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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官敏兒

  「當然……呃,你說什麼?」

  在床榻上專心思索的郎心宇,習慣性地伸出左手食指推一推鼻樑上的鏡框。

  當手指一個觸空、指尖順著鼻樑戳上他的眉心,他吃痛的咬牙蹙眉!這才愕然想起,他那一副伴隨著自己度過六、七年光陰的金邊眼鏡,已經在前陣子被胡媚兒給踩在腳下徹底變形了。

  不知道媚兒她現在在做什麼?Typing還是在開會?

  這時,一杯水適時地遞到他的面前,他仰起頭,笑得傻氣燦爛,「謝謝你,媚兒!」

  何映娟的臉色當場一僵。

  「呃,我是說,映娟,謝謝你。」接過她手中的水杯,他狼狽地低下頭猛灌水,籍以掩飾他的不安和尷尬。

  媚兒是誰?女人嗎?應該是。他把自己當成她嗎?而且為什麼他露出這樣開心的神情?何映娟的心底有千百個疑問和不安,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質問。「我想去游泳。」

  郎心宇拉住她,「映娟?」

  她嚥了嚥口水,遲疑地回過頭看他。

  他歉疚地朝她笑了笑,「不如,我陪你去吧?」

  不敢置信的驚喜立刻充滿何映娟的心,叫她忘了方纔的不悅和不安,「真的?!」

  「是。我們走吧。」

  他輕輕鬆開她的手站起身,欣喜萬分的何映娟熱情難抑的拉住他的大手。他低頭望了她的手一眼,看見她開心的笑容,他忍不住撇開頭,不自覺地避開她迸射愛意的視線。

  「心宇,你還沒有逛過整座美麗殿飯店吧?很豪華、很氣派呢,我帶你去走走!」何映娟一心想要帶郎心宇去乾淨漂亮的海灘走走,享受浪漫的兩人世界。

  可他卻輕輕推開她,在她愕然和不解的神情中撈起床鋪上的資料文件,再順手拿起一件薄外套體貼地披覆在她的肩上,「走吧,你不是說要去游泳?」

  她臉上的笑容和驚喜漸漸消退,直到再也看不見,「那你呢?」

  「我坐在一旁看資料。」

  率先走出房間,郎心宇又下意識地伸手推了推鼻樑,才發現又忘了自己早已在胡媚兒的強勢之下,換上了美觀卻恐怖的隱形眼鏡。

  如果是媚兒聽見他竟然要帶著資料去游泳池旁邊坐的話,她會怎麼做呢?

  不用說,強勢如女王的她,肯定會一把掀翻自已手上的文件,再不由分說的推著他出門,順道在他的屁股上補上一記飛踢吧?呵呵,不要懷疑,更不要心存僥倖,強悍的她真的會這麼對他呢!

  「心宇,你在笑什麼?」

  「嗯?沒、沒有啊。」他這才發現他們已來到游泳池邊了。

  「那麼我下去游泳了,你就在這邊的躺椅休息吧。」

  何映娟盯著他,咬著唇拋開矜持的帶著一抹挑逗意味,緩緩卸下身上的衣服,先是薄外套,再來是純白色的棉衫從她的肩頭一分一寸的褪下,她想在他面前展現屬於女性的獨特魅力……

  誰知他根本沒在看她!

  「嗯,阿霸這傢伙究竟是吃了什麼葉子?笨傢伙,沒事去啃會讓自己中毒的尤加利葉做什麼呢?」

  躺椅上的郎心宇一邊思索著一邊又伸手想推眼鏡,當然又不可避免的戳上自己的眉心,叫他吃痛得再度皺眉。

  媚兒拿掉了他的眼鏡,卻忘了改掉他推眼鏡的習慣。唉!再幾次下來,只怕他的眉心要被戳出幾個窟窿了。

  獨自躍入泳池泅游的何映娟覺得無趣極了,趴在泳池的另一頭,默默等待郎心宇抬起頭尋找她的那一刻,而他卻始終埋首沉浸在資料文件裡不曾抬頭。

  雖然他是她的未婚夫,可是在他的眼裡卻幾乎沒有她存在的空間。

  她覺得好沮喪,卻也困惑,他會愛人嗎?他懂得怎麼愛人嗎?在他那只有各種動物的貧乏世界裡,會有女人存在的空間嗎?

  或許無尾熊、袋鼠還是浣熊反而更能激發他的腎上腺素吧?這些動物對他的誘惑比女人還要大吧?

  游了不到十分鐘,何映娟無趣的歎口氣,踩著水池裡的階梯步上泳池,「心宇。」

  「呃?你游完了嗎?」

  她皺眉,「你的眉心怎麼了?」

  「哦,沒有,我不小心戳了幾下。你游完了嗎?」

  「嗯。糟糕,我忘了拿浴巾下來了。」

  「我去幫你拿吧。在哪裡?」

  「聽說大廳的櫃檯有。」

  「好。」放下手上的文件資料,他依言去了大廳。

  「小姐,」來到櫃檯,他有禮地開口,「不好意思,我想要一條浴巾。」

  「您是飯店的客人嗎?好的,請您在這裡填上您的房間號碼。」

  他側著頭努力思索了好一會,才想起自己的房間號碼。

  「快點,有一團客人抵達了!」門口的服務人員衝進來對櫃檯裡的同事喊了聲,「是台灣團,趕快拿花環到門口準備迎接!」

  「三碗豬腳!(撒哇低咖,泰語的招呼。)」

  「哇,竟然還有獻花耶,好漂亮呵!霞君姊,這趟旅行真是豪華,我們好崇拜你哦!」

  「呵,快啊,繼續說點好聽話來聽聽!」

  郎心宇皺了皺眉,這聲音好熟。

  「媚兒姊的狐媚功力到哪裡都好用哩!」

  「對啊,瞧這一路上不管是台灣旅客還是接待我們的泰國人,哪一個男人沒拜倒在媚兒姊的裙擺底下。」

  媚兒?他有沒有聽錯?!

  「你們這麼稱讚我也沒用,要釣男人請各憑本事。」胡媚兒撩了撩頸邊的髮絲妖嬈嫵媚地笑語道。

  這聲音……真的是她?!郎心宇霍地抬起頭,目光不偏不倚正巧對上迎面走來的胡媚兒的視線!

  她撩發的動作頓停,緩緩放下手,她有些錯愕,更有些不敢置信。

  「喂,是郎博士!真的是郎博士耶!」身旁的同事們爆出驚喜的歡呼。

  這會兒的龔霞君,不消說,更加地得意了。嘿嘿,這一切是她費了多大的工夫安排的,果然不負她所望,有好戲看了!

  「心宇,怎麼回事?你拿條浴巾怎麼拿這麼久?」等得不耐煩的何映娟,披著薄外套走過來瞧瞧。

  「啊,這一位肯定就是郎博士的未婚妻。」秀芬立刻雀躍地跑上前自我介紹起來。

  被人群熱情包圍的郎心宇幾乎無法反應,握著筆的手忘了放下,還依舊保持著書寫的姿勢,他熱切而渴望的眼神不自覺地流露幾許深情,一逕望著不遠處的胡媚兒啞口無語。

  胡媚兒的視線從他的臉上調開,轉而望向他身旁的何映娟,情緒複雜的雙眸在他們兩人勾摟的雙臂上膠著了幾秒鐘。

  再揚起狐媚美睫凝視著他,她只覺得頭好重、腳很輕而身體很冷。

  置身在熱帶溫暖的普吉島,不知為何,胡媚兒的心情一掃先前刻意佯裝的欣喜愉悅,此刻她的心不僅刮起了颶風,更下起大雨!

  第七章

  美麗殿的早餐吧裡有一桌客人特別熱鬧,動物保護基金會的同事們圍著郎心宇和何映娟而坐,你一句我一句地喧鬧異常。

  「何小姐,不介意我們這些人跟你們一起吃早餐吧?」

  「你們這些傢伙,」龔霞君拿著餐盤走過來,「別打擾人家的兩人世界行不行?」她嘴上雖然這樣說,可還是大刺刺的端著盤子一屁股坐下。

  「不會的,人多熱鬧嘛。」何映娟笑得得宜。輕輕攪動盤子裡的培根煎蛋,她偷偷瞟了身旁的郎心宇一眼。

  他到底在找什麼人?她著實納悶,打從他們一踏進餐廳開始,他的目光就不停的向四周梭巡尋覓。她有些生氣,她可是他的未婚妻啊!為什麼他的眼裡沒有自己的身影?

  龔霞君嚼了滿口的蛋,咬著叉子的尖端她睇了睇郎心宇和何映娟一眼,繼而假裝不經意的問起,「咦,媚兒呢?秀芬,你昨晚不是跟媚兒同房嗎?」

  「媚兒姊啊,我也不知道。」

  「啥米!」眾人驚叫。

  原本望向一旁走廊信道的郎心宇也突然收回視線盯視著秀芬。

  「早上我醒來的時候,媚兒姊就已經不見了啊。」

  龔霞君睇了郎心宇一眼,「媚兒昨晚有回房間睡覺吧?」

  「有啊。可是哦,」提起這件事秀芬可委屈了,「不說你們都不知道,我和媚兒姊昨晚可辛苦了。」

  「為什麼?」

  「昨天晚上,有五、六個男人就像接力賽似的,輪番跑到我們房間猛敲門。」

  「幹麼?」

  「笨哦,當然是要跟媚兒姊搭訕啊!我真是服了媚兒姊狐媚的功力了,來敲房門的男人簡直像聯合國一樣,中、美、英、俄外加泰國、印尼,貨色齊全任君挑選呢!」

  「哇塞,媚兒姊真叫人羨慕呵!」

  「就是說啊!怪了,怎麼我們就沒有這種眾星拱月的福氣啊?」

  「你啊,先存錢整型去吧!」

  何映娟聽著大伙們的喧鬧聲跟著笑了起來,卻在瞥見郎心宇的沉鬱臉色,黯淡了臉龐。

  他究竟是怎麼了?

  一抹難以掌控的不安就像湛藍晴空中的一片烏雲,悄悄地籠罩住她的心。「心宇?」

  他似是沒有聽見,不見任何回應。

  她於是又再喚了一次,「心宇!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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