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幫我準備一條紅繩。」
「是,姑娘。」
她全然沒有注意到瑞香若有所思的眼神。
姑娘不會是對二少爺……
第五章
陰翳的天,寒風在呼嘯,在這一片向無人煙的荒寒野地上突然出現了四個人,一人先到,三人後到,之後空氣中便開始凝聚著宛似已成形般的血腥味,僵凝的、沉重的、冷酷的壓在人的心坎兒上,教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季清儒淵淳嶽峙的默然卓立,手中玉簫在握,雙眸專注地凝視著前方,目光幽邃清冽,散亂的髮絲在風中飄拂,長袍有力的掀舞,型態高雅雍容,卻也在冷森中透著孤寒的傲氣。
而在他五步之前,是黑霧會會主袁飛,還有七個矮胖、瘦高和禿頭形象不一的六旬老者。
袁飛是在季清儒意料之中,因為他原本就是來和他一對一單挑解決這場紛爭,但那七個老者卻非他所能預料到的。
即便他早知一向陰險殘暴的袁飛絕不會乖乖的按照江湖規矩來,必然會預先暗藏埋伏,卻沒有料到埋伏的竟然是二十年末現江湖的鷺山七煞,七個二十年前橫霸江湖,兩手血腥殺人如麻的黑道殺星。
他知道今天這一關可能不是很容易過了!
「你不覺得慚愧嗎,袁飛?」
袁飛尖厲的狂笑。「有什麼好慚愧的?只要我勝了,你敗了,誰管我用什麼手段!」
「那麼,你決意撕毀約定之言了?」季清儒冷硬地說。
「狗屁的約定!」袁飛猖狂地叫。「你是朱劍門的靠山,只要你完蛋,朱劍門便得乖乖落入我手中,我只要這種結果,其他一概不論!」
冷瑟瑟地一笑,「好,那就來吧!看看季清儒是否如你想像中那般好解決!I季清儒傲然道。
「我已經看到了!」袁飛惡毒的大笑。
隨著笑聲,七道冷芒倏自他身旁竄出劃空而去,快捷無匹,季清儒不退不閃,身子滴溜溜一旋,右手玉簫飛舞,簫影重重湧起,又快又準地擋去了三十七拐、六十三劍和八十一刀,同時左臂暴伸抖手兩百零九掌還擊回去,眨眼間,八人已然戰成一團。
而一旁負手觀戰的袁飛原是得意洋洋,然不多久,他的得意便逐漸消失,雙眉發皺,再看下去,他的臉色悄然轉綠,心頭也開始泛涼。
連鵝山七煞也打他不過嗎?
就在他愈看愈是心驚之際,戰圈中的戰況也愈來愈猛烈,玉簫有如一條白龍般以驚人的速度暴旋飛舞,燦亮的白影縱橫上下漫天蓋地,繽紛的玉芒迴繞四方左右揮灑,既狂捷又凌厲,簡直不敢相信那是單單一個人所揮使出來的招式。
而季清儒的對手,那七個二十年前縱橫江湖殘暴肆虐的黑道煞星,卻已開始呈現左支右絀的現象,各個眼神焦慮,神情凝重。
驀然一聲尖嚎,只見禿頭老者身子猛然一挺,踉踉蹌蹌地退後幾步,然後仰天栽倒,同一瞬間,玉簫帶著一蓬鮮血怒射矮胖老者,矮胖老者驚惶暴退,卻怎麼也快不過那一溜鬼魅般的白芒,在一連串密集的骨折聲後,又是一道悠長的淒厲慘嚎驟然揚起。
旋即,季清儒身形有如箭矢般暴射凌空,猝而迴旋,修長的左手急浪似的連連翻舞幻成一片漫天掌影,與閃燦流洩的白芒暴瀉齊合,威力萬鈞,所向披靡。
於是,餘下五煞中,一個滿口鮮血狂噴著一頭栽向地上,另一個身體僵立在原地,他那顆大好頭顱卻已飛向尋丈外,還有一個皮肉翻捲,血雨四濺,渾身佈滿了一條條宛如利刀切割後的可怖傷口,剩下兩人心膽俱裂地貼地爬開,這才堪堪逃過一劫。
見狀,袁飛不再遲疑,立時飛身向前,卻沒有出掌或劈腿,也沒有使劍或掄刀,他只是揚手揮出一篷淡淡的青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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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季清儒再次離開上官府之後,惜惜又回復那種懶洋洋的態度,不想出苑,只成天呆在藥草圃裡照顧她的寶貝藥草,要不就捧著小玉兔發呆,瑞香看在眼裡,愈來愈能肯定她所懷疑的事。
然後有一天,在元宵過後不久,她們去探視過上官夫人回綠煙苑途中,遠遠瞧見一個風塵僕僕的人匆匆忙忙跑進音夢苑裡,未幾,恰好在她們經過音夢苑前面時,驀聞苑裡傳來一聲大吼。
「他中毒了?真是糊塗,他不是早已知道黑霧會善使毒嗎?怎會如此大意?」
「說好雙方單挑,一場決勝負,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埋伏偷襲。」
「那又如何?清兒一向謹慎,他不會沒有預防才對。」
「是沒錯,可是埋伏的人是鷺山七煞,這就非二少爺所能預料到的了。」
「鷺山七煞?那七個老傢伙不是已經二十年末現江湖了嗎?」
「所以才會出乎二少爺的意料之外呀!」
「他現在在哪兒?傷勢如何?」
「二少爺現下在朱劍門,內傷很重,外傷也不輕,但最麻煩的是他所中的毒,那兒的大夫都束手無策,聽說只有黑霧會的獨門解藥能解毒,所以單少爺才命我兼程趕回來,他聽說醫仙的徒弟在這兒,也許她有辦法……」
「是在這兒,可是她不診男人呀!」
「啊!那怎麼辦?」
聽到這兒,惜惜便匆匆忙忙抓住瑞香一路飛身回綠煙苑;瑞香驚叫得差點沒叫破嗓子。一回到綠煙苑,惜惜先叫瑞香磨墨,然後去拎大皮袋,再回來提筆潦潦草草地鬼畫符,一邊做交代。
「待會兒我會先去向上官老爺說一聲,然後要出一趟遠門,在我回來之前,你就按照這紙上所寫的方法替我照顧那些藥草,回來後我給你一千兩!」
聞言,瑞香不禁喜翻了心,但她仍未忘記要表現一下她對主子的關心。
「姑娘要上哪兒?」
「去救你們二少爺的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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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劍門,是南方勢力最雄厚的幫派之一,也是上官世家在南方最有力的盟幫,季清儒上南方來也多半是住在朱劍門裡,當他回上官世家時,則由朱劍門少主,也是季清儒的至交好友單少翼代他處理一切事務。
此刻,在朱劍門劍風閣二樓,季清儒斜倚在床頭輕咳,臉色是一種詭異的青綠色,神情晦澀;單少翼在床前走來走去,猛搓手,焦躁又懊惱。
「該死!怎麼還不來?」
「她不會來的。」
驀然定住腳,「為什麼?」單少翼怒問。
「我說過多少次了,」季清儒語音低弱。「她不診男人。」
沒錯,他是說過很多次了,因為那位醫仙的徒弟不診男人,所以他的姊夫被迫切除雙腿;因為她不診男人,所以不小心被毒蛇咬傷的上官府守衛在痛苦呻吟兩天後死去;因為她不診男人,所以城裡被火燒傷的少年在哀嚎了整整四天後也死去;因為她不診男人……
「為什麼?」同樣的問句,不同的問題。
「我也不知道。」
「難不成我得眼睜睜看著你、你……」說不下去了。
「這也是命。」季清儒不在意地低語。
「該死!」單少翼憤怒地逼近床前。「你不能因為那女人背叛了你,你就連命都不要了!」
「我沒有這麼想,只是比較看得開而已。」季清儒淡淡道。「別忘了,我尚有高堂在。」
「既是如此,你就得活下去!」
「我是想活下去,但這毒不解,我就……」
話未說完,室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誰?」單少翼馬上衝過去開門,希望門外是他等待的人。「是你……」可惜不是,他立刻失望地垮下臉。「什麼事?」
「有位姑娘,她說要見二少爺。」
「姑娘?」雙眼一亮,單少翼急問:「是邵輝帶回來的嗎?」
「不是,那位姑娘是獨身一人。」
聞言,單少翼再次失望地拉長臉。「二少爺沒辦法見客。」
「可是那位姑娘說,她是專程來救二少爺的命的。」
「她在胡說些什麼?又不是……」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季清儒仍挺起身來問:「那位姑娘姓什麼?」
「回二少爺,那位姑娘說她複姓慕容。」
「慕容?」季清儒驚愕地重複。「不可能!真的是她嗎?」
「誰?」
沒有回答單少翼,季清儒逕自吩咐門外的人。「請慕容姑娘過來。」
「是。」
門外的人一離開,單少翼即刻追問過來。
「到底是誰?」
季清儒卻兀自喃喃自語。「會是她嗎?」
「喂喂喂,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問你?」
「不可能啊!」
「季清儒,你有沒有聽到我在說話?」
「但是、她複姓慕容……」
「季清儒……」
「如果真是她,她來幹什麼?」
「或者只是另一位複姓慕容的姑娘?思!剛剛忘了問問那位姑娘約莫多大歲數了,如果也是十七歲的話……」
「季清儒!」
陡然一聲大喝,季清儒不由得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