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當真不管鎮平王爺的意見了呀?」絳紅為易佑天出聲。
錢釵雅的語氣很不在乎,「沒必要,他只會壞事,一切都由我來安排,而他只要負責娶妻生子,能完成傳宗接代的責任就夠了。」
絳紅掩嘴直笑,「小姐,他是鎮平王爺呢,您卻將他說成像是頭種馬。」
錢釵雅聞言大笑,「呵……好,絳紅,你形容得真好。」真希望易佑天能聽到,他的表情一定會很有趣。
包廂裡又是一陣呵呵笑聲。
啪。瓷杯碎裂在大掌裡,引來身旁侍衛的驚叫。
「主人。」
王正、楊智趕緊上前將主人手裡的碎片挑出,拿出刀傷藥要上藥,大掌卻再度握緊,拒絕屬下的好意。
低沉嗓音冷冷出聲,「這傷該要由始作俑者來負責。」
「主人,您的意思是……」兩個侍衛看向主人。
眼裡怒芒閃過,冷薄的唇掀起冰寒的笑紋,冷得讓人發顫。
想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中,那絕對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
紅娘館二樓的辦公廳裡,敞開的窗子引入一室的陽光,入秋後天氣一天涼過一天,今天的太陽雖大卻和煦宜人,錢釵雅纖細的身影靠著窗沐浴在陽光下,邊享受溫暖邊看著手裡的資料。
陽光照在錢釵雅姣美的臉龐上,讓白皙的肌膚如鍍上一層光彩,烏絲盤成髻,髻上所插上的正是她昨兒買的珠簪,她一向愛穿紅色衣裳,以配合她紅娘的身份,亮眼的裝扮越加襯出她的艷美脫俗。
幾綹髮絲頑皮的落於頰邊,她伸手拂開,順手再扶了下頭上的珠簪,想到它在府裡引起的騷動,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娘和幾個夫人們都稱讚它好看,還沒入門的三個嫂子也很中意它,認為它雖貴卻很有價值,當然爹和哥哥們同樣是美言不斷,她自己也越看越滿意,能得到這麼多的好評,已經是物超所值了。
另一個讓她開心的就是找到了解決易佑天婚事的法子,原本她只有一個粗略的念頭,但在昨天說說笑笑下卻有了具體的做法,她真是太聰明了,很快的她就可以將那個大麻煩給踢開,結束這段不怎麼開心的紅娘經驗。
敢故意刁難她,她就讓那男人明白自己的厲害。錢釵雅漾出個甜甜的笑容,注意力再回到手上的資料,緩步走向書桌。
突然,身後傳來輕微的聲響,讓錢釵雅疑惑的回頭。
「你們……」疑問還沒問出口,高大身影迅速來到她身邊,輕輕揮手,錢釵雅就被點中了睡穴閉上眼倒下,手上的紙張也散落一地。
楊智抱起了人,王正撿起紙張放在書桌上,接著從懷裡拿出個燙金請柬擺上。
「完成了。」王正淡淡出聲。
「交差吧。」楊智低應,抱著人卻身手俐落的再從窗子躍出,兩人依著來時路離開。
從頭至尾沒有驚動到任何人,當紅娘館的人發現主人失蹤時,已經是一段時間以後了。
***
富城城外的東邊有片濃密的樹林,裡面動物種類繁多,每到夏季都有許多人會入林打獵,所以樹林裡有多座狩獵小屋,不過鮮少有人知道在樹林深處還有座行宮,因為許久沒人使用,所以沒人管理,就任由它埋在荒煙蔓草中,但是如今這座行宮有了新的面貌。
在二樓的露台上,站著一個高大頎長的男人,他相貌堂堂,面容冷峻有如石刻,只是由他臉上堅毅的線條,以及時時抿緊的唇角明白,他絕不會是個好相處的人。
易佑天望著一片深深淺淺的綠鋪地延展開來,住在樹林裡,放眼望去不是綠便是天空的藍,雖然有些單調,卻能令人心情平靜,可惜樹林外的世界卻有人處心積慮要惹他生氣,想到錢釵雅放肆的言詞,易佑天不禁握緊雙手,有了想將人撕成碎片的衝動。
他明白娘一直希望有個媳婦,也瞭解娘想抱孫子,可是有些事是無法強求的,他真的沒有娶妻的心思,才會一次又一次破壞娘處心積慮安排的相親,也特意使手段嚇得媒婆不敢上門來找他麻煩,不過他沒想到娘這回竟會找上紅娘館來為他作媒,更沒想到那個號稱超級紅娘的女子是個乳臭未乾尚未嫁人的小丫頭,越加沒料到她不但將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亂,還逼得他必須逃離京城,到邊疆避難。
這已經夠令他氣悶了,本想在邊疆清靜三個月,好好喘口氣,但是又不甘心自己被個小女子耍得團團轉,逃避也不是他的個性,問題不解決就永遠都會在,他只好壓下不愛和女人打交道的脾氣,特地來到富城,想好好處理掉此事。
為了慎重起見,他還派人先行調查錢釵雅的一切,期望能知己知彼、一勞永逸。
就在昨天,他懷著準備好的心情,正欲和她談個明白,卻被傳入耳裡的那句「都是易佑天的錯」而絆住了腳步,然後接著發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他所能想像。
誰能料到,超級紅娘會是個超級敗家女,上千兩的珠簪她也能臉色不改的買下,不過她花的不是他的錢,他沒興趣理會,但是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背後污蔑他,甚至要為他找個花癡妻子,孰可忍孰不可忍,在這種情形下他怎可能再忍下去,更是不能姑息那個可惡女子,讓她為所欲為,該討回的公道他絕不會放棄。
已經很久沒人敢這樣惹怒他了,錢釵雅真的很有膽子!易佑天唇角揚起,露出個冷冷的笑容。但願她在面對自己時,也能一樣有骨氣。
***
羽扇般的睫毛輕顫了下緩緩睜開,烏黑的眸子疑惑的看著陌生的環境。
這是哪裡?眼兒轉了轉,從帳頂到身上蓋著的錦被,錢釵雅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目光正要往外探索時,突然響起的低沉嗓音嚇了她一跳。
「你醒了。」
錢釵雅警覺的急忙坐起身,循著聲音看去,就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背著自己倚窗而站,房裡除了自己就只有他,說話的人該是他了。
「你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又是什麼地方?」疑問一古腦衝口而出。
那男人沒回答,只是轉過身,讓錢釵雅看見他的面貌。
咦?這男人怎麼如此的面熟?錢釵雅看著他愣了下,好似在哪兒看過,卻一時間想不起來。
易佑天看出了她的疑問,冷淡地提醒,「錢小姐,這段時間你都在為我勞心勞力,怎麼我出現在你面前,你卻不認得了?」
眸子倏地睜大,她想起來了,訝然叫道:「你……你是易佑天!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邊疆嗎?」
反應還不錯。「我有事找你。」
「找我?王爺的說法實在過於客氣了,這種行為說是強擄還差不多。」錢釵雅也想起了昏倒前的事,不悅地指出。
敢對他說出這種話,這女子的確很有膽量。「我是下請柬『請』錢小姐來作客,比起小姐在我背後的批評,我的做法真是很客氣。」
「王爺此話何意?」錢釵雅不懂他在說什麼。
「結婚是我自己的事,你以為我會答應讓家母來決定新娘人選嗎?而且我也不會娶個名聲不好的女人為妻,況且一個知縣之女又如何匹配得起我呢?」易佑天冷然表示。
錢釵雅神情一凜。易佑天怎會這麼說?難道他在跟蹤她,所以偷聽到她和婢女們的談話?沒想一個王爺會做這種無恥的事,可惡!
心思一轉,錢釵雅卻漾出了美麗的笑顏,「王爺,你是新郎,新娘當然是要由你來遴選了。原來王爺不喜歡知縣之女,那我會記住這個條件的。現在王爺肯親自前來是最好不過,紅娘館裡有許多千金閨秀的資料,王爺可以好好挑選,找到最合適的王妃。」
易佑天定定的看著錢釵雅,輕聲笑道:「你果然冰雪聰明,反應靈敏,難怪家母會找你來為我作媒了。」
坐在床上和人談事情,氣勢就是輸人,錢釵雅輕巧的下床,小手順了順衣衫,姿態優雅的對易佑天微微躬身為禮,「王爺謬讚了,還沒請問王爺這是哪裡,看來似乎不像在富城裡。」從窗子望出去,都是一片的樹影,看天色是午後時分了,她昏迷有段時間。
「這是富城外的樹林。」易佑天回答。
錢釵雅心裡鬆了口氣,只要沒離開富城太遠,對她都是好消息。
「王爺,你說有事找我,不知道是什麼事?」她客氣地問。
易佑天打量著錢釵雅,芙蓉般的美麗嬌容,一身脫俗卻帶著驕矜桀騖的氣質,所以她才會如此的不畏懼自己,有趣,興味的揚了揚劍眉。
錢釵雅抬起小臉不避不閃地迎視他的目光,也打量著易佑天。這男人生得比畫裡人俊逸多了,難怪她一時無法認出,只是他雖然生得俊,但是一身冷冽的寒氣足以拒人於千里之外,看他的作風就明白他不是易與之輩,現在親眼見到了人,更加瞭解要這男人喜歡上個女人,難如登天,麻煩是他如今就在自己眼前,他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