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靳剛驚奇地回頭,怎麼也料想不到這些話會從憐月口中說出來!
憐月忍不住橫了他一眼:「我也是有想法的,並不是一種名叫『秘書』的電腦機器。」
「我沒那麼想。」他連忙辯解,但是臉上的表情卻顯得非常心虛。
「快去吧。」憐月揮揮手,表情也是錯綜複雜的。
其實她不該說這些話的,如果她不說的話,也許華夏就真的會去紐約,而靳剛就只能成為她的男人了吧!但是又回頭想想,她已經做過那麼多種努力,靳剛都無動於衷了,那麼就算殷華夏消失,自己也是沒機會的,既然如此何不乾脆做個漂亮的成全者呢?
「但是比賽……」
「最後的頒獎就算不是由總經理出面也沒關係,我們上頭還有一種叫做『董事長』的職位,他們比你樂意面對鏡頭。」
靳剛微微一笑,幾乎是感激地起身:「提醒我幫你加薪?」
「不用了,你要是願意的話,請幫我寫一份驚天地泣鬼神的推薦函吧。」
「憐月……」
她抬起頭,對著他充滿勇氣地笑了笑:「快去吧!祝你順利追回你的愛情。」
靳剛無言地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憐月身邊。
在會場一片歡呼讚賞的聲音中,有一個人正悄悄地落下傷心的淚水,她隨著其他人的掌聲而鼓掌,在每個人臉上都充滿笑容的時候,悄然落下傷心遺憾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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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華夏的公寓前等了許久,先是坐在車子裡等,之後是在巷子裡來回踱步等。幾個路人用狐疑的眼光打量著他,連附近的住家也虎視眈眈地瞪著他,於是他只好又回到車上,等到不知不覺睡著,醒過來時已經凌晨一點多了,而華夏的屋子卻依然沒有燈光。
想必她是去慶功了,華夏生性愛熱鬧,總會找許多奇奇怪怪的理由來「慶功」。而這次他們雖然沒成功,但是「慶功宴」卻是絕對免不了的吧!
晚上已經收到消息,這次的得獎者是東方月。
這次比賽只有第一名,沒有其它名次,所以除了東方月之外都可以說是「高票落選」。
憐月來電的時候特別交代,說是華夏他們的設計非常受歡迎,雖然票數沒有對外公開,但是憐月可以看到最後的比數,她說華夏這一組跟東方月的比數只相差兩票而已。
非常可惜。憐月這麼說著。
五名設計師評審都給了華夏他們很高的評價,但是東方月中規中矩的設計卻比較受到普羅大眾的歡迎,畢竟他們要選的是可以穿出門的衣服,跟東方月比起來,華夏他們的設計顯然過於新潮。
他心裡盤算著,要怎麼跟華夏說這個消息?
要怎麼跟華夏道歉?說他真是個混蛋,那天不該因為嫉妒而說那些可惡的話!
終於,巷子口傳來華夏跟築聲他們嬉鬧的聲音,靳剛差點想立刻打開車門跳出去,但繼而一想又停下動作。
他們都醉了,說話的時候口齒不清、走路也搖搖擺擺的,唯一看起來比較清醒的是米其林,他一左一右地扛著醉醺醺的華夏跟李築聲。
這絕對不是道歉的好時機。
望著華夏他們上樓的背影,靳剛不由得歎口氣,只好改天再來了。
他聽到築聲嗚咽的哭聲,聽到華夏又哭又笑的聲音,也聽到米其林嘟嚷的抱怨,雖然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在這種時刻陪在華夏身邊,但是看起來這三個死黨今天晚上是要睡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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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他無言地離開,卻沒想到才過了一天,當他再度回到華夏家樓下的時候卻已經人去樓空!
他一直保留著華夏屋子的鑰匙,進去之後發現裡面整齊得不像是華夏住的地方!一股不祥的預感從他心裡泛起!
他連忙撥了華夏的手機,手機關機;想了許久之後他終於還是撥了華容家裡的電話,卻聽到華容說:
「華夏今天要去紐約了,她沒告訴你嗎?是下午五點的飛機……」
華夏要跟費亞諾去紐約了!
靳剛的心猛然一沉!他什麼話也沒說,立刻飛車趕往機場,他下樓時的中原標準時間是下午三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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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
手續都辦好了,機票也買好了,現在就等登機。
那種虛幻不切實際的感覺又出現,她覺得自己正身處在一場詭譎的夢境中,只不過也許這場夢不會醒過來。
她就要到紐約闖天下了!
這原本也是她作過的夢啊!現在終於有機會實現,何況現在無拘無束,她更可以放手一搏,將自己所有的熱情灌注在未來的夢想之中!雖然比賽失敗了,可是她可以去紐約重頭來過,說不定她真的也能像費亞諾一樣闖出一片天!
那她為什麼不高興?
喔不,她不是不高興,她是迷惘失措,她無法說服自己留下,也無法說服自己勇敢出走,這該怎麼辦才好?
「你餓不餓?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飛機餐很恐怖的。」
「我不餓,我很喜歡吃飛機餐。」
費亞諾眨眨眼,有趣地微笑:「你是第一個對我說很喜歡飛機餐的女人。」
華夏聳聳肩,滿不在乎心不在焉。
「嘿,有點精神。」他停下腳步回頭握住她的雙手:「你要去紐約了,是藝術家的天堂啊!你一定會喜歡那裡的,那裡有無限的可能,是屬於夢想的國度。」
「我知道……」她垂下眼睛,很想忍住流淚的衝動,可是她就是忍不住鼻酸,忍不住紅了眼眶。
「……」費亞諾看著她,不由得歎口氣,束手無策。
出門之前她的確已經下定了決心,鎖上門的那一剎那,她有種「昨日種種譬如昨日之死」的悲壯之感。
她不讓任何人來送行,就這麼一個人背著大背包上路,為的就是不想拖拖拉拉兒女情長。她已經想盡辦法讓自己能爽快地揮別過去,但在上飛機的前一刻卻還是功虧一簣!
「費……」
「我瞭解。」
殷華夏抬起一雙淚眼,顫抖地抿住唇瓣。
費亞諾露出一朵理解而體貼的笑容。「既然這樣都不能讓你離開他,那麼任何誘惑也不能教你離開了。」他說著,深深歎息。
「對不起……」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費亞諾遺憾地搖搖頭:「雖然我真的很希望你能跟我走,但是這畢竟是勉強不來的。」
華夏上前給了他一個離情依依的擁抱。「我會很想你的。回到台灣請務必記得找我!」
費亞諾沒有回答,他擁抱著她,心頭有些難受,但是他依然露出那帥氣漂亮的笑容。分開之後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之後瀟灑地甩起背包,大步走進了登機門。
華夏注視著費亞諾的背影,她也有些許的失落感,自己剛剛把這一生最好的機會給放走了,將來也許她真的會很遺憾吧!但是她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原本沉甸甸壓在心上的壓力消失了,她重新獲得了自由。
是的,自由。
去紐約不是她的自由,那只是一個更大、更遼闊的牢籠,而那個牢籠沒有出口。
她吁口氣,無言地拖起了背包,往機場的出口慢慢走著,心裡盤算著自己一片茫然的未來。
就在這時候,她看到不遠處有個高大的身影急切地往登機門的方向狂奔!一路上他不斷撞倒人、不斷地說著「對不起、請讓讓」,他慌張失措地衝到登機門前方詢問著櫃檯小姐,然後停下來舉目四望。
打從認識他開始,他臉上從來都沒有這種極度恐慌的表情。
他站在那裡,像是迷路的孩子,慌張失措地四下張望著。他手足無措,臉上充滿了懊惱、沮喪,然後他又回頭跟櫃檯的小姐說了些什麼,而櫃檯小姐歉然朝他一笑拒絕了他。
「可以讓我到飛機上去找找看嗎?」
「當然不行。」
「可以幫我廣播找人請她出來嗎?」
「抱歉我們規定是不可以的。」
「這是十萬火急的事情,我的情人要跟人跑了啊!請幫幫我的忙吧!」
「啊,那可真遺憾,但是飛機就要起飛了,抱歉幫不上忙。」
華夏自言自語地模擬著他們之間的對話,想到最後一段的時候忍不住笑了起來,靳剛是絕對絕對不會說這種話的!
就在這時候,飛往紐約的飛機登機門關了起來,靳剛站在玻璃帷幕前愣愣地看著遠方的飛機,他的背影顯得多麼地寂寥蕭索。
但是這一切也許都是她浪漫的幻想而已,也許靳剛只是趕過來想跟她說聲「再見、保重」?
躲在柱子後面的華夏咬著唇瓣,慢慢地重複地踱著腳,把背包輕輕踢開,彈回來;踢開,再彈回來,就這麼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這無聊的舉動。
完成登機程序,櫃檯小姐也走了,附近的人潮清空得很快,這裡就只剩下愣愣望著飛機起飛的靳剛跟不斷踢著行李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