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世善,你是怎麼辦到的?」玫瑰讚歎。
什麼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約莫就是這種情景了。
印象中的世善一向不帶脂粉味,他只是長得好看,有時候喜歡惡作劇捻個蓮花指什麼的,本質上卻非常男性化。
所以她很難瞭解一個人如何把自己的本性、氣質完全改變,將性別徹底倒換過來。
「催眠。」一說完,世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該死的,這喜歡誇大的死性再不改,早晚有一天會害死他。
「哇!好厲害,世善,教我。」玫瑰一臉的崇拜。
「沒問題。」他點頭,一手挽著她步出「籐之館」。
其實心裡愧疚得要死。
當世善和玫瑰走進客廳。
從七點半就等在「玫瑰小屋」,待到現在喝下三大壺水果茶、吃了一大盤三明治的克林,立刻指著他的鼻子抱怨。「你在生蛋啊,這……哇!」
直到視線接觸到世善的臉,他冷不防跳起來,驚叫一聲。
愛菲亞和沙蔓口裡的水果茶不約而同地噴了對方一身。
「唉呀!」玫瑰趕忙進廚房拿抹布。
「不要太訝異,這只是普通裝扮。」世善閒閒地丟下一句。
只要不是事關玫瑰,任何時候他都可以冷靜自持。
他走到克林面前問道:「你不是要叫助手來接我,怎麼自己來了?」
「小傑,他……他從早上被你迷呆後,到剛才魂兒還找不到路回家。」克林一雙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他把世善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良久,才嘖嘖有聲地歎道:「難怪毛世真掃遍天下黃窟無敵手。有你這種弟弟當內應接頭,何愁哪個案子破不了。」
「少冤枉大哥,他辦案很少讓家裡人插手的,我這套本事完全是在戲劇社裡練出來。」
世善的化妝術可是出自名師芝芝的指導;那女人經常自誇她學的不是「化妝」而是「易容」。
「你演哪個角色,這麼厲害?」
「法國大革命時期的傾權艷後——瑪麗·安瑞聶特皇后。」
一聽到這個名字,甫從廚房出來的玫瑰臉色大變。
砰!突然,她整個人朝茶几方向倒下,茶几翻覆,上面的花瓶碎了一地。
「玫瑰!」世善急忙衝過去扶起她。「有沒有摔著哪裡?」
「沒有。」玫瑰搖頭,聲如蚊蚋,臉色蒼白若紙。
不知道為什麼?「瑪麗·安瑞聶特」這個名字像記悶雷打中她的腦袋,一股悸動溜過背脊,幾乎令她魂飛魄散。
她以前一定聽過這個名字,在哪裡?什麼時候?
莫名其妙的罪惡感一直浮出心頭,彷彿她曾做了某件對不起這個名字的事?可是她偏偏什麼也記不起來。
世善仔細看了玫瑰一會兒,她真的很不對勁,恍恍惚惚、心不在焉的。
今天的誘餌行動非比尋常,如果她無法保持高度的警覺與冷靜,他絕不能帶她去冒險。
「你今晚還是不要去了,留在『玫瑰小屋』休息,我……」
「不——」玫瑰大叫著打斷他的話。「我要去,世善,拜託!」
「但是……」
世善很為難,玫瑰堅毅的眼神雖然不變,可是身子卻無端抖如秋風中的落葉。她似乎很害怕?他不明白原因何在,但這樣的她絕不適合冒險。
他應該強迫她留下來,可他卻發現面對她,他根本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讓她去吧!」
愛菲亞站起身,走過來,拍拍玫瑰的肩膀。「傻瓜,怕什麼?忘了我告訴過你的『命運可以主宰一切,你只要勇敢去面對就可以了』,其他的自有朋友為你分擔。」
玫瑰狐疑地瞪大雙眼,愛菲亞說的話一直很有玄機,但因為太有玄機了,她始終聽不懂她話裡真正的含義。
「你不能說明白一點嗎?」沙蔓問出眾人的疑惑。
愛菲亞輕笑著搖頭,抱起她的寵物,「大犬」和「小犬」,走向樓梯。
在經過世善身邊時,她對著他道:「小心,危險就在你的周圍,千萬不要太得意忘形。」
「什麼意思?」世善看看沙蔓和克林。
「不知道!」這對情侶還真有默契,居然一齊聳肩。
「管那麼多幹麼?凡事小心點準沒錯。」克林瞥了一眼手錶,不耐煩地道:「都九點了,到底走不走?」
「我也要去。」玫瑰索性緊捉住世善的衣袖。「有危險兩個人一起分擔,總之我不要一個人留在家裡瞎擔心。」
世善定定地看著她,好久好久。
終於他笑了。「真拿你沒辦法。」
「哇!」玫瑰高興地跳進他的懷裡又叫又笑。「世善,你最好了。」
世善擁著她,臉上儘是一片的輕憐蜜意,絲毫沒發覺這般的親膩有什麼不對勁,事情就是很自然地發生了。
克林和沙蔓對視一眼,若有所悟地笑了。
從森林步道下來後,克林立即向世善和玫瑰道別。
「從這裡開始,我不能再和你們一起走了,不過我會在暗中保護你們,你們自己也要小心。」
因為若猜測正確,罪案真是熟人所為,那個人八成也認識克林,知道他警察的身份。
只要他們三個人在一起,嫌犯絕對不會出現,這個誘餌不就白下了。
「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我知道怎麼做。」
世善拿出克林給的計劃表重看一次,直到全部記住,再還給他。
「把追蹤器和竊聽器一起帶著。」
克林給他一枚胸針,那是一具小型追蹤器,有效範圍大約一公里。
另外還有一條項鏈,鏈墜則是竊聽器。
世善將一切裝備安置妥當。
「有什麼問題大聲喊叫,我們有三組隊員交插巡邏,會和你保持一公里以內的警戒範圍,你若有事要離開,一定要先報告,以便我們有所準備。」克林仔細叮嚀著。
「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再見。」
「再見。」
克林走後。世善注視玫瑰那因緊張而發白的俏臉,他安慰性地摟摟她。「害怕嗎?」
「不會。」玫瑰勉強地眨眨雙眼,讓眼眶裡的霧氣散去。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也不怕。」她將螓首倚在他的肩上,吐吐小舌,調皮地笑道。
「你喔!」世善輕點她的鼻樑,好心疼地擁緊她的肩膀。「奇怪!在一起這麼久,我的好習慣你都沒學到,盡學些刁鑽滑舌的本事。」
「還不是你教壞的。」玫瑰將自己的手放進他的大手裡,讓他的手將她的完全包住。
誰說他像女人,就算他化妝成女人,他的手依然又厚又大,既溫暖又充滿安全感,他是個真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玫瑰好高興地倚著他。
「你已經青出於藍,更甚於藍了。」世善牽著她往城館方向走去。
這溫柔的女孩,她明明是很害怕的,卻為了不讓他擔心,強裝出一派俏皮的神色,如此的體貼,叫人怎能不憐惜。
瞧著她眼裡那抹憂鬱,他不忍拂逆她的好意,只能順著她的心意,擺出高興的樣子。
兩人進入熱鬧的城館後,四周的行人不約而同將目光鎖定在兩名突然出現的絕色佳人身上。
一東一西,一冶艷、一亮麗,各有勝場,引得一時間口哨聲四起,比英國女皇出巡還威風。
見此情景,躲在一旁暗中保護他們的克林直不住搖頭苦笑。「毛世善,你不能少風騷點嗎?搞得這麼熱鬧,哪個嫌犯還敢出來?」
玫瑰不習慣被太多人注視,害羞地躲進世善懷裡。
若在平常世善會很高興接受此種注目禮,這表示他的容貌確實美得足以傾城傾國。
可是他們看的人包括玫瑰,這就讓他沒來由感到生氣。
她應該是他一個人的,任何人休想染指。他憤怒地橫掃全場,直到所有的口哨聲全熄。
他立刻拉著玫瑰離開城館,繞過馬路,朝車站走去。
沿路,玫瑰一直看著世善的側臉,真漂亮,難怪所有的人都喜歡看他。
她一點都沒發覺,其實自己的美一點都不輸給他,那些人給的讚美,有一半是針對她的。
「糟糕!連玫瑰都被我的美貌迷住了,唉!難道美麗也是一種錯誤?」他做出西施捧心狀故意逗著她。
「神經病。」玫瑰被看透心思,羞紅著臉啐罵一聲,突然她想到。「世善,你這麼厭惡相親、不想結婚,是不是因為找不到比你更好看的女孩子?」
那可不妙了!若真是為了這個原因,她的容貌也比不上他,卻常常喜歡粘著他,他會不會同樣覺得厭煩?
唉!怎麼又扯到這裡來了?「婚姻」的問題一直是世善最不想碰觸的話題。
他連交朋友都很害怕隨時會分離或遭到背叛,更何況是這種輕易許諾一輩子的事。
世上焉有永恆?要是讓他做選擇,他寧可相信世間事沒有不會結束的。
「為什麼這麼問?我結不結婚和長相有關係嗎?」他口氣有點不耐。「我討厭以貌取人,而且人生除了結婚之外,難道沒有別的選擇?」
「當然不是!」玫瑰不肯放過他,一定要逼出他心裡真正的想法。「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當有一天你年老的時候,身旁卻無一人相伴,這份寂寞與孤獨該如何排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