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你的!」
經過一番自我調適,雷韜不禁笑了出來。他輕輕將杯子擱在床頭,好讓她醒來就可以拿到手。
她睡著了也好!他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回公司處理一些公事,也順便回住處將換洗的衣服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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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要住下來吧?」
傍晚,若彤盯著剛洗完澡的雷韜,問出心裡的疑問。中午的時候,雷韜匆匆地帶來一大箱行李又匆匆離開,她根本就找不到機會問他問題:稍早之前雷韜又回到這裡,自行打理起來,現在他的身上還飄著她專屬沭浴精的香味,而她連同意他使用與否的權力都沒有!
「你不能住在這裡!」見雷韜自顧從超市的袋子裡拿出一堆食物,一副打算在此紮營的樣子,若彤只好表明立場。
「在你病沒完全好之前,我不會離開。你現在還在發燒!」雷韜的回答沉穩堅決。
若彤相信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但她還是忍不住想反對。
「我可以照顧我自己。而且這房間很小,沒有地方讓你睡!」
「之前我不也睡了一夜?」雷韜手指著若彤床邊的小小空間。昨晚他就在那裡枯坐了一夜。
「那……那另當別論。而且我的房東不喜歡男女同居,」
「男女同居」這樣的字眼用在他們兩人身上實在很奇怪,標準的引喻失當!若彤又紅了雙頰。雷韜也發現她愛臉紅的毛病,挺可愛的!
他輕笑一聲,「如果你介意的是這個,我可以帶你回我住的地方。」
「不要!」若彤馬上搖頭。
「那麼,我還是留在這裡吧!」
雷韜將若彤局限在二選一的窘境,無論她選擇哪一樣,他都不會缺席。若彤看著他不曾動搖的銳眼,面對這樣堅決的人,她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與他爭辯。
「那……你打算待多久?」
「到你的身體復原為止。如果你不想再見到我,就盡快把身體養好。」
「我——」若彤還想說些什麼,但雷韜將食指擱在她的唇上,眼神溫和了許多。
「噓……病人不要說那麼多話。肚子餓了嗎?」
「嗯……」是有些餓了。若彤點點頭。
「我去弄點吃的。」
所謂的「吃的」還是一杯流質食物。若彤看著雷韜手上香味四溢的牛肉麵,天堂與地獄之別讓她的表情難掩悲苦。
「明天再讓你吃點別的,今天委屈一下。」雷韜手上捧著「誘惑」安慰若彤,不知道是不自覺還是故意。
「不會是牛肉口味的流質食物吧?」若彤的眼睛已經徹底被牛肉麵吸引。
「很有想像力。如果你真的想吃,有何不可?」
那種味道難以想像,可能滿可怕的……若彤又搖搖頭,「不要!」
這一夜,兩人沒有太多交談,若彤在雷韜的催促聲中早早入眠。
而雷韜,繁重的公事讓他忙碌到天亮。
第三章
「老哥,你好像沒睡飽……小唐,沏杯茶給老闆提神吧!」
雷偉站在總經理室的門口對著裡外兩個人喊話,不過沒有人理他。
「小唐,秘書的體貼是老闆的幸福,老闆的幸福就是薪水的增加,薪水的增加才能再多買一套香奈兒……老實說,你那一千零一套的雙C制服真的該換了。」
雷煒向門外喊著,長長的一串話招來的結果是一記衛生眼。唐維賢身上穿的正是所謂的「雙C制服」,若不是身為總經理秘書要妝點門面,基於她節儉的天性,絕對狠不下心對自己的荷包開刀。不過她也懶得再跟雷偉再爭論下去。他愛跟她抬槓,她可沒義務要順他的意。
沒有預期的爭吵,雷煒走到一臉不悅的唐維賢面前。
「小唐,你在生氣嗎?」
唐維賢從一堆郵件報表中抬起頭,先是面無表情,再慢慢咧開嘴,露出一個有點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怎麼會呢?副總的認真工作是老闆的幸福,老闆的幸福就是薪水的增加,薪水的增加我才能買雙C制服……推論下來,副總就等於雙C,我可愛死您了,怎麼會生氣呢?」
雷偉因為這套歪理愣了一下,之後他忍不住放聲大笑。
「我親愛的小唐。」他彎下腰來與她正面相對,同時模仿她剛才說話的樣子。「你說愛的時候都是咬牙切齒的嗎?我真榮幸你愛我!哈哈哈……」
「如果你回自己的辦公室,我會更榮幸。」看著雷偉笑得無法自抑,唐維賢只有被打敗的感覺。
「不不不,我是來找老哥的。」雷煒想起來這間辦公室的目的,向唐維賢眨眨眼,走進雷韜的辦公室。
門內的雷韜正用略微驚訝的眼神看著關上門的雷煒。
「老哥,可別連你也用那種表情看我。」雷煒清清喉嚨,恢復一貫不羈的神態。
「除了逗小唐,你有什麼大事要告訴我?」雷韜揉著太陽穴。失眠讓他的頭隱隱作痛。
「有!席若彤是小唐的大學同學。」
「我知道。小唐告訴你的?」
「我只是碰碰運氣問她的,誰知道真問對人了。不過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席若彤告訴我的。」
「哦?你找到她了?那麼昨晚你不在家,就是去找席若彤?」
「嗯!」
「結果如何?」
「她生病了。」
「生病?什麼病?不會是知道你要找她才裝的苦肉計吧?」
「雷煒,注意你的話!」雷韜低沉的聲調中摻雜了明顯的怒意。
「抱歉!不管她是不是小唐的同學,畢竟她找上你的動機實在可疑……別怪我多心啊!我先告退了。」雷煒訕訕地說著。老哥今天的心情不太好,為免踩到更多地雷,他還是走為上策。反正有了小唐這一條線索,不怕查不到席若彤這個女人的底細。
「雷煒!」雷韜走到他身後,伸手將門按住。
「有何交代啊?老哥。你這架勢用在男人身上可真是怪得很。」雷煒口中開著玩笑,瞇起眼看著略矮他半個頭的哥哥。論外貌身高,他絕對佔上風,但論穩健莊重,他是遠不及兄長。
「不要動她。」雷韜並不欣賞他的幽默。
「放一百個心吧!聽小唐的形容,席若彤那樣的女人並不合我的胃口,你要就留著。」雷煒笑笑地撥開雷韜的手,大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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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九點鐘,雷韜又像昨晚一樣命令若彤早早上床睡覺,只是若彤胃裡頭還有他所做的營養晚餐尚未消化,再加上毫無睡意,所以她側著身子靜靜看著正在用厚毛巾擦乾頭髮的雷韜,及他身旁地板上的一大疊文件。
「怎麼不睡?」雷韜先開了口。
「我睡不著。你做的菜很好吃,我在回味那種味道……很難想像你那麼厲害!」若彤由衷地證美。無論是清蒸鮮鱸、開陽白菜、翡翠豆腐羹還是其他她叫不出菜名的菜餚,樣樣都比餐館裡的好吃。如果哪一天他在本行失業,或許可以考慮當個廚師。
「高中時代我在餐廳廚房工作過,那些菜都是師傅教的。」雷韜一邊說著,一邊將毛巾披在脖子上,然後翻著旁邊的公文。
「打工?你的家庭會需要你賺錢嗎?」若彤對雷韜的過去感到好奇。
因為不曾接觸過富家子弟,對他們的觀點總帶有先人為主的偏見:她自然不會將「會做菜」、「半工半讀」與雷韜聯想在一起。
「那時候我跟我媽媽住在一起。」
「你媽媽?你不是一出生就住在那個家嗎?」若彤更好奇了。
「小唐好像跟你說了不少?」雷韜放下文件,嘴角漾出一抹淡淡的笑。
「啊!對不起!」若彤吐了吐舌,暗罵自己問得太多。
「無所謂。我的生母曾經大病一場,沒了工作能力,又因為脾氣太壞讓親戚跟她畫清界線:在她用光身上的財產、像遊民一樣落魄的時候,她想起了我,到雷家大吵大鬧跟我父親要錢。我知道以後,就搬出來跟她一起住,白天上課、晚上打工賺錢養她,也把雷家給的那筆錢還回去。前後大概有七、八年吧!她過世後,我出國唸書也做過不少工作。餐廳只是其中之一。」雷韜語調平和,像在訴說一個陌生人的故事。故事結束,他的視線又回到公文上。
原來雷韜的過去有這麼一段曲折……要經得起這一切,不知道需要多少勇氣跟毅力?在這個方面,她覺得自己一直都很車福。
幾分鐘之後,雷韜重新抬起頭,看見若彤咬著大拇指,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睡吧!讓自己的病快點好。」說完,他又低下頭。
「雷韜。」第一次,若彤直接稱呼雷韜的名字,而不是用「你」。
「嗯?」
「那八年的日子,你過得好嗎?」
雷韜霎時僵住,對這個問題有些錯愕。若彤看到他眼中的介意,囁嚅道:「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對不起……」
雷韜抿著唇,雙眼停留在若彤臉上,但神思卻像是遠揚到遙遠的地方。他目光極冷,任誰都看得出來他並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