向古典雕花書上、那碗插著兩根筷子的泡麵。
當然,他也沒忽略床頭櫃上那一瓶被捏扁的可口可樂鋁罐,以及差一點就被他的腳踩扁的洋芋片。
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開始隱隱抽痛起來。
「夏苓苓,你給我起來!」辜正耀失控地伸手去扯被子。
夏苓苓卻誓死捍衛身上的被子,十根手指把被子揪得緊緊的,死命不讓任何光線及異物入侵。
「我數到三,你再不起來,就等著被丟進垃圾桶裡。」他狠狠地威脅,用盡所有自制力才壓下把她踹下床的衝動。
「我凌晨五點才睡啊……」
夏苓苓的雙眼緊閉著,虛弱地從棉被裡探出頭來──
調皮的長髮在她雪白小臉上拂弄著,襯得她的五官嬌俏可人,一對長睫逗人地輕顫,小巧的鼻尖微翹,菱型紅唇就像早春的花瓣柔軟得引人遐想。
辜正耀瞪著她嬌憨未清醒的臉容,胸口忽地一窒。
他不是沒見過女人剛起床的樣子,但是剛睡醒還這麼可愛的女人,她可能是頭一人。
夏苓苓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他打量著,只知道耳朵又得了個清淨,所以一逕抓著被子又開始打起瞌睡,腦袋瓜咚地一聲往胸前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