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濟宇用力回想,腦海中浮現一個穿鼻環、染紫發、披掛露肚臍上衣、低腰牛仔褲的怪怪少女,小苑和她似乎很要好。
褚心苑微喘著笑道:「小影子愛玩電腦遊戲,她說遊戲裡有一種綠綠的駝背怪物叫做『卡斯特』,簡稱小卡,會『召喚術』,價值天幣四百萬左右,換算成新台幣少說也萬把塊。」
石濟宇每天有開不完的會,處理不完的公事,回家後已經累得四肢無力,對電腦遊戲缺乏研究,這時候聽得一頭霧水。
「喂!你說了這麼多,到底跟卡西拉斯有什麼關係?」
褚心苑趾高氣揚的咳了兩聲,難得有她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感覺有點小虛榮。「年輕的卡西拉斯前途無量,『錢』途無量,所以小卡(斯特)等於召喚術等於天幣等於錢錢等於卡西拉斯,這樣解釋夠清楚了吧!」
石濟宇連白眼都懶得翻,直接丟出結論:「神經病!」
褚心苑拿抱枕往他頭上砸。「誰才是神經病,都說我不喜歡看足球了,你還硬拉著我看!」
石濟宇搶過她手中的抱枕,頓了頓,忽然提出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不喜歡小卡?卡西拉斯?」
褚心苑愣了愣,沒好氣地說道:「我不像小影子那麼閒,那陣子我手頭很緊,卡西拉斯也好,貝克漢、席丹、伊爾漢也好,他們賺錢難道會分我花嗎?迷戀他們也沒用。」
石濟宇咧開大大的笑容,擰了下她玫瑰色的臉頰。「跟你同齡的女生,不迷偶,像幾希矣!難得難得。」
褚心苑拍開他,揉著紅紅的臉頰道:「迷偶像也要有先決條件,都快活不下去的人,誰還有時間迷偶像?」
石濟宇聞到她身上傳來少女特有的淡淡馨香,心中感到十分喜樂,臉上卻做出鄭重警告的表情。
「有錢有時間也不可以迷!」
要迷,迷他好了。除了年紀大一點,石濟宇對自己的外表挺有自信的,不比足球明星差到哪去。
褚心苑吐吐舌頭,心想:我哪有空編織粉紅色的綺思?再不快快結束「同居」關係,汪紫妤鐵定把她碎屍萬段。
」大石頭,我問你,你有沒有朋友有空房子不住的?」
石濟宇規定在家裡不准叫他石先生,怕被汪紫妤暗殺的褚心苑不敢直呼其名,只好叫他大石頭。
他的脾氣又臭又硬,踢不動又搬不走,叫他大石頭,不算過份。
石濟宇疑心大起。她問這個幹嘛?
「你打算搬出去住?」聲音從齒縫擠出來。
褚心苑吞了吞口水說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還是……」
石濟宇揮手截斷她接下來的陳述。「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好,每天上下班有人接送,多少人求都求不到!」
「小龜顧你怨嘛!」褚心苑拗著手提出理由。
石濟宇從鼻孔裡噴出惡氣,冷然道:「那只笨狗,該長在你身上的肉統統長到它肚子上,我對它還不夠好?這個理由不成立!」
想說服他,實話實說是唯一的辦法。拿小龜當借口是行不通的,他太精明,而她又太不會說謊。
褚心苑歎了口氣,只好實話實說:「我們住在一起別人會講閒話,我還是搬出去住比較好。」
石濟宇怒氣立刻紉了出來,拍桌子大聲喝道:「哪個雞歪在背後亂造謠?我要剁了他再推到池裡喂鱷魚。」
造謠就是要偷偷摸摸的說,誰會光明正大跳出來具名陳述啊?這顆大石頭真是不懂小人的遊戲規則。
「唉!誰說的不是重點,非親非故的,我不能一直住你家。」
石濟宇忿然冷聲道:「你說……非親非故?原來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真謝謝你的通知喔!」
他又不是開救濟院的!如果對她只是純粹施恩者與報恩者的情誼,住一星期就很多了,不可能會讓她一住三個月。
如果不是為了她,那只長相抱歉、規矩等於沒有、沒事亂吠害他一天到晚被鄰居投訴的大笨狗,早就被閻王下帖請走了。
石濟宇愈想愈光火,他討厭狗,從前不喜歡,將來也沒改變的可能!他是為了她,才勉強容忍小龜停留在他的勢力範圍內。
這些她都知道,不是嗎?她是玲瓏剔透精靈似的小人兒呀!他的心事,從一開始就繞在她的小指頭上,不是嗎?
石濟宇認命地歎口氣,女孩子不聽到「我愛你」,就不肯相信男方的心,小苑從來不隨流行起舞,節骨眼上卻也不能免俗!
好吧!要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先找膠帶,等會兒才能把掉滿地的雞皮疙瘩撿起來黏回去。
「我們當然是朋友,誰說我們不是朋友?」褚心苑連忙安撫噴火的暴龍,必要時不排除小小給他肉麻一下,以保住性命。
「是患難之交,更是酒肉朋友,酒肉朋友才能長長久久。」
他帶著她吃遍台北各式各樣的美食,對酒一知半解的褚心苑,也被調教得大可冒充品酒專家,說兩人是酒肉朋友,雖不中亦不遠矣。
幾句俏皮中帶著正經的話,安撫了石濟宇糟到不能再糟的心緒,他甚至微微露出笑容。「那你為什麼想要搬出去?」
褚心苑瞅了他一眼。「我住在這裡,你不方便接待朋友。」
他是聰明人,應該聽得懂她的暗示吧!她賴在他家,汪紫妤就不能來,當然恨她入骨,逮著機會就刁難她,她在辦公室生不如死。
石濟宇的心意,她不是不清楚。
小龜製造的各種破壞,他睜隻眼閉只眼,假裝沒看見。一向活在冰宮的他,自從發現她畏冷,都刻意把空調溫度調高,就怕她感冒。
各種體貼人微的舉動,足以證明他的心意很真。雖然「我愛你」三個字,他是打死不出口的,褚心苑也不是偏執的彆扭小女生,說不說不打緊,有沒有那個心才是重點。
石濟宇強行將她拉到懷中。「你的意思是……」
說來說去,他不懂她在暗示什麼?
褚心苑揉揉眉心,感到很無力。
這人號稱是商業鬼才,據說有能耐將敵人一號到一千號統統送進地獄,怎麼他就不懂女人的心思?
「汪主任,你跟她原本是一對戀人吧!」
褚心苑內心隱隱地抽動了一下,沒有很強烈的痛楚,可是隱隱約約有種疼著痛著的感覺,更令她坐立難安。
石濟宇愣了一下,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
「那是認識你以前的事。」
自從小苑住進他家,他就斷了跟汪紫妤的感情交流。一次只踏一條船是他的原則,這原則至今未變。
「你為什麼不跟她好了?」褚心苑掙扎了很久,終於鼓足勇氣問出來。
她的五官遠不及汪紫妤動人,身材雖然尚可,比起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太瘦的汪大美女,還是天差地遠。
她多麼希望父母把她生得漂亮點,而不是頂多只能稱得上清秀的中等之姿。如此一來,當她面對汪紫妤時,也就不會那麼自卑。
石濟宇磨蹭著她柔膩如緞的秀髮,很自然地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哪還需要有理由?」
褚心苑毫不客氣地用力K他後腦勺,嗔道:「少來,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你不說清楚,我就要搬出去住。」
這個威脅有效。石濟宇的罩門就是懷中的小人兒。
他給她一個再正經也不過的答案。「紫妤,她太強了,我會怕。」
他會怕女人?布希和賓拉登有一腿還比較可能!
褚心苑轉過身子和他面對面,質問道:「你可不可以解釋清楚點?不好意思,我就是笨嘛!」
除了至親至愛的家人外,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卸下那張早熟的面具,表現出年輕少女應有的嬌蠻風情。
石濟宇趁機在她唇上偷吻一下,褚心苑臉蛋馬上爆紅,二話不說,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他身上。
「講話就講話,動手動腳幹什麼?」
不對!這話有語病,他好像不是動手腳,而是動口!比動手動腳更令人髮指!褚心苑簡直把他的胸膛當大鼓擂。
「小苑,你想謀殺我嗎?喔哦!我好怕!」
石濟宇佯裝害怕貌,其實他根本不疼,女孩子的拳腳比蚊子叮還沒威脅性,後者還能傳染登革熱。
褚心苑捂著被偷襲的唇,指控道:「你怎麼可以亂親人家!」
石濟宇回她一個痞子的註冊商標笑容。「Ifllike,whynot?我們又不是在談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連一點點肢體上的接觸都不行。」
抱抱親親算很客氣了,總有一天,他會把她拐上床。他有預感,那一天不會太遠了。
想到不久將來的旖旎畫面,石濟宇忍不住開懷暢笑。
有一點點就有兩點點,有兩點點就有三點點,光看他賊兮兮的笑容,肯定沒安好心眼。
霎時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褚心苑全身發毛,忽然很想拔腿就逃,逃得遠遠的,以策安全。
只可惜,現在已經不是她說要跑就跑得掉。
凡是石濟宇不想要的,就是送上門來他也不要;反過來說,他想要的,逃到天涯海角也絕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