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掙脫風馳日的懷抱,快步的走到門口,急亂的神色只能用四個字形容——落荒而逃。
「你還是先參觀我的辦公室吧!」風馳日的聲音趕在她走出大門前,輕輕卻不容辯駁的在她身後響起。
慘了!一聽到風馳日說的話,甯雨娃的腦中立刻浮現這兩個字。她的雙肩無力的垮了下來,認命的往隔壁的辦公室緩緩移動。誰教自己忘了他的交代。
風馳日注視著她的背影,笑得很開心,這個小精靈還是藏不住心事。就是那種純真,讓他深深的愛上她。
直到心愛的人兒消失在門後,他才回頭看向又埋人工作的弟弟,道出來意。
「霓要我告訴你,她剛研發出一套精細的保全軟體,有空的話過去看看。」
風馳月懶懶的抬起頭,看向風馳日的眼神中,透露出一抹看不出來的笑意。他的大哥什麼時候開始也變得這麼三姑六婆?他還以為那是霓和虹的專利呢。
「你想說的不是這個吧?」保全軟體的事他早就知道了,拿這個當藉口,嗯,不太高明。
風馳日讚賞的鼓鼓掌。百分百月的性格,乾脆,絕不拖泥帶水。
「不愧是月,一下子就猜出我另有重點。」
「說吧!」
「爺爺要我提醒你,再兩個月,就是你二十八歲的生日了。」
風馳日如同宣佈聖旨般的謹慎,一字一句的交代,眼睛不忘盯住弟弟的表情,生怕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微細的變化。
「我知道,沒想到爺爺這麼心急。」他不痛不癢的說了一句,眼光又調回到公文上,態度輕鬆得像是聽到今天天氣很好這一類的平常話。
沒了,就這樣,這就是他的反應。
風馳日不敢置信的看著若無其事的弟弟,他居然還能專心的辦公。月不知道爺爺的意思嗎?二十八歲耶,那表示依照家規,他要開始找新娘,準備結婚了,這是多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啊。而他,居然是這種反應!他不是該有些咒罵或生氣的模樣嗎?
想起一年前自己聽到同樣的消息時,他可是抗拒得不得了,還和爺爺爭辯了好久。雖然最後在母親的懷柔政策下,他還是妥協了,但是心裡還是咒罵個不停。
沒辦法,家規嘛!
風家傳統的規定,凡是風家的男子,都必須在三十歲以前完婚,而且對像還得是十足十的中國人。所、以,所有風家男子到了二十八歲,都得開始找新娘。若無法在一年內找到,則二十九歲那一年就得接受長輩的安排,而後在三十歲完成任務。
這種盲目的規定,原先他是很反對的。現在因為找到真愛,而開始感到這樣的家規,也許真有它的意義。但是,他還是想看看別人打鴨子上架的落難表情。沒想到,月居然一點都不能體會他這個做大哥的心情,真是太令他傷心了。
「你一點都不煩惱嗎?」他不死心,月怎麼會這麼不在意呢?
「需要嗎?」風馳月反問。
這下子愣住的反而是風馳日了。
仔細回想起來,月好像真的從來沒有為家規煩惱過。小時候如此,長大亦然。好幾次,他和兩個妹妹慷慨激昂的發表對家規的不滿,月從未參與,他只是不發一語的在旁邊批閱公文或翻閱書籍。臉上的表情就像現在,無關痛癢。不過這麼說好像也不對,因為月的表情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萬一你找不到喜歡的,難道就這樣認命情願的任憑爺爺處理?」風馳日還在危言聳聽,沒看到月煩惱的表情,他就是不甘心。這讓他故意又加上一句,企圖嚇嚇那個八風吹不動的弟弟:「搞不好爺爺會幫你找個母夜叉,到時候……呵呵!」
「你認為我會落到這種下場嗎?」
「說得這麼篤定,若不是因為我太瞭解你,我真會懷疑你是不是早就物色好對象了?」看不到笑話,風馳日無趣的放棄。
他這個弟弟太無聊了,誰要真被他看上,也不是件好事。他撇撇嘴角,無奈的搖搖頭,卻忘了自己在遇到甯雨娃之前,也是個不及格的情人,差別只在於月很悶,他很花。
風馳月還是掛著那一絲淡得看不出來的笑,就像他的心緒。然而,他的心緒卻深得讓人看不出來。
第三章
「我要去台灣。」
晚餐時間,難得全員到齊的風家人正圍著餐桌,歡樂的享受忙碌的一天後得之不易的閒適。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正起勁,然而,風馳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眾人張大了嘴,全愣住了。
風和漢,亦即風亦集團的現任總裁,風馳月的老爸,腦中閃過的問號是——台灣成立的子公司有問題嗎?
下午剛和他對談過的風馳日,很快地就瞭解他指的是什麼。心裡很肯定的告訴自己,月真的是怪人一個。
相較於心有所想的二人,其餘的人則是一臉茫然,眼底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下下個月我就滿二十八歲了,我準備去帶回我的新娘。」
像是怕眾人受不夠驚嚇似的,風馳月又丟出了兩句話,語氣仍是輕得不著痕跡,卻讓大夥兒眼底的問號竄動得更劇烈。
風天齊,現任風家大家長,是第一個自呆愣中清醒過來的人。他愉快的哈哈大笑,額手稱慶,「好,不愧是我的好孫子。主動、積極,太好了。哈哈哈……」
「二哥,你是不是……」霓和虹兩人異口同聲的問,卻又不約而同的打住。該用什麼形容詞呢?瘋了?還是秀逗了?最後兩人默契十足的比比腦袋,做出個打結的手勢。
看到兩個妹妹的手勢,風馳日立刻同意的猛點頭。他這個弟弟真的是不正常,從來也沒看過他給哪個女人好臉色過,還以為他的「性向」與眾不同,現在居然主動說要去找老婆。喝,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對於三個兄妹的調侃,風馳月仍舊沒什麼回應。他簡單的交代自己未來的行程。
「我已經訂好下個月中的飛機。到了台灣後,我會先到姑婆家拜訪她,或許還會住上一段時間。」
「你是說住在南投的那位小姑婆吧。」一直未開口的丁柔雯一風馳月的老媽,憶起好久不見的親戚。「我記得你小時候還曾經陪爺爺去探望過她。」
「是啊,都十八、九年前的事了。」風天齊也想起自己的妹妹。
她是他在台灣唯一的親戚。大學還沒畢業,就嫁給了一位來自台灣的窮留學生,直到那個留學生完成博士論文,兩人便攜手回去台灣。那已經是近五十年前的事了。
由於它是他最疼愛的妹妹,因此雖然美國、台灣相隔兩地,聯絡倒也挺頻繁的。而在風家的子孫們中,她競意外的,最疼排行老二、一向沒有表情、對人總是冷冷的馳月。
十八、九年前,她的丈夫,也就是他的妹婿因病過世時,擔心她沒有子嗣可以照顧,他便帶著馳月飛到台灣去看她。當時,是他們往來最密切的時候,不過,後來由於兩人年紀都大了,不堪經常的長途奔波,而且她住的又是南投那個交通不算方便的地方,因此兩人見面次數就慢慢的少了。沒想到馳月居然還惦記著她。
風天齊深深的一笑,這孩子真是標準的內熱外冷。
關於公司的事,我已經交代妥當。爸爸可以不用擔心。」風馳月沒有接續他們的話題,仍清楚的交代自己該做的事。
「不用管、不用管。公司要倒就讓它倒,我的孫媳婦兒比較重要。」風天齊朗聲的說。接著便和兒子、媳婦討論起未來可能的孫媳婦,興高采烈的模樣,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即將要完成終身大事的人是他。
風馳日和兩個妹妹仍盯著風馳月看,他們還在等待一個解答——月是不是真的腦筋有問題?然而後者對他們質疑的眼神無動於衷,他逕白吃著飯,壓根就沒有回答的意思。
滿桌的人都各自有著不同的思緒,只有甯雨娃仍是滿腦子的茫然。她是不是聽錯了?他說去「帶回」他的新娘,意思是馳月早就有喜歡的人了鳴?怎麼從來也沒聽日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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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烈的陽光下,路紅音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在南投市內不太熱鬧的街道上。額頭上的汗水一滴滴毫不遲疑的滑落,沾濕了她那張已然紅通通的臉龐。
她放下左手上的包包,空出一隻手掏出面紙,趁機會順便休息一下。
下了公車後,她不過走了五分鐘,卻汗流浹背得像是剛跑完馬拉松。看樣子,再不趕快找到轉車的地方,她一定會中暑昏倒。
路紅音轉動小巧的頭頸,大大的眼睛不停的在四周搜尋,心裡不禁又開始習慣性的擔心起來。
她不會又走錯了吧?剛剛那個好心的伯伯指的就是這個方向啊,伯伯還說一直走,看到公車直接招手就行了。可是,一路走來,公車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