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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歐陽青

  任緇衣被動地瞧著手中的餅,」大哥,我……」

  「趁熱快吃,待會兒還得去找張兆輝呢!」他有點厭惡地挑起一邊高高的眉,對她的愕然不置可否。

  拜月教那些人全不是好東西,這一路上都得跟他們在一起嗎?蕭中塵不以為然,他不認為張兆輝會樂於見到他和任緇衣在一起。

  「原來你怕我會找不到他們,所以才陪著我,」任緇衣的笑容有點苦澀,」你放心啦!他們很好找的,而且就算我不去找他們,他們也會來找我,不會錯過的。」

  「嗯,嗯,快吃吧!冷了就不好了。」他像個老媽子般盯著她吃東西,思緒已經拋得老遠,不知道另一邊順不順利,有沒有將拜月教的總壇查清楚?

  「大……大哥,」任緇衣努力嚥下一大口菜,」我看到他們人已經來了。」

  「在哪邊?」他回過神,正好瞧見她頰邊有個烙餅層,順手將它取下,放進自己嘴裡,渾然不覺這種舉動過於親密。

  任緇衣的臉蛋一片嫣紅,」在對街上,我得走了,他們在等著我。」

  她慌忙地起身,卻又拿捏不準方向,一個不小心,熱騰騰的鮮奶全灑在她的裙擺。

  「啊!對……對不起。」她結結巴巴的道歉,而滾燙的液體在她大腿處流竄,她卻強忍著痛。手忙腳亂的收拾殘局。

  蕭中塵不顧一切連忙撕下她的下半截裙子,露出已被燙紅的雪白大腿,他用自己的外衣裹住,然後抱起了她,向掌櫃的要個房間。

  「大哥……我沒事的,族人還在外面等著我,我……我得走了。」任緇衣燙紅著臉,不安地說著。

  他將她紅通通的臉壓進自己的胸膛,一腳改開客房大門,跟小二再要了一大桶冷水,將她放進水桶裡坐著,動作雖快,卻十足地輕柔,深怕捏碎這個病娃娃。

  「你只能坐在這兒,哪裡也不許去,等傷口冷卻下來,我再替你上藥。」

  任緇衣整個人埋進水桶裡,」可是他們就快離開了啊!」

  蕭中塵無所謂地聳聳肩坐下,」讓他們走吧!」

  「可是……」

  「不用他們帶路,我一樣可以找到拜月教總壇,」見她美眸圓睜,他壞壞的加上一句,」你懷疑?」

  「不……不,我當然……可是,你要陪我一起回去?」任緇衣開心得幾乎要飄上天了,她可以這麼奢望嗎?如果這是真的,那她寧可現在就死去,留下最美的一刻就已足夠了。

  「當然是真的,我以為我做得夠明顯,以你的身子如何撐回中原,就算托給別人照顧我也下放心,更別提那些害死你父親的族人。」蕭中塵輕笑,看著她流露出如夢似幻的幸福表情,他與有榮焉。

  任緇衣突然打了一個小噴嚏,」為什麼說我父親的死和族人有關呢?」

  他用手一撈,便將她抱出水桶,塞給她一套乾淨衣服,要她換下,」裙子先別急著穿上,等我幫你上藥。」

  她依言照做,卻怎麼也沒膽子在他面前裸露,隔著屏風,還是將裙子穿上,「請你把藥給我,我自己來。」

  蕭中塵豪邁慣了,對她的舉動只報以輕笑,一揮袖,屏風」砰!」的一聲倒下,」讓你自己上藥,你一定草草了事,倒不如我來。」

  他將俏臉通紅的她抱上床坐著,自己蹲在她面前,小心的上藥,」還好,只是發紅沒起水泡,休息兩天就可以上路了。」

  「我們還要在這裡休息啊!」她懊惱的皺起眉頭。

  他輕笑不已,」不休息也成,只不過一路上又是車又是馬的,你可別嫌累。」

  「我不怕,就怕跟不上族人。」

  「緇衣,我從來沒問過你,你對當年你父親的死,到底知道了些什麼?」蕭中塵語氣嘲諷,因為他不認為她明白當年的事,天生被保護過頭的女人就該如她這般,所有醜陋的事到她面前均自動消失。

  是的,他觀察過她,早在凌休恨直言之前,他便仔細地觀察著她。她很容易滿足,也很被動,如果對方不採取主動,她絕不會是第一個開口的那個人,常常蒼白的臉蛋總是有抹早熟的憂鬱,整個人感覺很秋天,非常乾淨但有點低調冷落的秋天,處在百分之百的紅日高掛的關外十分不搭調,顯得格格不入。

  在她心裡,真正在想些什麼,蕭中塵或許已經隱隱約約的猜到一些,但聰明的他不打算說破,因為他不確定他給得起她想要的。

  「不知道,我爹爹很少對我說教中的事,那一陣子教裡有點亂,記不得是為了什麼,但我爹總是說要帶我去找大夫,然後就把我托給仇哥哥了。」任緇衣不安地搓著手臂,又露出羞怯的笑容。

  「那你為什麼那麼肯定你父親已經遭遇不測了?」蕭中塵盯著她半垂的臉。

  「因為我爹這五年來沒有來找我。」她的眼前又霧濛濛的一片,內心疼痛起來,」我們從來不曾分開過,如果不是因為爹爹要我來蕭家等他,我不會跟仇哥哥走的,可是這些年來我爹不曾來這裡,除非他不在了,否則這是不可能的!」

  他的心抽緊,跪直著身子,摟著她的肩,將地雪白的臉蛋埋進他的胸膛裡,外表看起來她是被動地接受父親的安排,但心裡,她其實受傷很重,每日每夜承受等不到親人接她回去的失落感。

  「我爹已經不在了,不然他不會拋下我一個人的,大哥,當族人們說我爹的骨灰在總壇裡,我馬上就信了,因為我真的有這種感覺,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我。」她的臉蛋從他懷中拾起,晶瑩的眼對上他的。

  「我相信。」他相信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表情一定很蠢,但奇怪的是對她很有用,因為她似乎安心了,整個人相當放鬆的偎進他懷裡。

  「以前我爹常常這樣抱我的。」她喃喃地解釋著。

  「我明白。」

  「我真的好想念他。」

  「我知道。」

  她忙了一整晚,也擔心了一整晚,此刻,她終於可以放鬆了,漸漸地在他溫暖的懷中漸漸睡去。

  任緇衣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在床上,只知道自己拚命抓住他的衣角,不讓他有機會離去。

  蕭中塵無奈的望著她無力的小手。此時放開她不會有人責怪,但他就是做不出來,歎息一聲,他盯著她看了好半晌。

  她還是孩子般的心思,對當年太多事都不甚明白,任昊生不會好端端的與自己的族人發生衝突,一定有什麼重大理由讓他叛出拜月教。

  她只是被動的將可能的事實完全接受,至於其它的,她不願再去理會,既然如此,蕭中塵反倒有個想法,他願意替他們父女討回公道。

  因為這是拜月教的人欠他們的。

  拜月教在當年發生暴亂,據說是因為族裡意見不合起了衝突,教主任昊生在暴亂之中遭人砍殺,此後,拜月教便沒落,也沒聽誰接任教主。

  蕭中塵抬起眼,深沉的黑眸望向客棧斑駁的天花板,想起張兆墮剛來的目的和鬼祟的眼光,他很肯定這事跟他脫不了關係。

  好,就從這些人查起。蕭中塵翻身坐起,點了任緇衣的睡穴,跳窗而出,往街道上急奔而去。

  第七章

  片刻之間,蕭中塵已來到拜月教人落腳的客棧外,爬牆竊聽不づ甩的個性,他大剌刺的走進客棧,向掌櫃的要間房住下,這間房正好在拜月教人的隔壁,他運起內力仔細傾聽他們的一切舉動。

  只聽到他們談起陸雙絲當年叛出教門的經過……

  「真沒想到大祭司叛出教門後,競能在這裡創出這麼大的家業,教人好生羨慕。」有人道。

  「說的也是,當年大祭司仗著任教主在背後撐腰,和蕭君堯愛得死去活來,絲毫不顧祭司不能與凡人相愛的禁忌,在君山和族人打了三天三夜,若不是任教主全力維護,敦中不知死傷多少。」另一人附和著。

  蕭中塵不冤想起爹娘當年叛教的經過。娘是拜月教的大祭司,武功高強,人又聰明,偏偏在族人東栘而來的時候碰上當年正在江湖上意氣風發的爹,兩人一見如故,為了擺脫族中祭司的身份,他們先是取得任昊生的諒解,然後用拳頭打出拜月教門,從此立誓不再踏入中原武林;娘氣不過,尤其心疼當年正有一番作為的爹,為拜月教必須避居西陲,苦心研究,終於練出一門專克拜月教武功的落月刀,傳授給他。

  只不過那麼久的事,他們為何再次提起?蕭中塵眉尖輕皺,捺著性子,再聽下去。

  「當年大家都被嚇壞了,從小到大,誰聽過拜月教人可以脫離教門,到外頭生活的?大祭司是第一個,大家也以為她會是最後一個,誰知道任教主也起了背叛之心,現在想起來,說不定早在大祭司離去後,任教主便起了這個念頭。」一位年紀大的長者不勝欷吁。

  「大祭司是大祭司,走了一個,族中可以再找一個,任教主是何許人也,他走了我們要怎麼辦?」張兆輝的聲音響起,話中有著濃厚的不滿,」你們這些不中用的草包,莫非見人家現在的氣勢嚇人,便滅自己的威風,別忘了任昊生當年是怎麼輕視我們的教規,看輕我們的教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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