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釵雅看向寶珠。
寶珠也搖頭,「小姐,我也是第一次走入這樹林,若不是有人帶路,我怎麼也不可能來到這座行宮,更別說要認路走出去了。」
錢釵雅聞言有些失望,看來她只能靠自己了。「那你們可明白這片樹林離富城遠不遠?又位在富城的哪個方向呢?」
寶珠想了下回應,「我們從田尾裡坐車到行宮差不多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而我們要到富城差不多也是要半個時辰,但那是用走路的,這樣算起來行宮離富城應該不遠,而聽兩位侍衛大哥的說法,這樹林好像是在富城的東邊。」
東邊?錢釵雅想了下。沒錯,富城的東邊的確有一大片樹林,樹林裡有許多動物,在夏天時許多富家少爺喜歡到樹林裡打獵,那這座行宮應該是為了皇族之人來此狩獵所建造的。知道了方向,又瞭解這樹林離富城不遠,那她要離開就不會是難事了。
至於方法嘛,錢釵雅看向窗外,這個房間位在閣樓上,望出去只能看到一叢叢黑色樹影在風裡微微搖晃,身在樹林中,眼睛所及的自然都是樹木了,嗯,她有辦法了,美麗的臉上露出了笑靨。
「天色也不早了,這些東西就留到明天再收拾,你們先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錢釵雅吩咐。
「好。」素琴、寶珠急忙退下做事。
錢釵雅檢視著木箱裡的衣衫,上好的質料,手工也不錯,一看便知道是出自春水繡坊,富城裡最頂尖的繡坊,咦?仔細再看看,更發現箱裡的衣服顏色均偏向紅色,易佑天還將她的習性打聽得真清楚。她挑了件裙擺幅度大,行動方便的衣衫,以便實行自己的計畫。
想困住她,易佑天想得太簡單了,她錢釵雅是這麼輕易就被掌控的人嗎?待她自由回到富城後,她一定會向大哥調動他武館裡的所有弟子,加上三個哥哥來圍剿易佑天,為她出口怨氣。
易佑天,等著瞧吧!
第四章
夜深人靜該是休息的時候,但是卻有個纖細的身影閃閃躲躲,小心的避開守衛,悄悄的來到後花園。
她記得行宮裡樹木最多的地方就是後花園,在月色下錢釵雅觀察著四周,尋找適合的樹木,也提高警覺,她可不想在最重要的時刻被發現,斷了自己的生路。
找到了!錢釵雅眼兒一亮,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高大樹木,它正好就種在圍牆邊,位置正適合,她高興的揚起唇角,拉拉背在背上的小包袱,毫不遲疑的就攀著樹幹,手腳俐落的爬上樹。
易佑天只知道她是個不懂武功的弱女子,但一定不瞭解她可是爬樹高手,爹娘從來不限制她們姊妹一定要做個乖乖的閨女,所以大姊才會習得一身好武藝,而她和銀兒怕辛苦不愛學武,但是她們姊妹卻最愛爬到樹上吹涼風玩耍,哥哥們因此還為她們各蓋了一座樹屋呢,爬樹這種小事根本難不倒她,既然她無法大大方方地走出行宮,就藉著大樹攀過圍牆,一樣能離開行宮。
錢釵雅輕易的爬到樹上,衡量著圍牆的高度找到最適合的枝幹,她小心翼翼的沿著樹枝來到圍牆上,當腳踩上了圍牆,她本是一陣心喜,代表馬上便能離開行宮了,可是哪想到圍牆外的樹都離自己太遠了,就算她伸長手也夠不著,令她心急。這是唯一可行之法,不准失敗,不論如何她都要逃出行宮。
錢釵雅抬頭看了下,雖然這個高度圍牆裡外的兩棵樹之間有著距離,但是離地越遠,濃密伸展的樹枝卻靠得越近,只是越高的枝幹就越細小,很容易斷裂,不過事到如今,唯有奮力一試了。
抱著破斧沉舟的心情,錢釵雅退回主幹,努力再往上爬,一邊不斷測量著兩邊的距離,最後幾乎已到了樹頂,才看到兩棵樹的枝葉能在風裡互相摩挲,但那是在樹枝的最末端,根本就撐不住一個人的重量,錢釵雅皺緊眉頭。該死的,老天爺,你真要肋紂為虐嗎?為什麼不幫幫她呢?
不,她絕不認輸,她不是賭徒,但這回也要賭一次,贏了她就自由了,若輸……錢釵雅用力搖頭。她不會輸的,她的運氣一向很好,作媒又積了那麼多陰德,老天絕不會錯待她,她對自己很有信心,她不會有事的。
給了自己滿滿的鼓勵後,錢釵雅抓緊身前只比她大腿粗不了多少的樹幹用力的搖晃,盡力的將樹拉向另一棵樹,晃動得越厲害兩棵樹就越貼近,她伸出手預備看準時機抓住另一棵樹的樹枝,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啪」一聲響,她的心抽緊,明白那是什麼聲音,更知道沒時間讓她選擇了,一咬牙毫不遲疑,嬌小身軀奮力一躍,成功或沒命,只在一線之間。
「啊……」叫聲被枝葉斷落的辟啪聲掩蓋,錢釵雅大力抓緊樹枝,身子隨著枝葉向下墜落,她驚恐的閉上眼,她要摔死了嗎?救命啊,她還不想死呢,天啊,救命……
就在錢釵雅嚇得以為自己真活不了時,身子竟然停止掉落,她連忙睜開眼往上看,原來她抓住的枝葉被一根伸出的枝椏卡住了,她急忙探身撲向樹幹,手腳並用的緊緊抱住粗壯的樹身猛喘著氣,鬼門關前走一遭讓從小到大都極少哭的錢釵雅眼淚不聽話的落下,她連忙用衣袖抹去。
她不會哭的,竟害她遭受到這樣的傷害,易佑天,她和他的梁子結深了,不整倒他,她誓不為人!錢釵雅在心裡大聲的起誓,重新整頓心情,然後攀著樹幹下地。
踩在土地上,錢釵雅的心踏實了,掩不住臉上的欣喜,經過磨難,她還是逃出來了,但是心情一放鬆,她才感覺到手臂的酸疼,一雙小手已被樹枝磨得紅通通的,而左手掌還割破了皮,還好傷口不深,不過已經讓她眉頭打上十個結了,雖然她愛穿紅色衣裳,卻很怕見血,忍著胸口的不適掏出懷裡的手巾輕拭去血痕,再將手巾當布條縛在手掌上掩去傷口,處理好傷後,她解下背上的包袱,裡面放了個燭台。她離開時也順手將房裡的燭台帶走,雖有月色,但在樹林間枝葉擋去月光,沒有燭火還是看不清路的。
點上燭火,錢釵雅先抬頭看天上的月亮辨認方向。樹林既然是在富城東方,那她往西走便對了,找出方向她就快步前行,只要出了樹林她就完完全全自由了。
黑夜裡,一個人走在樹林間,饒是男人也會害怕,何況是嬌生慣養的錢釵雅,但這是在逃跑,再怕也要忍下,她步步為營的向前走,燭火給了她一些勇氣,她不回頭的努力要離開這片樹林。
不知道走了多久,錢釵雅喘著氣停下,小手捶捶發酸的腿,她開始想休息了,可是看看黝黑的四周,算了,還是快點離開樹林才好,打起精神正要提步繼續前行,卻警覺到四周的氣氛有異,她後退一步,背靠著樹幹,謹慎的注視著周圍。
哦嗚……嗚……令人顫抖的叫聲響起,令錢釵雅白了臉色,這……這該不會是狼叫聲吧?拜託,老天爺,千萬不要被她遇上。
這念頭才剛閃過,在她前面的黑暗樹林裡竟然出現一對銳利的血紅眼睛,錢釵雅嚇得連忙用手搗住嘴,以免自己尖叫出聲,那該……該不會……是……她瞪大眼,更加貼緊背後的大樹。
那對紅眼睛緩緩的向她靠近,而且幽暗中這樣的紅眼睛還一對對的接二連三冒出,耳邊狼嗥得越來越大聲,錢釵雅抖著手將燭台向那些紅眼睛照去,隨著紅眼睛的靠近,慢慢的它們的真面目便出現了,果然是狼,而且是一群狼,一群目露凶光、利牙猙獰的狼。
錢釵雅面色蒼白如紙,手顫抖得幾乎拿不穩燭台,用破碎的聲音擠出話,「別……過來,你們……你們別……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別過來……」揮動著燭台,希望能嚇退狼群,可惜一點用都沒有,狼群依然直往她走近。
它們是想撕碎她嗎?錢釵雅膽戰心驚,原以為自己逃過一劫,沒想到危難還沒過去,為首的狼發出低低的吼聲,張開尖長的嘴倏地直衝而來,錢釵雅尖叫,將手裡的燭台擲向狼,立刻轉身用最快速度爬上樹,燭台沒擊中狼摔在地上,燭火頓時熄滅,狼撲上樹,緊接著許多只的狼也一樣奔到樹下,對著上面的錢釵雅狂嗥。
錢釵雅抱著樹幹微低下頭看到這樣的情形,慌亂的欲爬到更高處,下面的狼群卻開始立起雙腳伸長前肢向上扒抓,甚至剛才領頭的那隻狼還奮力的往上躍起,前肢正巧搭到了錢釵雅的腳踝。
「啊……」驚恐的叫聲響遍樹林,錢釵雅嚇壞了,更是手腳並用要往上爬,但是太過驚慌反讓她亂了方寸,腳一滑沒踩穩,整個人竟然往下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