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從你來威赫上班後,我第一次看見他出現那麼難看的臉色!」
「奇怪了,我一早連他的面都沒見著,哪裡得罪他啦?」小戀故作輕鬆地道。
「不知道耶,一早有人快遞了一包東西給他,他看了之後,立刻臉色大變,我不曉得他找你去,跟這包東西有沒有關係。」
小戀這才停下手中的動作,認真看了小張一眼。
將桌上的東西收了收,小戀深呼吸一口氣,「小張,謝謝你,我馬上過去。」
該來的躲不過,若真是惡夢成真……漫長的等待終於結束了,也不失為一種解脫,不是嗎?
※ ※ ※
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小戀步入耿劭璋的辦公室。
「劭璋,找我有事嗎?」她問,一邊偷覷他的臉色……果然是面色鐵青,一絲笑意也沒有。
他已經很久沒端這種臉色給她看了。
半晌,見他沒說話,小戀又陪笑道:「哇,臉色那麼難看,是不是我哪裡沒做好,惹得我們耿總不高興啦?」
終於,耿劭璋開口了,看得出來,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抑制自己的脾氣,才能堪稱平靜的說出話來。
他揚了揚手中的紙張,「小戀,身為行銷企畫部的主任,你可知道這份列為機密的會議紀錄,是怎麼流出威赫資訊,跑到天達的?」
小戀以顫抖的雙手接過耿劭璋手中的會議紀錄影本,只消瞄一眼,她就知道該次會議裡頭詳細的討論了「宇宙奇兵」最重要的銷售策略,及所做成的最終決策。
她身為行銷部主任,理所當然參與了其中的決策。
「我剛才已經初步打了電話,跟幾家中盤做過確認,天達科技的同質性新產品『星際大戰』已經確定早我們一個禮拜,也就是在今天上午開始全面鋪貨上架,而且,價格剛好北我們低一成……很顯然的,他們所有的動作,都是針對我們而來的……而你──知道原因嗎?」
「我……」
天!她真的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呀!
不管夏敬炎利用什麼管道取得這份機密文件,都真的不關她的事,但他竟然惡毒的栽喊給她?
小戀的腦袋嗡嗡作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曾經愛過這樣的男人!
但,面對耿劭璋犀利而帶著質疑的目光,小戀卻下意識的心虛,連說話都大聲不起來。
她囁嚅,「我不知道。」
「那這又是什麼?」
耿劭璋將手中的一隻牛皮紙袋丟到她面前,只用一雙合闇黯的黑眸盯著她看,不發一語。
小戀將牛皮紙袋打開,映入眼廉的,赫然是數張夏敬炎雙手置於她肩上,與她會面交談的照片。
小戀不敢相信的盯著手中的照片,一種百口莫辯的驚惶湧上她的心頭。
如此有力而曖昧的證據……
她可以想像拼湊在耿劭璋腦中的「事實真相」會是什麼樣子,但她──真的沒有力氣去替自己辯解什麼!
抬頭看著耿劭璋眼中燃燒的痛苦及失望,小戀突然覺得自己無法承受他們之間即將面對的破裂,無法承受自己即將要面對幸福從她手中摔碎的劇痛──
「你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耿劭璋冷冷地問道。
「我……」她寧願逃,也不願讓接踵而來的爭吵抹煞掉彼此心中尚存的美好回憶,「我沒什麼好說的。」
深深凝睇耿劭璋一眼,小戀拉開椅子轉身快步離去。
不是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可能會留下更多想像空間,但眼前除了逃,她真的不曉得自己還能怎麼樣……或許,她根本是一個沒有福氣擁有幸福的女人,既然如此,又何必強求,徒增傷痕呢?
※ ※ ※
半個月下來,葉風簡直快被耿劭璋搞瘋了。
他忍無可忍的搶下耿劭璋手中的酒杯,「喝喝喝……再喝,喝死你!這麼愛喝,乾脆直接泡在酒缸裡算了!」
這些日子以來,耿劭璋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抱怨,只是每天拖著他喝悶酒,每天面對這個臭著臉的悶葫蘆,叫葉風怎麼受得了?
「喂,你知不知道有很多女人等著我約?要不是看在咱們兄弟一場,我幹麼放棄美女不陪,每天坐在這裡讓你結一張臉給我看?男人嘛!提得起就要放得下,既然找我,就大方一點把心裡的話說出來,讓兄弟幫你想想辦法,要不然你在家對著牆壁喝就行了啊,幹麼找我出來?這……這太浪費我寶貴的時間了嘛!」
不說話!
他還是不說話!
好吧,耿劭璋不說話,他說行了吧?
葉風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開始自顧自地說道:「我知道……你對那個姓何的是玩真的,所以她背叛你,你很生氣對不對?這是自然的嘛,天底下哪個男人喜歡戴綠帽子?不過,你也別太傷心,好女人到處都是,過幾天我好好替你物色幾個性感尤物,包你看過之後,什麼何小戀!立刻打包丟到床底下去!」
「你少自以為是了。」
坐在葉風前面的木雕終於開口了。
雖然口氣不怎麼樣,但至少是開口了,這一點強烈的激勵葉風繼續以他豐富的經驗來開導他。
「好吧,你這輩於已經對女人失望透頂了對不對?其實……呃……女人,沒什麼啦!沒有女人,男人一樣可以活得好好的,再說,那個姓何捅的樓子,你不是三兩下就已經擺平了嗎?損失一點Money,換得一個教訓,以後啊,你學學我,跟美女玩玩、銷魂銷魂就好,別太認真了,知道嗎?」
「沒品。」
瞧他那副死樣子,真的很想給他「巴」下去……但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葉風到底還是忍住了。
「那麼說到底,你還是忘不了何小戀嘍?既然忘不了,就乾脆來個不計前嫌,疑情到底嘛!你幹麼不直接去找她呢?找到她,對她咆哮幾句,把憋在心中的鳥氣出一出,總比窩在這裡喝悶酒有意義太多太多了吧?」
「她不見了。」
「什麼?你已經去找過他了?」
吞下含在口裡的三字經,葉風的聲音忍不住大了起來。
「莊肖維啊,都已經去找過她了,幹麼不早說?害我在這裡耍白癡浪費這麼多口水。」
「不是你自己要講的嗎?」
「算我雞婆。」
見葉風真的不爽了,耿劭璋這才放下酒杯,輕推他一把,「又不是娘們,這麼愛生氣?」
「誰生氣了?只是不想跟你說話而已,免得我內傷。」
「真的沒生氣?」
「廢話!」
「那麼……幫我一個忙。」
眼看一個氣宇軒昂的男人硬生生被折磨成眼前這副頹廢的樣子,身為好友的他能狠心不幫他嗎?
「說啊!」
「你不是有個拜把的在開徵信社?」
「要查何小戀的下落啊?」
耿劭璋「惦惦的」喝了口酒,算是默認。
「你確定?這種女人你還要?」葉風相信自己認識的耿劭璋心胸沒有那麼寬大,被女人背叛之後,還允許回頭,「你該不是想報復她吧?若真是如此,我勸你再考慮考慮,免得傷到別人之前,自己已經先遍體鱗傷了。」
「我考慮的夠久了。」
啪一聲放下酒杯,耿劭璋沉吟好半晌,黯淡的眸光陡然一亮──
像是一種宣誓,他以堅不可摧的口吻道:「這個女人,我要定了!」
※ ※ ※
以臂為枕躺在療養院前的草坪上,小戀沐浴在夕陽的餘暉中望向遠山。
這是她每日傍晚必做的一件事情,就這麼維持著相同的姿勢,呆望遠方,直到夕陽完全落下,天色漸黑,才會起身散步回屋裡去。
也許別人會覺得她很無聊,或者乾脆說她是自暴自棄也行!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拜這樣的日子所賜,她受到驚嚇的一顆心,卻的確已逐漸的平復下來。
一個月前從威赫離開之後,她回家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然後便立刻逃難似的奔向這個幾乎像她半個娘家的療養院,自願成為這兒的義工,努力分擔看護沉重的負擔,卻不要求薪水,只求院方供她吃住。
來到了這兒,遠離了塵囂,她的世界突然單純許多。
再也不必盤旋在情愛的糾葛當中,再也不必擔心、不必傷心,她只要陪爺爺奶奶們聊聊天、看看電視、玩玩賓果,他們就會開心得不得了,將她當成寶貝一樣地疼在手心……
這樣的日子,有什麼不好呢?
即使爺爺奶奶們每天都催著她下山,說她還那麼年輕,不管為了什麼原因,都不可以成天窩在這裡陪他們浪費時間,她卻始終沒有勇氣回到城市去面對自己生命裡的一筆爛帳!
或許是沉澱的時問還不夠久吧!
她的心已經太疲憊,她該對自己寬容一些……
不過,面對難堪,她可以逃,那耿劭璋呢?
丟下他自己去面對一切,難道就公平了嗎?
深愛的女人聯合舊情人一起背叛他──她實在不敢想像,這樣的劇情,會使對她付出所有的耿劭璋墜入怎麼樣的浩劫當中,又需要多久才能平息傷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