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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森步上甲板,手撐著欄杆注視海洋。天氣很冷,但他完全沒有多餘的思考緒去顧慮天氣,克里昂剛才的提議不停地在他腦海裡打轉,而另一邊,卻浮現出海藍的影子。
如果沒有海藍,那一切都不成問題,偏偏他還有一個心愛的海藍。
娶了桑妮,他長久夢想的金錢地位唾手可得,可是他對桑妮一點愛也沒有,他的早已給了海藍。
兩條路,兩個解決的方法,持繼在他的腦海裡拔河,幾乎要把他的人一拆為二。情感與理智在掙扎,他到底是該忘記克里昂那誘人的提議,或者該忽視自己的心,放棄海藍的溫柔?
「喂,恭喜你了。」喬瑟不知何時來到克里昂的身邊,沒沉弱於問題中的伊森完全沒發現。
「恭喜?」伊森皺眉,「你知道克里昂跟我說什麼?」
「昨天晚上,我被很奇怪的聲音吵醒,聲音是從最底下的艙房裡傳出來的,那裡只有兩個房間,一個住的是你,另一個是桑妮。」喬瑟的臉上帶著一抹暖昧的笑意。「我被吵醒之後,就睡不著了,走到甲板上散步,沒想到遇上一樣被吵醒的克里昂先生,於是我們就聽著精采的一場轉播聲效,討論了一些關於桑妮的事。」
「你鼓吹他讓桑妮嫁我?」他挑了挑眉。
「克里昂的想法是我能左右的嗎?」喬瑟微笑地搖搖,「他早有這樣的打算,昨天的事只是個觸媒吧。」
伊森找出香煙點燃,深吸了一口,好半天才終於又開口:「你知道我還有海藍,這簡直就是為難我。」
喬瑟雙手往褲袋一插,「財富地位與愛情,有時是不能兼得的。」
「為什麼不能?」伊森執拗地在做無力的掙扎,「有些人一生下來,就注定了一輩子錦衣玉食、富貴榮華,你能說這些人的愛情路就一定全是坎坷的?」
喬瑟嘲諷的一笑,「這世界本來就不公平,你到現在才來埋怨老天造人不平等?」他收起嘲弄,拍拍伊森的肩膀,「好好想想吧,你從小到大,一直追求的是什麼?海藍不過是一段戀情罷了,日子一久你會忘了她,她也會忘了你;然而桑妮可以給你的,你奮門一輩子也不見得可以得到。」
這話有如棒槌似地一棒把伊森從牛角尖裡打醒,是了,江山美人,他自認不是那種會為了美人而拋棄江山的人。
他跟海藍,即使他逃避,不顧去想起,終究有些問題橫在兩人中間,總有一天該解決的。要想保住他的事業未來,同時跟海藍天長地久,還有好多障礙得去克服。
相反的,桑妮完全沒有這些問題,隨著桑妮而來的權力財富,頂著克里昂家的名聲,所有人將他如何刮目相看,如何崇敬。對他這種男人來說,功成我就是人生一種極高的滿足,只要想到那種呼風喚雨、權力在握的滋味……
伊森善天察言觀色,他微微一笑。「如果你答應了,婚禮可能就在明天晚上。」
伊森大吃一驚,「為什麼這麼急?」
喬瑟意昧深長地看他一眼,「既然決定了,早晚又有什麼分別?」
第六章
伊森參加克里昂家宴會的第三天,岑海藍皆同樂團的夥伴一起回L.A。
本來他們的表演還有一場,明天才能結束,可是演出臨時被消了,大夥兒只好捏著少賺錢的荷包,認命地回L.A.來,不過對岑海藍來說,她倒是希望能早點加家。
她在心裡盤算著,照伊森上回的電話,應該是今天回來。這幾天不曉得為什麼,他的電話總是不通,她只好把問題歸咎於海上行動電話收訊不良。
她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他,因為她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他!岑海藍自顧的微笑著,閉起了眼睛,猜測當伊森聽了她的消息後會什麼樣的反應。驚喜?無法置信?抱起她大轉一圈?
「嘖——豪門婚禮呢!不曉得會不會像黛安娜王妃那時候那麼盛重。」
岑海藍身旁的兩個女團員就著小報上的新聞討論著,她跟團員一塊兒搭一輛九人坐的小巴士回L.A.。
「誰曉得!」另一個女團員附和,「我們又不能去參觀。報上說他們還刻意不讓媒體知道不是嗎?這是獨家新聞耶。」
豪門?岑海藍不由得笑了起來,她自己也是豪門出身,只是等她結婚的時候,不會有一個豪門婚禮。
她好奇地湊過去,「你們在說什麼?什麼人結婚?」
「提羅塔.克里昂的婚禮獨生女兒呀!」女團員很八封的口吻,「新郎是個年輕律師喲,門不當戶不對,飛上枝頭鳳凰啦!叫什麼來者?」
她碰碰另一個手拿報紙的女團員,那女孩替她把話接下去:「叫伊森.克里昂啦。」
岑海藍的眼前立刻天旋地轉起來,她失常地一把從女孩手上搶來報紙,那報上的標題一字一字像打過她的心底去,尖銳地撕裂著她。不,不可能!才三天,伊森不在她身邊才三天就變心了?才三天,桑妮就有本事把伊森搶走?
岑海藍下意識地搖著頭,不肯相信,拚命說服自己這是謠言。是了,小報亂寫的,這些小報一向亂刊消息,什麼獨家新聞,根本就是無中生有,伊森不會這樣對她的,不會……
小巴士一回到LˍA.,岑海藍在停車場拿了自己的車,橫衝直撞就往伊森家開去。她要去識破他,問清楚,他不會負心的,不會不會不會不會……
岑海藍在心裡喊了上千遍的不會,當她終於回到伊森家的門前,她發現屋裡的燈是亮著的。看,伊森在家,他回來了,報上那些都是騙人的,什麼他即將在豪華游輪上舉行婚禮?他要是仍在海上,怎麼可能出現在家裡!
「伊森!」岑海藍興奮莫名地衝進屋子,然而在打開門的一剎那,她的臉色霎時轉白。她瞪大眼睛,不相信地看著在屋裡翻箱倒櫃收拾行李的喬瑟。
「喬瑟,你在做什麼?」
喬瑟也十分意外,他倏地抬起頭來,「你不是應該明天才回來?」
「表演取消,我提早回來。」岑海藍銳利的明眸直瞪著他,心裡掠過一絲優懼,「你怎麼進來的?在收拾什麼?」
喬瑟迎向她的眼神,半響才歎了口氣。伊森本來還努力地做心裡建設,打算等海藍回來之後找個適當的時機、適當的方法告訴她,這下不必了。
他扔給岑海藍一串鑰匙。「伊森今天晚上婚禮之後,直接去夏威夷度蜜月,他沒時間,所以我來幫他收搭些東西。」
岑海藍的腦子轟然一響,她瞪著喬瑟,彷彿喬瑟是個怪物。她的腦中一片空白,思想霎時被抽離,她只是麻木地瞪著他、瞪著他……
「海藍?」喬瑟沉下語氣,又歎一聲。「別怪伊森。女人可以把愛情當成全部,男人除了愛情,還需要權力。」
去他的權力!有了權力,伊森就可以把自己賣了,把她甩了?岑海藍恨恨地瞪著喬瑟,她原本把喬瑟當成朋友,不,他始終是個敵人。
岑海藍搖搖晃晃退了兩步,一手扶住門檻。
喬瑟同情地走過去扶住她安慰著:「海藍,看開點吧,你的條件這麼好,還可以遇到比分伊森更好的男人……」
「別可憐我!」岑海藍尖銳地吼叫,倔強地甩脫他的手,「我不要你的安慰,我不會怎樣的,我不會怎樣的,你去告訴伊森,祝他跟桑妮百年好合!」
岑海藍說完,轉身便往門外跑,直奔下樓。然而才下了幾階樓梯,就又無力地停了下來,跌坐在樓階上,把臉埋在手心中,終於爆發出又尖銳又高亢、心碎撕裂的哀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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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妮的婚禮隆重熱鬧、華麗闊綽,雖然只有一天的準備時間,但仍然呈現出無與倫比的豪華氣派。不管是新娘身上昂貴的結婚禮服,豐盛的佳希,高達七層的結婚蛋糕……都在在令人歡為觀止,完全應驗了一句話:有錢能使鬼推磨。
香檳酒流注如河,眾人熱情地祝賀一對新人,大家狂歡痛飲,伊森自己更是一杯接著一杯地灌,然而他卻十分清醒地明白,他這麼做既不是歡欣也不是興奮,比較像是麻醉。
當喬瑟因重要公事不得不暫避婚宴進房接聽電話,才剛打掉對方,就看見伊森踩著略略搖晃的步子走了進來。
「怎麼?覺得我的婚宴太無聊,躲到這兒來了?」伊森的手上甚至還握著一整瓶威士忌,而灑瓶裡的酒已剩下三分之一。
「這是我參加過最豪華的婚宴,你是希望我這麼說嗎?」喬瑟微微一笑。喬瑟的回答如何對伊森來說都是一樣的。他隨手拿起書桌上一個鑲滿鑽石藍寶石蛋。
「聽說這是路易十四的東西,現在的價值超過一百萬。」他邊說,邊嘲諷地笑了起來,「不過不管它以前是誰的,以後這些全是我的。為了這個寶石蛋,還有更多更多的寶石蛋,我把自己賣給了桑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