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你。」他移開電腦接起了電話,還未開口,瑟娜嬌嘖的聲音已先傳了過來?
「Max,人家找了你好多次,為什麼不回人家電話?」
「小姐,你別忘了我在上班,誰像你這個學生這麼清閒?」他用英文回應了她的抱怨。
瑟娜是羅伯特的大女兒,比他小了十五歲。雖然來到台灣已五年了,仍是一身的美國味,不但一口國語洋腔怪調,作風洋化,行為開放,就連對他的「企圖」也洋化的不得了。
打從在美國第一次見到他,「I Love You」三個字就不知對他說過多少次,但他始終沒當一回事,因為,他從來只當她是妹妹,一個被寵過了頭的小妹妹。
「我不管,你答應中午陪人家吃飯的,可不許反悔。」
「答應你的事我黃牛過嗎?想吃什麼?你決定。」他笑了笑。
「YA!」瑟娜歡呼了一聲。「我要去南京東路那家炭烤店。」
「炭烤店?」他的眉頭皺了下來。「可不可以換一家?」
並不是因為那家的東西不好吃,或服務不周到,而是那兒是時下年輕人最常去的聚會場所,以他這種年紀,似乎不太適合,那裡喧鬧的氣氛,總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有點格格不入。
「放心,那裡除了年輕人,也有像你這樣的、糟老頭光臨,你不用擔心自己會是最老的!」像是知道他的顧慮般,電話那頭的瑟娜哈哈地笑了出來。
「小鬼,你故意讓我難堪是不是?」
「請注意,過了今天,我就已經十八歲了,才不是小鬼!」她立即高聲抗議道。
她最討厭他叫她「小鬼」,因為,這顯示了彼此年齡上的大差距,表示對方根本沒當她是個「女人」,而只是個「黃毛丫頭」,這與她對他的「企圖」相違背。
這一次,紀沙舟仍然沒有與她繼續爭辯這個問題,他笑了笑道:「你現在在哪裡?要不要我過去接你?」他看了看表,正好——一點鐘。
「不用了,我就在附近。十二點準時在門口碰頭,遲到的人要打屁股。」
還說不是小孩子!紀沙舟搖搖頭後,唇邊帶著笑意掛上了電話。
* * *
原以為陪她吃頓飯,瑟娜就會放過他。誰知,吃完飯出來,她又纏著他陪她逛街。
「小姐,下午我還得上班,你想害我被炒魷魚嗎?」他搬出工作來「恐嚇」她。
「你是爹地的心腹愛將,他才不敢炒你魷魚!」瑟娜倒是把情勢看的很清楚。
在拗不過她之下,他只好被她拉著走進附近一家精品店。
「這件衣服好不好看?」她拿起一套皮衣皮裙,往自己身上比了比。
「好看。」紀沙舟想也不想地便道。「任何衣服穿在你身上都好看。」他並不是敷衍,而是說真心話,瑟娜年紀雖輕,身材卻發育的相當好,簡直是天生的衣架子。
「真的嗎?那我進去試穿看看。」他的讚美顯然令她相當興奮,抱著一整套衣服,跟著售貨員喜孜孜地進了試衣間。
她一進去,紀沙舟就被另一位售貨小姐請到一旁坐下來。當然,在那位售貨小姐眼中,他毫無意外的又看到傾慕的目光。
為了打發等待的時間,紀沙舟拿起桌上一本雜誌,隨意地翻著。
倏地,一個冒失的小姐衝了進來,不由分說便拉著他的手,急道:
「先生,可不可以麻煩你假裝是我的男朋友,只要五分鐘就好——」話還未說完,在與自己手裡抓著的男人打了一個照面之後,楊西籮一雙眼頓時瞪得老大。
「你——」她指著他,驚愕讓她一時忘了逃進這家精品店的目的。
紀沙舟當然也認出了她,正對她這莫名的舉動感到一頭霧水之際,玻璃門立即又被打開,像旋風般閃進一名男子。
那男子一見楊西籮,一種濃得化不開的迷戀立刻浮上眼角。
「我的西籮美人,原來你在這兒……」
這肉麻兮兮的聲音讓楊西籮立刻從驚愕中回到現實,一轉身,乍見到嚴世開嘴角那抹邪氣的微笑,一陣嚴重的雞皮疙瘩又從腳底爬到腦後。
當下,她想也不想地便躲到紀沙舟的背後,並抓著他的衣服。
「嚴……嚴世開,我說過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請你不要再來糾纏我行不行?」聲音雖然力圖鎮定,但其中的反感、厭惡外加害怕討饒卻盡在不言中。
會遇上避之惟恐不及的他,真的算她前世沒燒好香,沒想到進個外賣也會碰到他,這不叫倒霉叫什麼?
她的八字可能和他犯沖,要不然,這個嚴世開為什麼不去糾纏別人,偏偏來糾纏她?說什麼對她一見鍾情,沒有她的日子從此沒有白天……唉喲……這種肉麻兮兮的男人,這輩子她是無福消受!
雖然她的拒絕已經相當明顯,但眼前的嚴世開似乎故意裝傻,臉上非但找不出難堪的表情,也沒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仍銜著一抹曖昧的笑意欺上前。
「西籮美人,你不要隨便胡謁個借口來打擊我,我的心可是很脆弱的……」
「誰是你的西籮美人,你你你……少亂叫!」隨著他的愈來愈靠近,楊西籮的手也愈抓愈緊。
就在嚴世開與她近得只剩下兩步不到的距離時,椅子上的紀沙舟卻站了起來。
「這位先生,對不起,你似乎忽略了我的存在。」他起身,更完全擋住了楊西籮的身子。他雖然搞不懂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但剛剛的對話,已讓他明白她一進門時,慌慌張張對他所拋下的那段話。
突然有這麼一號人物擋在身前,嚴世開表情有些錯愕地停下腳步。
「你是……」他狐疑又警戒地望著他。對方英挺的外表突然讓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紀沙舟並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笑了笑後,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身後的楊西籮一把拉上前,並將她緊摟在懷中。
「這樣夠清楚了吧!」他不急不緩地對著嚴世開道。「你無視我的存在,當著我的面調戲我的『女明友』,似乎有點過分。」他刻意強調「女朋支」三個字。
這番話,不僅讓嚴世開張大了口,就連莫名其妙被擁在懷中的楊西籮,也張大眼瞪著他。
「你胡說,她根本沒有男朋友……」嚴世開一止刻駁斥他的說法。
「你不知道!?那就表示你的情報系統出了問題。」他笑笑地把視線收回,落在懷中的楊西籮身上。
「我跟她一見鍾情,不久就要論及婚嫁,難道我親愛的Baby沒有告訴過你嗎?」望著她,他的眼中快速地閃過一道惡作劇的光芒,隨即頭一俯,輕輕地吻住她的唇。
楊西籮像中邪似的呆愣住,她怎麼也沒料到這男人如此大膽……
而一旁的嚴世開,臉色卻像瞬間弄翻了墨汁,在這種情況下,他似乎不得不知趣地走開。
嚴世開一走,楊西籮立即像避瘟疫般的自紀沙舟身上跳開,手一揚,想給他一個大大的耳光。
紀沙舟似乎早就防到她有此一招,時間一秒也不差地攔住她劈下來的手。
「Baby,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似乎不是件公平的事喔?」
「誰是你的Baby!」她甩開了他的手。「你這個變態、色狼、登徒子……」她不斷用手嫌惡地抹著自己的唇,想把唇上的麻辣感擦掉。
自試衣間出來的瑟娜,剛好見到她揚手打人的一幕,她立即氣憤的奔到紀沙舟身旁。
「你是誰?怎麼可以隨便亂打人呢?」瑟娜對著楊西籮吐出一長串又急又快的英文。
「我沒事,瑟娜,她是我的朋友。」生怕瑟娜將氣氛弄得更糟,紀沙舟上前一步,把她拉至身後。
突然冒出一個對自己凶巴巴的洋婆子,楊西籮更急更氣了,但又聽不懂英文,只能怒瞪著她——與他。
但,紀沙舟卻完全不動氣地走到她面前,嘴角仍帶著那道氣定神間的微笑。
「小姐,你請我幫忙的事,我已經做到了,剛剛那個吻——只是我索取的報酬,這很公平。」
他竟然吻了她!?瑟娜愕然地看著身旁的紀沙舟……
這一看,她的心卻急速地往下沉,因為,此刻他臉上那種促狹惡作劇的表情,是她從來沒見過的。
「你還敢說?」明明佔便宜的人是他,竟敢露出那種嘲弄又囂張的微笑?
前仇加上新恨的怒火讓她再次揚起手,對準那張無懈可擊的臉龐……
然而,這次仍沒能一舉洩恨成功,他的手又比她更快地把她擋在半空。
「動不動就想打人的女人,應該受點教訓。」他嘴角的笑容逐漸隱去。
突然,他微一用力,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將楊西籮拉進懷中;而幾乎是同時,他的唇也攫住了她。
四片唇牢牢貼住的剎那,楊西籮只感到自己的腦門轟地一響,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時,雙唇已被掠奪……
一旁的人也被這樣的發展嚇呆了眼,瑟娜更是不可置信地看著紀沙舟,妒意慢慢地自心頭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