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在我們師父和武當的真虛道人還有這麼一點交情,逍遙門就不跟你計較,但若你再在這裡胡說八道,我就讓你有命進來、沒命出去!」逍遙行七崇尚武學,生平以打架為樂。
「你……」方武怒瞪著他,沒看過兇手之徒如此囂張。
「我怎麼樣?你們說我四師兄殺人,請問你們是哪只眼睛看到他殺人了?」若真看到那才真見鬼了,四師兄那時明明在逍遙門彈琴焚香,如何跑到江南殺人?
「如果見到花千尋行兇,我們早就把人抓住了,怎會任由他殺害這麼多人?」對方也出面講理。
呿!真是一派胡言。「既然沒看到四師兄殺人,你們憑什麼上門囉唆?」
「你們實在教人氣憤與不恥!」方武轉向少林高僧,「大師,我師父如今雲遊四海,現下以你的地位最高,正義之士以你馬首是瞻,你瞧他們如此頑劣,接下來可怎麼辦?」
這話既把少林高僧捧了,又激得他非出面不可,於是高僧先是口宣佛號,然後鼓動內力開口。「你們當真不把人交出來?」
「逍遙弟子豈有讓人欺負栽贓之理?」顏玉書陰惻惻的開了口,幾個年輕弟子也紛紛吆喝。
少林高僧眉一掀,對著聶日生說話。「你師父不在,逍遙門現下由你做主,我們相信花千尋絕對是殺人兇手,還是把人交出來吧!」
「我們堅信四弟和這事毫無關係。」聶日生臨危不亂,沉穩不動的氣勢如山。
「何以見得?」
「因為四弟直到仇家發生血案之後的第七天,仍待在臥龍山上。」
少林高僧微蹙起眉。真有這事?
其他人卻不信,「花千尋是逍遙門的人,你當然可以為他說證。」
「放屁!你一口咬定我四弟是兇手,說不定是因為自己心裡有愧,才隨便誣賴人。」蕭之北叫道。
「一派胡言!我只想找出兇手,何來慚愧之說?」方武恨恨的叫道。
「誰知道?說不定兇手就是你呢!」
「你……」方武氣得準備提劍上前。
少林高僧叫道:「住手。」
「大師,待我教訓過這些人之後,自然會住手。」
蕭之北連連冷笑,「不怕死的就來啊!」
「住手、住手!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少林高僧並不準備在這裡動刀劍。
可惜,雙方早已經等很久了,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耳裡。
「包庇罪人,你們與他又有什麼不同?」
「渾蛋!就跟你說我四哥沒殺人,你是沒聽懂啊?」
「你們是同門師兄弟,當然都會為他脫罪!」
「你們真是討打。」
「再不交出人來,我連你們的帳一起算!」
雙方邊交手邊叫囂,煙硝味混合著刀劍聲,讓大廳裡的桌椅字畫倒了一大堆。
花千尋在門內態度向來溫和,對待幾個小師弟雖然嚴苛不放水,但為人翩翩好風采,再加上斯文儒雅,因此頗得人緣,這回聽到外人如此污辱他,各個都為他辯護,猶如自己受到污蔑般。
少林高僧帶領這群人,本來就沒有正式的約束力,一碰上群情激憤,根本壓下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混戰越演越烈。
「住手!」聶日生大喝一聲,衝入戰局,奪去方武的劍,再打了老七一拳,讓他冷靜下來,其他逍遙弟子見二師兄動了手,馬上收拳縮腿,乖乖的退到一旁。
正義之士見他們住手,也不好再打下去,只好也退在一邊,等候處理。
「這個……」少林高僧的面子掛不住了。一個年輕後輩都比他有氣魄,讓他感到丟臉。
「大師,我四弟與此事絕對無關。事發當時,四弟的確在逍遙門內,我們師兄弟皆可作證,如果你不相信,大可開棺驗屍,證明清白。」聶日生雖已掌控大局,但已經對這事感到厭煩了。
「我們就是驗了屍體,才發現死者皆斃命於貴派的拈花手,而花千尋又正好在那時出現在江南,這種種的巧合,讓我們認定了花千尋就是兇手。」
「拈花手?」
逍遙弟子大為吃驚,叫得出這個名字已經夠令人震驚的了,因為拈花手已失傳近百年,又是逍遙門的不傳之秘,近年來唯一修練成功的,除了愛美成癡的花千尋之外,沒第二個人了。
「請問聶二俠,貴派除了花千尋之外,還有誰會使這陰寒功夫?」
就是沒有才教人吃驚啊!可聶日生表面上神色未變,「拈花手確實是我逍遙門的功夫,也的確只有四弟修習,不過仇家遇害之時,四弟人在逍遙門,這也是大家都親眼目睹的事實,你們可以質疑我師兄弟五人造假,可是逍遙門上下數百弟子,難道各個都說謊嗎?」
「話雖如此,你們又如何解釋拈花手一事?」
「天下武功相似者本就很多,拈花手既已失傳近百年,江湖上難免後輩盡出,造出與拈花手類似的武功。」
「你這種說法太牽強了。」少林高僧不滿意。
「那就待四弟平安歸來,邀集四方朋友,一起開棺驗屍。」這是蕭之北唯一的讓步,若再不答應,他不惜動上武力,也要保四弟平安。
少林高僧點點頭,深知不宜再逼迫下去。
不過,方武報仇心切,可不這麼想。「哼!只怕有逍遙門做後盾,花千尋樂得在外逍遙個一年半載。」
「你不要含血噴人!」
「那就叫他出面啊!縮頭縮尾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你們還敢說!要不是你們暗箭傷人,我四哥怎會到現在還沒回來?」顏玉書氣吼。
「哼!兇手人人得而誅之。」
「夠了!」聶日生神情一斂,他沒心情在這聽他們廢話。「不出一個月,我們會找到四弟,然後在江南仇家公開驗屍,證明我逍遙門的清白。」
他的凜然神威,讓一干人等閉上了嘴。只有方武仍不死心。「還要等一個月,豈不讓人心焦?」
「你也可以選擇不等,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殺人的不是我四哥。」逍遙行七揚了揚拳頭。
「你……」
聶日生喚來總管柳安喬,下令送客。
「來日方長,我們有的是機會較量,現在天色已晚,山路不大好走,各位請慢行。」
正義之士雖不甘心,卻懾於聶日生不怒而威的氣勢,再加上剛剛交過手,知道逍遙弟子不是好惹的,他們沒再說什麼,只好離開了。
「二哥,這事怎麼辦?」顏玉書有些憂慮。
「聽說四弟在仇家出現之後,遇上埋伏,還負了傷,我們就從那裡開始找吧!」聶日生決心要護花千尋周全,早知道仇家死在指爪之類的武功,他就絕不會派花千尋去了。
第八章
又是一個月黑風高之夜。
當初花千尋是在黑暗中被拖進顏家,現在又是在一片黑暗中離開顏家,只不過這回比較好一點,他至少是清醒的,也算是一種進步吧!
花千尋摸摸鼻子,對顏小晴笑了笑,「我連顏家長什麼樣子都沒仔細瞧清楚,我這樣走了,實在有點不甘心。」
「公子不會是想參觀我們顏家吧?」顏小晴一臉戒備的問。
「看一下應該沒有關係吧?」來到幽都卻只見過柴房,未免太過好笑。
「拜託!」她蹙著眉尖。「公子別不想活了。」
「好端端的,幹嘛咒我啊?」
「幽都向來不對外人開放,哪能讓你想看就看。」
「現在妳不就讓我進來了嗎?」
「所以才必須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把你送出去呀!」
在出走的路上,顏小晴實在很緊張,雖然她不是第一次走這條路,但這回的緊張刺激性,唯有上回她決定出去找工作時能比。不過,這回他在身旁,倒是讓她既安心又害怕,安心的是,就算天塌下來也有他擋著,害怕的卻是怕他讓人發現。
顏小晴不自覺的緊抓著花千尋的手臂,在他臂上捏了個深深的指印子。
花千尋感覺到她的緊張,溫柔的輕拍她的肩。「沒關係,我不怕讓人知道我的行蹤,事實上,我已經厭倦了東躲西藏,出去後我要主動出擊,讓那些誣賴我的人好看。」他頓了頓,還是忍不住想問:「難道妳真的以為沒人知道妳帶我進來?」
「你是指我小弟嗎?他不會告密的,放心啦!」對於自己的弟弟,顏小晴相當有信心。
花千尋莞爾一笑,想起那面貌與她相似,卻十分冷靜沉著的少年。「除了他呢?妳就沒有想到其他人了嗎?」
顏小晴蹙起眉頭,「誰?春花嗎?我已經給她很多很多錢了呀!再加上上回賣身的錢,夠她用的了,應該不會告密吧?除了她之外,我娘的侍女婆婆已經老到分不清我和我小弟了,所以也應該不會是她,那……還有誰呢?」她實在想不出來。
花千尋重歎了一口氣。真是個蠢腦袋,他都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她卻偏偏要想到其他人身上。
「我們家就剩下這些人啦!難道還有其他人?」
「妳就不會想到妳爹嗎?」他沒耐性的開始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