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全勝利呆了下。
「毛女士,你別胡鬧了,高雄的事務所我們可是籌劃了很久,怎麼可能說停就停。」魏辰蘇在不耐煩的時候,就會這麼稱呼她。
毛鳳也板起臉來怒目以對。
「吼,我知道了,你現在長大了,翅膀也硬了,就想要拋棄含辛茹苦養育你三十幾年的老母,對嗎?你這個忘恩負義、薄情寡義的不肖子!」
「是二十九歲。」魏辰蘇不怕死的糾正她。
花蓉看了花苓一眼,只見她好整以暇的吃著飯,無視於這對母子之間愈來愈濃的火藥味。
她只好出面打圓場。
「毛阿姨,魏大哥很孝順你的啦,你不是說你出車禍那段時間,他都很乖的在醫院陪你嗎?其實他只是嘴巴不說,心裡還是很關心你的,還有上次你生日時,他儘管很不想去,最後不也是陪你去遊樂園玩了嗎?」
提到上次在遊樂園見面的情景,花蓉突然覺得好笑了起來。
她繼續脫口而出,「那次在停車場見到你們,我還以為你們一個是牛郎,一個是恩客耶。」
毛鳳驚奇的看著她,「真的很像嗎?」
花蓉察覺自己好像有點失言,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道歉,「對不起,因為那時候你們的對話讓我有點誤會,所以我才會以為……」
「不不不,」毛風笑得花枝亂顫,「你沒說錯,老實說,這小子從以前讀高中的時候體格就很棒,那時就有人打他的主意,想找他去當牛郎了。」
想到以前的事,她一邊笑一邊說:「我本來也是打算等他高中畢業後,不要再升學了,乾脆去當牛郎好了,憑他的條件,一定可以賺到很多錢,不定還會遇上富婆花大錢來包養他咧,這麼輕鬆的工作,何樂而不為,對吧?誰知他居然跟我說想讀法律系,害我多花了四年學費供他讀大學。」
毛鳳唱作俱佳的生動表情,讓花容和全勝利笑得東倒西歪。
只有花苓依然神色自若的埋頭喝湯。
魏辰蘇很想拿膠帶封住她老媽那張大嘴,但最教他生氣的是花苓的反應,或者應該是說她的沒反應。
他對她而言,似乎只是一個陌生的路人,與她毫無相干,所以她才會這麼不關心他的事,對他要去高雄的事也不聞不問。
即使他們還算不上是朋友,但也算有過幾面之緣,總該問一聲,關懷一下呀。
「辰蘇,你是不是和花苓有仇,看她很不順眼?」全勝利笑問。
「沒有。」魏辰蘇冷冷說道,感到自己的眼神在不知不覺中一直盯在花苓身上,便趕緊收回。
「那你剛才幹麼用一種很兇惡的目光瞪著她?」全勝利再追問。
「我哪有用兇惡的目光瞪她?你少胡說八道了!」
「不是兇惡?」他啃著雞翅一臉質疑,「那莫非是我看錯了,應該是含情脈脈才對?」
毛鳳和花蓉一起看了過來。
魏辰蘇怒瞪全勝利。「你是存心來鬧場的嗎?」該死的,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我怎麼敢,這裡是你的地盤耶。」他回以無辜的一笑。
魏辰蘇正要開口再什麼,花苓站了起來。
「我吃飽了。」不想自己成為飯桌上的話題。
「那到客廳用水果。」毛鳳笑咪咪的招呼。
「我也吃飽了。」花蓉跟著過去。
「你不要再給我亂說話了。」魏辰蘇警告的瞪向全勝利。
「是,」嘴上是這麼應道,小聲嘟嚷,「這年頭呀,很多人聽不得實話,而且亂沒種的,明明喜歡人家又不敢承認,膽小如鼠。」
「你在嘀咕什麼!」
「沒有,我在說我一個朋友,你不認識的。」全勝利啃完難翅,舀來一碗湯喝了起來。
魏辰蘇瞟他一眼,沒再開口。
他沒種嗎?他不過只是還沒弄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花苓。
一旦他確定自己對花苓動了情,他當然會直接採取行動追求她。
即使她性情冷淡,即使她目前還沒把他看在眼裡,他也會想盡辦法讓她眼裡只容得下他一人,心裡填滿他的身影。
好,決定了,如果她今晚回去時,有跟他開口說聲再見,那麼他就和全勝利交換,讓他先去高雄,他留下來再確定自己的心意。
吃飽喝足後,毛鳳讓兒子送花家姊妹回去,被花苓婉拒了,因為兩家距離並不遠,沒必要送來送去。
花苓率先步出大門,一句再見也沒有,因為她從不習慣跟人道別。
花蓉則笑容滿面和毛鳳道再見,全勝利在她後面跟著離開。
送走客人,瞥見兒子的眉心糾擰在一起,臉色有點難看。
毛鳳隨口問:「幹麼?便秘呀?」
魏辰蘇沒回應,掉頭走上二樓。
這女人居然睬都沒睬他一眼,就這樣走了,連聲再見都捨不得說,好好好,很好,他可以安心去高雄了。
因為他們兩人絕對不可能再有進一步關係的。
這樣的女人,就算原本他對她真的有點心動,現在也早就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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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夢休閒農場」位於市郊的山頂,農場裡值滿各種常見的香草植物,還種了一大片的薰衣草。
薰衣草田的中間,蓋了一間透明的咖啡屋。
每到例假日,這裡便會湧現一批來此賞景、喝茶、散心的人潮,而且晚上來此賞夜景的人也很多。
今天是星期四,並非假日,不過是沁香園的公休日。
一早,花容便和朋友約出去玩了,花苓則邀了三樓負責幫她們打理香精油鋪的許靜美,一起到築夢休閒農場選購幾盆香草物。
許靜美是她大姊的朋友介紹來的,年紀四十上下,長得慈眉善目、和藹可親,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的十分溫婉,想必是出身自十分良好的家庭,不過她眼底偶爾會露出一抹歷經世事的滄桑。
下了車,和許靜美一起走進農場,花苓很熟稔的往右邊的香草園走去。
那裡栽了一畦畦的各式香草植物,有各種不同品種的薄荷、迷迭香、檬檬草、馬鞭草……
提著剛才在人口處拿著的籃子,花苓彎身挑選著要買的香草。
而走在她身邊的許靜美則靜靜的看著她,她知道花苓今天是刻意找她出來,想讓她散散心的,她一定是看出了自己這一陣子的沉鬱,有意讓她轉換一下心情。
雖然共事沒有幾個月,但她知道在花苓那冷淡的外表下,其實潛藏著一顆細膩善良的心。
她關心一個人不會表露在語氣和神情上,她是以實際的行動來表達她的關懷。
她常常幫助別人,對別人伸出援手,即使對方是不認識的人。
不過不瞭解她的人很難察覺她善良的一面,只因為她待人太冷淡了,冷淡得讓人幾乎受不了。
「許姊,你不用在這裡陪我,你可以到附近去走走,或進去咖啡屋喝個飲料休息一下,那裡二樓的視野不錯。」花苓抬頭覷著一直跟著她的許靜美。
「沒關係,我也想選兩盆薄荷回去。」她彎身挑了兩盆薄荷。
「這兩棵薄荷不太健康,你要就挑這種比較健壯的植株。」花苓幫她另找了兩棵。
「好,就這兩盆。」
結完帳後,她們走進咖啡屋,在櫃檯前點了飲料,瞥見櫃檯後面牆上掛著的日曆。
花苓心念微動,喃喃說著,「一個月了。」
「什麼一個月?」許靜美不解的問。
「沒。」
兩人各點了一杯曼巴咖啡和薰衣草奶茶,上了二樓。
喝著薰衣草奶茶,花苓暗忖著:這是第五次,還是第六次,或是更多次想到那個人。
那天到他家吃飯後,她已經有一個月沒再見到他了。
此刻他應該還在高雄吧?
其實他在哪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沒必要這樣惦念著他,他們才見過幾次面而已。
是了,奇怪的地方就在這裡,說來兩人止於認識,沒理由會這麼頻繁的想到他呀。
口袋震動了下,花苓取出手機接聽。
「喂……大姊……是呀,我和蓉都不在家,她和朋友出去了,我約了許姊到築夢休閒農場來……中秋呀,你不用特地趕回來,我和蓉可以自己過的……嗯,蓉應該會像去年一樣吧,找幾個朋友來家裡頂樓賞月喝茶,你不要擔心啦,我和蓉會照顧好自己的……好,我知道了……嗯。」她輕哼一聲收了線。
「你大姊真是關心你們。」許靜美笑道。
花苓點頭。
啜著咖啡,許靜美看著外面耀眼的陽光。
「中秋節就快到了,天氣還是這麼燠熱。」
「許姊,中秋節店打烊後,要不要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到頂樓賞月?」
「好呀。」提到中秋,許靜美有感而發,「花苓,有機會一定要把握住自己的緣分,錯過了,也許會讓你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來後悔。」每年近中秋呀,她的心就讓滿滿的懺悔給糾纏住。
花苓靜靜的覷她一眼。
許姊雖然從來不提她自己的事,她感覺得出來,她心裡一直思念著某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