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鳳鳴,接招吧?nbsp; ?br />
適巧,遠遠剛走人花園的段鳳揚雖不清楚錦瑟與大哥交談什麼,但見兩人距離拉近又雙手交握,終於放下心中的不安。其.實他看得ˍ出來妹子不太喜歡大哥.但現在他倆能相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收了錦瑟這妹子,果然是好事,因為他難得瞧見大哥露出真心的笑容。
大哥笑了,真好,不是嗎?
× × ×
從那天起,錦瑟就以殺死段鳳鳴為最大目標。
日日夜夜都在思索這件事該如何下手才成,外人自然不知她在做什麼,唯一知情的段鳳鳴,看得津津有味。
「段爺,用膳了。」婢女必恭必敬將晚飯呈上。
此時,錦瑟也托著盤子衝進來,笑得好不溫柔。「他要吃的是我做的,段公子,對不對呢?」她不喜歡喊他「段爺」,那種感覺好似他高高在上,她與他可是同輩。
婢女不甚明白地望著主子,以往都是她準備,今天有說要換人嗎?「段爺?」
「你的,端上來。」段鳳嗚指著錦瑟手裡的托盤。「可以吃吧?」
錦瑟將飯菜放在桌上,笑得很得意。「包、君、滿、意。」四菜一湯裡,可是她花了好幾天,費盡千辛萬苦找尋而來的人間天下奇毒。
「那麼,你幫我吃掉這一份,至於你的『用心』我也會好好品嚐。」
兩人的對話,聽在婢女耳裡,只覺得好似高手過招,有聽沒懂。
「你先退下。」
「是,段爺。」反正段爺交代什麼,她照辦便是。
待第三人離開,錦瑟的視線與段鳳鳴對上,她不懷好意地笑說:「請慢用。」
段鳳鳴舉起筷子道:「一塊。」
錦瑟聽著他的話也舉筷,然後注視段鳳鳴把第一口菜吞入,第二口、第三口也緊接而來……直到喝完最後一口湯。
期間,錦瑟只靜靜看著,自己的碗連動也沒動過,因為她可不想錯過藥性發作的那瞬間,只是為何什麼動靜也沒呢?
段鳳鳴感到飽足,滿意地深深一個吐氣。「你的手藝真巧,連有名的大廚也比不上。」
「當然,我可是煮了快五十年……」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段鳳鳴吃得一乾二淨,竟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是她忘了加毒藥?或是毒性不夠強?
段鳳鳴點點頭,開始描述心得。
「白飯裡的『千毒散』,牛荷葉肉九的『一刻紅』、青菜裡有『亡骨碎筋』、鮮蝦摻『完命粉』,翠玉豆腐裡的『鶴頂紅』,以及湯裡的『穿腸砒霜』,嘖嘖,每樣都是無色無味能置人於死地。除了砒霜與鶴頂紅外,其餘都不太好弄到手,這足以證明你有下工夫了。只是很可惜,這些我都試過,沒一個成功,再告訴你吧,別拿人間的毒藥,因為那對我一點用也沒。」語畢,段鳳鳴笑得可開心了。
錦瑟見他那模樣好似剛看完一齣好戲,氣得她臉色悵然。「閣下似乎相當愉悅?」
段鳳鳴手背抵著額際,雙眸透出的訊息是相當輕鬆愉快。「是啊,因為你如此為我費心,讓我好不感動。」
「是你叫我殺你的耶!」
「所以我很感動啊。」感動終於有人替他解決這麻煩。
感動什麼啊?她看不出來。真是無藥可救。
「你怎麼還沒吃?」
「我不吃也不會死。對了,你試過餓死沒?」錦瑟興致勃勃地問。
「餓死啊?嗯……」段鳳鳴低頭認真沉思片刻。「是沒試過,因為我不太喜歡這種方式,明明餓了就會想吃,又豈餓得死?再者,我也不想當餓死鬼,換別的方式。」
死法還要挑,真是夠了。「淹死呢?」
「試過幾次,但還沒死成就被人救上岸。」
錦瑟聽了,躍躍欲試。「那就再試試看吧!這次由我在旁邊護著,絕對不會有人敢下去救你。」誰敢,她就讓那個人死得更難看。
段風鳴又認真思索才道:「我想還是別了,最後一次我在水裡待了快半個時辰,後來有人來救我,結果我大吐三天吃不下任何東西,滿肚子裡都是水,那感覺挺不好受的。我希望能夠死得平靜一點,別太折磨我。」
死還要平靜的死去……錦瑟有種欲哭無淚的挫折。
除了壽終正寢外,天底下沒有一種死法能平靜,這簡直是找她麻煩。
段鳳鳴握著她的手,誠懇道:「錦瑟,我相信憑你的力量,絕對能完成我這一點小小心願是吧?」
錦瑟真的很想哭,她很怕最後自己心力交瘁而亡,而段風鳴繼續禍害一千年,為何她在山上是要風有風、要雨有雨,如今下山卻嘗到莫大挫敗?
連殘月都不是她的敵手,她竟敗在這個人類手上,含恨哪!
瞅著錦瑟一副含怨的神情,段風鳴就有說不出的快樂。
雖然他尚不明白為何第一次與錦瑟接觸,對她就有種強烈的熟稔,但不管如何,錦瑟總能帶給他無盡的歡笑,光憑這點,就足以讓他把畢生的財產雙手奉上.只是人心總是貪的,對於錦瑟,他的索求愈來愈多,更想讓她陪在自己身旁,假若……能死在她手上,應該也不錯吧。
段鳳鳴拍拍錦瑟的背,安慰道:「沒關係,慢慢來,你有的是時間跟我磨。」
說到時間,錦瑟便想到問一件事實。「大哥應該不是你的親弟弟吧?你真的姓段?」
「鳳揚是我十天年前撿到的,孤兒的他卻有著對環境不妥仂的意志力,因此我收他為義弟。我是真的姓段.至於名字……每個時期我都會換一個,真名的話……我早忘了。」段鳳鳴神情未變地說,猶如一點也不在意。
「難怪你都讓人喊你『段爺』原來連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四百多年前,大概是東漢時代,那時候你是什麼人呢?」
東漢嗎?他是什麼人?
四百年的時間太遙遠了,合上眼後,關於想記的、不想記的,一點一滴都消失在他的腦子裡,什麼也不剩。
「太久遠了,我記不起來。會這麼問,是開始對我有興趣了嗎?」段鳳鳴略帶調侃地問。
「不先瞭解你,又從何下手呢?」就知道段鳳鳴會這麼說,這次,錦瑟也有法子可應對。
「這句話倒是真,可惜我不記得了,恕我無法告知。」
除非失憶,要不,怎會有人忘記自己的過去,錦瑟不信。
「是真的忘了,或是……刻意遺忘呢?」她試探性地問。
段鳳鳴眸子黯下,神情一斂,由笑轉肅。「有時候記太多事情不見得是好事,記著這點。我還有事要處理,你慢慢吃。」
今兒個月色不錯,他的心情卻有些沉重。
所有的悲、歡、離、合,他都嘗過了,無論真忘或是假忘,都是不想再記起的事情,忘了,才是好的。佇立在月光底下,段鳳鳴的影子被拉得很遠、很遠,透出淡淡寂寞的顏色,站在窗邊的錦瑟,目光鎖住他,靜靜不動。
真如段鳳鳴所言,是她涉世未深嗎?所以才看不透段鳳鳴究竟在想些什麼。
或是……段鳳鳴根本就不是人?
甩甩頭,錦瑟不再想這惱人的問題,她決定按照原訂計劃——殺了段鳳鳴。
× × ×
丑時末,好夢正酣。
錦瑟悄悄來到段鳳鳴房內,無形無影的她飄至床上,與他面對面。
面對如此好看的臉,說實在,錦瑟還真有些臉紅心跳,不過真是可惜了,這張臉的主子卻一心想求死。
錦瑟盯著段風鳴,腦袋也想著段鳳鳴。
活了四百多年,想必也看了很多事,這應該是很幸福很令人稱羨,為何偏偏有人不知福?真是怪異。
死,真的好嗎?
若換做是她,才不會想死,而會努力去遊山玩水,嘗遍美食,這才是人生嘛!
既然你執意想死……
多看段鳳鳴一眼,錦瑟吸口氣,鼓起勇氣,現身拉起被子壓住段鳳鳴的口鼻。
倏地,段鳳鳴睜開眼,在看見是錦瑟後,原本欲掙扎而用力抓住錦瑟手臂的手緩緩垂下,改抓住被子的一角——忍耐。
只要再多忍一會兒,他的心願說不定就能完成,說不定……即便死前的感覺是那麼令人厭惡、難受,他依舊會忍著不求生,好徹底斬斷與人世的關係。
是啊,他應該能離開,什麼都不在乎了……
看見段風鳴合上眸子,幾乎、有那麼一瞬間,錦瑟真的於心不忍,想要放開,但每當自己才稍稍放鬆力氣時,段鳳鳴就會睜開眼睛,那泛著銳利光芒的眸子好似在指責她的半途而廢,因此,她不得不又加重力道,但這種置人於死地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很不好……
尤其是在對方都不抵抗的情況下,她更覺得自己仿若無情的劊子手,沒錯明,她正在剝奪一條人命,一條已經不想活的命。
她擰著眉頭,內心充滿矛盾的情緒。這樣做真的對嗎?
掙扎、存疑,兩者在她心中擺盪著,形成拉鋸,錦瑟合上眼使盡力氣,直至抓住被子的手不再施力,她才放開,重重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