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聲音讓他們倆忌憚地相視一眼,隨即默契十足的從這一頭的沙發爬到另一頭的單人沙發椅。
胡志遠有些諂媚地攀著椅把,佯裝可愛的眨著眼睛凝視胡媚兒,「我說女兒呀。」
「這個男人是誰啊?」李美鳳接在丈夫後頭開口。
「你從來沒帶男人回家過耶!」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啊?」
「一起'運動'過沒有呀?」
「現在跑到幾壘啦?」
胡氏夫婦一搭一唱,雙簧哼得默契十足。不過沒得到胡媚兒的半點欣賞,回應他們的只有冷漠的翻報聲。
「我說女兒啊,別說老爸沒教你做人的基本原則,人家如果'功夫'不好,你可別把他踹下床哦!」
「對啊,聽說這樣子男人會很沒面子……所以我通常只會把你爸踹到一旁,讓他掛在床邊。」
胡志遠的嘴角開始隱隱抽動,「我說女兒啊,你記得不要要求太多哦……像你媽。」
胡媚兒挑了挑美麗的眉毛,聽出父親語氣中的怨慰。
李美鳳的唇角這會兒也開始抽搐起來,咬牙假笑。「呵呵,我說女兒啊,別說媽媽沒告訴你,選男人啊,還是要挑一個比較有擋頭的,挑一根軟香蕉注定你寂寞一、輩、子哦!」
「什麼,臭婆娘!敢說我沒擋頭?」
「怎麼樣?你還不是嫌我要太多?」
面對椅把兩旁互相齜牙咧嘴,宛如豺狼一般相互咆哮的父母,胡媚兒只是悠閒地折迭好報紙,將它放到茶几上,順手再舉起杯子優雅地啜飲香醇的紅茶。
「唔……」
沙發長椅上躺著的郎心宇被咆哮的野獸吼聲給吵醒,他咬牙忍著頭疼,緩緩睜開雙眼。
「哎唷,別吵了啦,人家醒了!」胡志遠胡亂拍了老婆一記,兩人立刻又相親相愛的一起爬向長沙發。
「先生醒啦?」李美鳳笑臉盈盈。
「頭疼ど?」胡志遠友善的笑容也不差。
「宿醉嗎?」
「喝茶嗎?」
「還是要吃藥?」
「普拿疼好嗎?」
「呃、呃?」郎心宇下意識的往沙發裡退。這兩個陌生人是誰?他怎麼會在這裡?
「夠了沒?」
一記冷冷的聲音兜頭澆下,淋得郎心宇不自覺的渾身打顫,他更驚訝地發現原本湊在自己身旁的兩個人,就像訓練有素的狼大各自往左右退開。
吃力地仰起疼痛欲裂的頭,他眨眨眼,「媚兒?」
「喂、喂,聽見沒有?」
「聽見了,他叫我們女兒媚兒耶,好親熱唷!」
胡媚兒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站在郎心宇的面前,昂起下顎、雙手環胸,她又是那一副高傲如女王的冷倨面孔。
「我爸媽。」
「呃?」
她驀地蹙眉,「我、爸、媽。」
「哦、哦!」皺緊眉頭揉揉自己的太陽穴,郎心宇忍著嚴重的宿醉坐直身想好好自我介紹,「伯父、伯母,你們好,我是……」他才定睛一看,哇塞,不得了!
「伯父!」
他驀然激動地握緊胡志遠的手,嚇得他一愣一愣的。「是、是,我是伯父。」
「你、你--」
「呃,我怎麼了、我做了什麼?」
對於郎心宇難得的激動,一旁的胡媚兒瞇起雙眼,默然看著他到底想對她的爸媽幹麼?
「伯父,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像野狼?」
啥?!
胡志遠莫名其妙的仰起頭望向女兒,「媚兒,這--」
「女兒啊,」李美鳳也是一頭霧水的模樣,「你認為我們該解讀成稱讚的意思,還是諷刺的意思?」
郎心宇臉一轉,望向李美鳳,當下又惹來他一陣驚艷的低呼聲,「伯母!」
「嘎?呃,對、是我,我是伯母。」
同樣被他握住手的李美鳳僵著臉,當場不敢有什麼大動作。
「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像紅狐狸?」
哈米?
胡媚兒一口氣提上來,大有怒咆而出的衝動!他真是夠了!當初一見到她時就說她是什麼雪狐,現在見到她爸媽又是野狼又是紅狐狸的,把她家當動物園啊?!
什麼知名的動物學家?根本就是皮癢欠扁的傢伙嘛!
「喂,年輕人。」胡志遠拍拍郎心宇的肩膀,「你說我老婆像紅狐狸是沒關係啦,可是怎麼把我說成像是一隻野狼咧?」
「伯父,因為你真的長得很像啊!你見過野狼嗎?它們的眼睛又大又有神、炯炯發亮,既威風又威嚴,你的眼睛幾乎跟它們一樣神氣啊!」
郎心宇真摯而熱誠的眼神和讚歎的口氣,當場哄得胡志遠樂陶陶,「真的?嘿嘿,還好啦,我一向都這麼優秀嘛!年輕人果然有眼光,竟然看得出我靈魂裡的不平凡。」
「喂、喂,那我咧?」
「伯母,紅狐狸是狐狸種裡數一數二的聰明動物……」
一群神經病!胡媚兒看著自已的父母被郎心宇三言兩語的就收服,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說夠了沒有?」她雙手環胸,冷哼。
「別吵啦!閃開!」李美鳳推開女兒興匆匆的跑回房間拿出全家福的照片,「喂,少年耶,幫我看看我們家另外兩個女兒像什麼動物?袋鼠還是浣熊?」
哦,我的天!胡媚兒翻了翻白眼,索性窩回沙發裡不理會這三個人的瘋言瘋語。
「狐狸,她們都長得像狐狸。」郎心宇盯著照片,說得肯定。
這話又惹來胡媚兒的一記瞪視。
「天啊,這年輕人不簡單耶,竟然一眼就看出我們的女兒個個都是狐狸精!」
「就是說啊!我原本還奇怪別人怎麼老叫媚兒她們三姊妹狐狸精,現在經過高人指點,才知道原來我們女兒本來就是狐狸精。」
夠了,她受夠了!
霍地站起來,胡媚兒沉冷著艷容雙手抱胸走向郎心宇。男人喚她是狐狸精,她能把它當讚美;但是被自己的父母叫作是狐狸精,她可不覺得好笑,更不認為是光榮!
郎心宇努力眨著眼想看清楚照片上胡媚兒的瞼,卻突然被一根樹枝抵住胸口。他揚起頭,看見她微慍的怒顏。
胡媚兒手裡拿著父親方才逗弄郎心宇的樹枝,毫不留情地頂了頂他的肩膀,「還不快點把衣服穿好,看你的襯衫皺成什麼樣!」
「哦。」
胡志遠扯了扯女兒的衣袖,「媚兒,你在戳他耶。」
「我知道!」她恨不得戮死他!膽敢叫她是雪狐、把她們家說成是動物園?「去洗把臉,三分鐘後就出門。」
他驀地仰起頭,神情是全然的信賴和毫無防備。「我們要出去嗎?」
瞅著他宛如稚子般的神采,胡媚兒的心口沒來由的一緊!瞥見他一合一開的嘴唇,她竟無法克制的想起昨晚,他那熾熱的唇舌狠狠吻上自己的乳峰,在她的左胸上印下那一記深刻吻痕!
該死的男人,吃了她的狐狸豆腐竟然還能裝出這麼稚嫩無辜的神情?
害她根本連氣忿的情緒都留不住!
「媚兒,我……」
叫得這麼親密?可惡,讓她差點擺不出冷傲的表情。「幹麼?」
「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郎心宇緊皺著眉頭努力地回想,「我記得我們在PUB,你在跳舞,我好像喝了幾口酒,然後……」瞇起雙眼想了半天,他卻怎麼也記不起來接下來的事情。
「你真的忘了?」她說不出心底的感受究竟是什麼樣複雜的情緒。
「嗯。我有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倏地刷冷俏臉,她轉過身不看他,故意忽略這個問題,「還不快去洗臉!」
不發一語的走回自己的房間拿起外套和皮包,胡媚兒沉默地任由一股連她自己都說不出個所以然的沉重失落感,侵襲她心頭的每一個角落。
他,真的忘了?
×××
趁著週末假日,胡媚兒奉龔霞君之命帶著弄丟行李的郎心宇上街購物。
不幫他買幾件替換的衣服,難不成讓他半個月裡都穿同一套衣服、同一件內褲哦?這樣能看嗎?他接下來還有一連串的座談會和演講呢!
「爸、媽,你們幹麼跟來?」胡媚兒翻翻白眼。
「我們跟這位郎先生投緣嘛,想多跟他聊聊不行啊!」
「那也沒必要帶著相本出門吧?」
「我們想讓他看看咱們的家族裡還有哪些動物嘛!」
郎心宇搔搔頭,笑得傻氣而燦爛。「胡爸、胡媽,我也很喜歡你們耶。」
「太好了,我看你乾脆到我們家當我兒子吧!」
「哎唷,你乾脆娶我們家的女兒不是更好嗎?總共有三個呢,你隨便挑一個用。」麗兒和麗菁的條件也不錯。
不想搭理後頭相談甚歡的三人,胡媚兒領著他們來到百貨公司的知名男飾專櫃,「進去吧。」
郎心宇看了模特兒身上衣服的標價,嚥了嚥口水。「媚兒,那個,有點貴。」
她挑了挑漂亮柳眉。
胡氏夫婦湊上前,「哎唷,坑死人!一件襯衫八千多塊,豬肉可以買幾斤啊?」
郎心宇一見節儉的同盟夥伴立刻猛點頭,「對啊,可以買豬肉--」
「你買豬肉乾麼?」
胡媚兒冷冷一句話當場堵得郎心宇閉嘴。呆頭鵝,他難道不知道接下來的行程要去各大學術會議上發表演說嗎?不穿得稱頭一點行嗎?身上掛豬肉就能上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