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雲伸手想去搶眼鏡,不果。
強烈的陽光讓人睜不開眼來。
「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一道來。你為什麼總要扭曲我所說的每一句話呢?」
她半瞇著眼睛,看不清他說這話時的表情。
「我沒有扭曲你的話,你們在車上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得一清二楚。你是真心要陪賽瑪一道上山,怎麼還能說出真心希望我來的話?你未免太多真心了。」征雲揶揄著。
「你是一個自私的女人,只容許自己擁有,不許別人一起分享。」維揚笑得有些詭異。
「我只是討厭花言巧語的哄騙。」征雲從他手中搶回墨鏡,重新戴上。「現在你可以老實告訴我你的目的了吧?」
「我和賽瑪是老朋友了,她近鄉情怯,我當然義不容辭陪她走這一趟。至於你——」維揚吊一吊眼梢,咧嘴笑說:「借這一片好山好水陶冶一下你的性情,挫一挫你這副尖銳的脾氣,也許你會突然明白不是每一件事都必須要計較到握在手中才算贏。」
「你——偷聽我講電話?!」
「我不需聽你說什麼電話,看看你說話的神情不就什麼都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你每天待在牧場裡安逸的放牛、自在快活的騎馬,哪裡可以體會我們工作上的競爭和壓力。」
「那就丟開身上的名牌衣服、脫下腳上的高跟鞋,留在這裡放牛好了。」維揚以開玩笑的口吻說,但是他的表情是認真的。
「你……」征雲驚異的看著他,沒想到他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如果他是真心的,那麼她真的很心動。
當她想再一步確認時,他又逕自替她下了結論。
「你當然不可能這麼做,你的身材不穿那些剪裁合身的套裝太可惜了。」維揚拉她起來,輕拍一下她曬紅的臉頰。「好了,我們進屋裡去吧,免得讓主人以為他們怠慢了你這位嬌客,這對他們來說可是一項恥辱,布農族的人可是很熱情又好客的。」
維揚很自然牽著她的手走著。
「賽瑪她……還好嗎?」征雲問。
「她很好。都是一家人,姆姆沒有理由不原諒自己的女兒。」
很快地木皮屋就在眼前,讓她沒有機會再深究他跟賽瑪之間的事。
「維揚,原來你在這裡?」賽瑪跑出來,親密的挽著他手。「姆姆很高興你能陪我上山。」
「這麼說姆姆原諒你了。」
「嗯,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你,姆姆一直很喜歡你……」賽瑪有意冷落征雲。
他們邊說邊走進屋裡,征雲默然跟在後頭,一句話也沒有插進去。
* * *
晚上,空氣有點炎夏欲雨不下的窒悶,再加上大批觀光客湧入舉行祭典的廣場,即使清涼如水的山風也吹不散這份燥熱。
一堆人圍著一團火炬席地而坐,觀賞這原始又充滿爆發力的歌舞。
征雲也坐在其中。
起初,她顯得心不在焉的觀看,手頻頻拭著臉上的汗漬,目光左右尋找維揚的身影。
剛才還看見他跟賽瑪親密的說著話,才一晃眼,他們又不見了,這更加使她原本就燥熱難耐火氣,如今又再上頭灑油。
征雲只覺全身又濕又熱,再也不願呆坐在這裡。她毅然站了起來,困難的想從這一堵人牆走出去。
「你要去哪裡?」維揚不期然的出現在她身邊。
「離開這裡。」征雲丟下這句話。「好熱哦!」
「坐下來,祭典的高潮才正開始。」維揚不顧她的反對,手拉著她的手臂,就強迫她坐下來。
「你幹什麼!」征雲才不滿的說著。「我還以為你打算整個晚上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
「怎麼會呢!」維揚說。「用心看,這整個祭典過程都很值得細細觀賞,雖然我已經看過幾次,但是每一次都能帶給我強大的衝擊。」
話完,他的聲音就被一陣清亮高亢的歌聲給蓋過。
征雲整個情緒似乎也被帶動起來,連同目光也一併吸引過去。
她看到在這充滿原始氛圍裡,部落的驍勇戰士,也是勇猛的獵人,唱著聽不懂的歌,跳著看不懂舞,卻不必等腦子去解讀其中的含意,就可以強烈感受到他們直接、熱情的表達生命力和愛。
維揚將手伸過來,緊緊的握著她。
接著是一陣合音響徹雲霄。
這時征雲看到賽瑪一身傳統服飾,明艷動人,站在一群布農族麗人當中,擺手搖臀,引吭高歌。
「賽瑪真美,」征雲由心的讚賞,相對地,也是一股很強的妒意。
「她一直是布農族裡最受寵愛的公主。」
「也是你的吧。」她細小的聲音淹沒在歌聲之中。
現場充滿歡樂的歌舞。
常聽說:原住民是無言不歌,無動不舞,這話一點也沒錯。
這時候一些觀光客忍不住下場七手八腳和他們同歡的跳起來。
「走吧!」維揚在她耳畔大聲的說。
「啊?」征雲不解的看他。
「我們離開這裡。」他拉她起來。
「不是還沒有結束?」
「接下來是餘興節目,除非你想看?」
「不要。我全身黏答答的,恨不得趕快離開這裡,舒服的沖個澡。」征雲隨著他離開熱鬧的現場。
* * *
走了幾步之後,她發現這不是回木皮屋的路。
「你要帶我去哪裡?」征雲瞧看四周黑暗又寂寥,偶傳蟲鳴聲,心裡不免起冷疙瘩。
「害怕了?平時看你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沒想到竟是如此的膽小。」
「我……不是害怕,而是……」她的眼珠子簡直不敢隨意溜轉,惟恐看到不該看到的影兒。
「你怕看到……」
「不要說出那個東西。」征雲驚惶的搗住耳朵。
維揚清朗大笑幾聲。「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走吧!絕對沒有你心裡所想的東西。」
「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裡?」征雲緊緊的跟牢他的步伐。
「一個很好的地方。」
她緊密挨著他走著,約莫又走了幾分鐘之後,維揚停了下來。
「到了,就是這裡。」
黑暗中,她看不出這裡是什麼地方,但是借由淡淡的月光和粼粼的波光,不難猜出這裡是山中小山谷,前面還有一條不知名的小河。
「把衣服脫了下水泡一泡,這裡的水不深只到腰部,很安全,就算不會游泳也不會有事。」維揚已經開始動手脫掉身上的衣服。
「我會游泳,只是這裡是露天……」征雲為難的說。
「別蠢了,這麼暗,什麼也看不到。」他率先步入河中,舒服仰泳著,雙臂緩緩滑動。「真過癮,快下來呀。」
「我……沒有帶泳衣。」
「那些泳衣是累贅,裸泳才合乎自然。」
「可是,萬一有人來了怎麼辦?」她仍覺得裸泳應該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才對。
「放心,現在不會有人來的。」
征雲注視他泛著光的身體步在水中來回悠遊。
「這水很清涼、也很乾淨。」維揚在向她招手。
征雲仍在貓豫。
「我倒忘了,這裡不是設備良好的游泳池畔,沒有體格健碩的救生員你就不敢下水了?」他有意用話激她。
「我在學校得過游泳金牌,不需要救生員。」她立即辯駁。
「你不是扭捏、造作的女人,快脫掉衣服下水,裸泳才是真正的游泳。」他的身體在波光的映射下閃閃泛著光。
她心動,終於也動手脫下身上的衣服。
她從背著維揚的那一頭緩緩步下水。
剛開始,她只敢在離河岸較近的淺灘處清洗身體,慢慢地,才放膽游向水中央。
突然地,維揚像個孩子似的把水潑向她。
「喂,你幹嘛潑人啊!」征雲嬌嗔不依,也回潑回去,然後快速遊走。
「我說得沒錯吧,讓身體直接親近水,是一件美妙的感覺。」
維揚朝她游來,兩人在水裡相互追逐,如水中兩條戲水交歡的魚兒。
兩人在水裡遊玩好一會兒之後,征雲漸覺得精疲力竭。
「停!我要上去了。」說著,她轉身往岸上游去。
才游沒幾下,她突然感覺到雙腳好像被什麼東西纏住。
她用力的掙扎,嘴裡忍不住驚懼的呼救著:「維揚,維揚……」
這時維揚從水裡竄出,攫住她的腰肢,大腿盤扣住她的下半身,直衝她笑。
「你——你以為這個玩笑很好玩嗎?」征雲怒眼斥責。
「我不是有意要開你的玩笑,」他抹去她臉上的水漬,低聲的說:「我只是喜歡聽到你說需要我的呼喚而已。」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急欲想回到岸上。
「你心裡明白。」他的雙臂牢牢攫住她的身體,並飢渴的吻住她。
「維揚,不……要這樣,這裡是……」征雲的腦子還在提醒她不能在荒郊野外跟他交合,但這樣的抗拒又是多麼無力。
「我每一次跟你在一起,心裡就會升起一股衝動,無法抑制,你瞭解這種感覺嗎……」
「嗯……」她嘴裡輕哼一聲,心裡吶喊:我懂。
「那一次之後,我就一直在想你……我想告訴你,你就是我找了好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