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伊森頭也沒回,筆直地走了出去。
桑妮閉上嘴,不再喊叫,雙腿軟軟地坐下去,掩面痛哭。
她這一輩子從來不奢什麼,也沒有過分的希冀,她唯一最在意的只有兩件事:她的美容沙龍和伊森對她的愛。
而在今天晚上,支持她生命的兩個事全都在瞬間粉碎,她不知道自己以後還能依靠什麼。
在她身邊,被伊森打落在地的幾條名貴金魚平躺在地,翻著白肚苟延殘喘,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等死……空間裡除了桑妮的哭泣聲,似乎就只剩下金魚即將窒息的心跳聲……
第九章
岑海藍在港口邊,費了好久一番工夫才找到一個願意出海的船家,等她終於到達小小時,早就已經不曉得幾個小時過去了。
雖然早已過了午夜,可是岑海藍還是硬生生地敲開房屋仲介商的大門,她總找要地方睡。
岑海藍衝著那頭微禿的經紀人說:「我要租一間度假小屋。?
那個經紀人穿著睡袍,打著可欠,「天哪——現在的人都流行半夜租屋度假的嗎?」
嘴裡雖這麼說,不過他似乎已經清醒了樣子,抓起一串鑰匙,便帶岑海藍去看房子。
「我不必看那麼多房。」天冷,岑海藍雙手抱胸,眼睛盯著那一大串鑰匙。「我要『沙特之屋』,3號。」她說出她記孔中的門牌。
經紀人很快地叢叢肩,「對不起,換別間吧,那間有人住了。」
「可不可跟那個換?」岑海藍問了個傻問題,可她真的只想住那間——當初她跟伊森一起住過的那間。
「小姐,現在是半夜耶!」經紀人瞪著大眼,像看怪物一樣看她。「不過……那間的房客,好像也比你早沒多久住進去的樣子。」
「真的?」岑海藍興起一絲希望,拖著經紀人的手就走,「走,我們去拜託他換房間!」
「歎——」他止住腳步,猛搖手,「這種事我們不做的啦,如果你執意要換你自己去跟人家說,有空如果答應,你再來告訴我。」
岑海藍眼看是拖不動他了,沒轍,只好再確定一句:「你說的,只要那個答應,就換給我呀!」
「是啦是啦!」經紀人又打了個大呵欠,他很不明白,那麼間房子為什麼她就執意要那間,不過現在應該是他的睡覺時間,他沒有腦子多問了。
岑海藍離開經紀人,自己慢慢往小屋走去。她忽然覺得好笑,她這樣搞,搞不好等她終於租到那間屋地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她連住也沒時間住,搭船又得回走L.A.趕上班。
不過只為了心中一種奇妙的情愫……她就是想。
那一幢幢度假小屋,不管有沒有人租用,看樣子都已經熄燈,是一片黑,唯兒岑海藍要的那一間還亮著燈,她興奮地加快腳步,往那間屋子走去。
在距離屋子幾步路之遙,岑海藍卻倏在停住腳步,那屋前站了一個男人,就是那個跟她搶屋子的人吧?霎時,岑海藍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她只認識一個像他那樣高壯的褐髮男人,就連他站立的姿勢,她都是那麼的熟悉。
她落在沙灘上的腳步無聲無息,然而那男人卻像是心有耿犀似地轉過頭來,他們面對了。
光是驚訝,似乎還不足以形容他們的感覺,他們不信任地、夢幻般地盯著彼此,晶亮的眼眸迅速充滿感情,充滿某種遺失的柔情。
好半天,伊森才開口,聲音居然有些少啞,「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從桑妮面前消失之後,心裡有股奇怪的情緒,實然很想來這個島上走走,於是他來到港口,找到識的船家,在岑海藍仍挨家挨戶希望有人可以帶她出海的時候,他早已經達到了島上了。
「我不知道。」岑海藍搖頭,她真的不知道,說不上來,她今晚就是好想念這片海。「你呢?不是回家了?
「我又出來了。」
兩人的對話幾乎就像是話連篇,然而這些話卻又完整地顯示他們之間又深切又濃郁的聲意——即使用盡一切方法想遺忘,卻仍然無法自拔。
岑海藍開了開眼睛,直學自己是在夢中。是的,除了夢,哪裡還有這麼美麗的情景?她完全不敢相信,他們兩個人會在同時有著同樣的心思,都回到了這片海邊。
一個突如其來的衝動,她無暇多想就投進他的懷抱;而幾乎是一時間,他也伸出手臂,將她拉進懷裡。
他們相吻,她的手臂緊緊球在他的脖子,他的手剛緊緊著她的背和肩;他們緊緊擁著對方,像是一把火炬遇上另一把,霎時火焰席了一切。
愛的感覺從緊貼的身軀傳來,愈來愈熱,四瓣融在一塊兒的唇愈來愈熾烈,稍早在岑海藍辦公室中被強壓抑下去的情潮在此時衝破堤岸,像出柙猛虎,急著吞噬什麼來滿足那過度的飢渴。
他猛烈地佔有她的粉頸、她的肩,留下一個又一個粉紅的印記,留下一個個又疼痛又甜蜜的記號,像是要刻進她的心中似的。
你喚伊森的名字,她偎得更緊,讓他吻她的唇,令她輕顫,將她帶入充滿情感與慾望的世界。
「海藍……」伊森起頭,氣息粗喘,眼中滿是慾望——還加入了更多的情與愛,這是他與桑妮在一起所不曾擁有過的愛。
岑海藍張開眼,無聲地邀請他,手則主動攀住他的脖子,將他更拉向自己。
她頸項、肩頭、及喉頭,又再次掮住她的唇。
岑海藍完全無法想像這相繼續下去激情的溫柔,有他濃情蜜意的吻,一個美麗的夢……
不管了,就當作是場夢吧,好讓她在夢裡回憶那段甜美的愛情……
翌晨,岑海藍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伊森的臂彎裡,一度她以為自己仍在夢中,不過那燦爛的朝陽告斥她這一切全不是夢。
她靜靜躺著不動,仔細地聽著他的心跳、呼吸聲,多希望他那份獨特的男性氣息永遠屬於她——
她知道不管她昨天晚上做了什麼不可收拾的事,她都不後悔。
她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她是多麼處心積慮要毀了他,那麼多次,她也逐步逐步實現,可是每次只要一見到他,她就覺得自己心中彷彿有股比恨還要深刻的東西,始終未曾磨滅。
她知道那是愛。
她的身上流著她父親的血液,侵略、仇恨、掠奪。然而她父親的目標是名利財富,而她呢?
她其實一直希望的,不過就只是伊森能愛她、需要她,他們能夠一直在一起,那些仇恨、報復,說穿了不過也只為了這個目標。
她對伊森的恨,根本就是出自她對他的深愛,也許她有一天真的可以毀了他,可是當她毀了他,她也跟著完了。
她無意中落下一滴淚珠,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輕輕滑過她的臉頰,落在他的肩上。
是因為她的淚珠,或者是因為太陽……伊森醒了,他看見她,卻完全沒有她的複雜心思,他只是用裸露的手臂抱著她,用臉頰磨蹭她的,似乎這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岑海藍歎了口氣,不捨地依偎著他,然而她的內心卻緊縮了一下,一想到眼前的狀況她就頭疼。伊森是結了婚的人,在商場上還與她敵對,這下她該怎麼處理兩人的關係才好?
伊森察覺出她的煩躁,溫柔地吻她的鼻子,下巴,耳朵,輕輕地說:「怎麼了?一大早就不開心?」
他彷彿一下子又回到那個她熟悉、思念的溫柔情人,她枕在他的胸膛上,真希望她能永遠這樣躺著。可是……她又歎了一聲。
岑海藍不斷的幽歎讓他明白她的憂心,他撐起頭來,用手指蓋住她的唇,「不准再歎氣,也不准再擔心,因為我已經打算跟桑妮離婚了。」
岑海藍嚇了一跳,差點坐起來,「你唬我!?」
「我沒唬你。」他看起來嚴肅而正經。「昨天晚上在來海灘之前,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桑妮,我跟她是不可能繼續下去了。」
岑海藍又感動,又激動,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似乎怕自己突然的移動,這一切都會像泡沫一樣消失無蹤。
半晌,她才歎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我必須承認,當初桑妮的附加價值,的確是我這一生遇上最不可抗拒的誘惑。」他沉靜地說:「可是當初不知道離開你會讓我這麼痛苦,一椿沒有愛的婚姻,會那麼教人難以忍受。」
他的手滑到她的臉頰兩側,憐愛地摩挲著她臉上的線條,藍眸中佈滿愛意,她發覺光是他的凝望都足以讓她暈眩。
「而且——」他露齒而笑。「有你這麼努力地在扯我後腿,我的事業也不可能順利。」
「才這樣你就怕了?」岑海藍挑挑眉,故作傲慢的說:「我的遊戲才剛剛開始呢!不過……」她狐疑地問:「你捨得?沒有了桑妮,你的世界也就垮了。女人可以只有愛情,男人除了愛情卻還要事業……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