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初蕾睜大眼,看著吻著自己的邵爾濤,眉眼泛起了甜蜜的笑意,隨即乖巧的閉上眼,任由他狂肆的吻著。
許久之後,他才像是即將溺斃的泳者,遽然鬆開她的唇,大口的喘息。
在定定的凝望著她半晌後,他才遽然轉頭,重新踩下油門,朝回家的路疾駛而去,一路上再也不曾開口。
這個擔心的舉動表示著什麼、這個吻又代表了什麼?雪初蕾不知道,但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對自己並非是全然無動於衷的!
第九章
一個突如其來的孩子,徹底改變了雪初蕾的生活。
為了才剛開始成長的寶寶,向來有一餐沒一餐的她開始注重起營養。
每當打掃的歐巴桑來時,雪初蕾總會拜託她買些菜,一個人下廚替自己準備三餐。
邵爾濤平常早出晚歸,兩人幾乎不曾同桌吃過飯,但為了能爭取跟他相處的一點時間,她早上總是忍著反胃的不適,特地起個大早做早餐等他下樓。
籠罩在廚房的油煙裡,她的胃有些難受的翻攪著,卻影響不了她的快樂。
現在的她正為她所愛的男人、她肚子裡剛孕育的孩子做早餐,能為所愛的人做些什麼的快樂,勝過世上所有的一切——雪初蕾滿足的想。
聽到樓梯邊傳來他熟悉的腳步聲,她趕緊將煎得金黃的荷包蛋起鍋,和紅蘿蔔沙拉一起端出去。
「早安!」雪初蕾朝他燦爛一笑。
邵爾濤看她一眼,沒有回答。
「我做了早餐,吃完再走吧!」她不以為意,依然滿懷期待的看著他。
「不必了——」他轉身就要出門。
「來嘛!」雪初蕾不由分說的將他拉進椅子裡。
她熱切的朝他一笑,趕緊替他倒好牛奶,把荷包蛋跟土司夾進他的盤子裡。
看著眼前忙碌張羅的小人兒,那張總是充滿了燦爛笑容與活力的臉蛋,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如此清新動人,邵爾濤的心情莫名的煩躁了起來。
從雪初蕾住進他公寓的那天起,他的脾氣就變得更加陰晴不定。
如果可以,他很想強迫自己不要注意到雪初蕾的存在,假裝還過著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雪初蕾卻不,她總是帶著一身陽光與活力氣息,在他眼前來去,雞婆的想為他做些什麼,讓人想忽略她的存在都難。
「快吃吧,上班快遲到了!」一個輕柔的聲音驚醒了他。
他猛一回神,才發現自己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急忙收回目光,他像是想掩飾什麼似的,抓起叉子就要把盤子裡的東西掃進嘴裡——
「這是什麼?」他怔了下,如臨大敵似的瞪著盤子裡的東西。
「荷包蛋啊!」他不會不知道吧?
「我最討厭荷包蛋!」他恨恨說道。
「不行!」雪初蕾不給他討價還價的空間,還逕自將紅蘿蔔沙拉放進他的盤子裡。
「我討厭紅蘿蔔。」他臉色陰沉沉的說道。
看到他生平最討厭的兩樣東西,看到為了她莫名其妙恍惚失神的自己,那股壓抑的複雜情緒倏地翻騰了起來。
「我不需要!聽到沒有——我、不、需、要!」他霍然站了起來,怒氣沖沖的將盤子裡的東西全倒進垃圾桶裡。
「你的好意跟這些東西,對我來說都是多餘的,從以前到現在都一樣,我只要你遠遠滾離我的生活,我只要這個,你聽清楚了沒有?!」
「我是為你好——」
「我不需要你的好!」他恨恨打斷她。「明知道我討厭這兩樣東西,為什麼你從來不懂得適可而止,偏偏要惹得別人對你反感到極點?」
看著他盛怒咆哮的俊臉,雪初蕾覺得陌生,更覺得心酸委屈。
她只是單純的為他好,為什麼他從不懂她的心意?
「我老是把荷包蛋偷偷放進你的便當裡,是希望能讓你多補充一些營養;你書看得多,近視度數容易加深,紅蘿蔔可以讓眼睛更健康。我只是單純的希望你好,只是這樣而已。」她低著頭,強忍哽咽的說道。
霎時,邵爾濤驀然怔住了。
當年她每天不惜一大早偷偷溜進他家廚房,在他便當裡放進荷包蛋跟紅蘿蔔,不是因為惡作劇或存心作對,而是為了他的健康著想?
看著她臉上的委屈,眼底閃爍的淚影,他的心竟不由自主的揪痛了。
心底那種複雜糾結的情緒,好似雪球般越滾越大,連帶的也拉扯著他的心,越來越緊、越來越痛。
對雪初蕾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他矛盾莫名,總是厘不出個結論來,只知道她總是能打亂他的平靜,撩撥得他的心緒更加紛亂,而他甚至沒有勇氣去正視,那究竟是什麼!
相對於她的直率坦然,她讓他感覺自己就像個懦夫,是個逃避面對現實、拒絕正視自己感情的膽小鬼。
感情?對雪初蕾,那個他討厭到了極點的男人婆?他被這個字眼給嚇著了。
好半晌,他就只是怔怔望著她,直到心底微弱的吶喊逐漸清晰——
是的,以厭惡為名,其實為的只是掩飾對她的在乎,只為掩飾對自己動了感情的無助,說穿了,他只是因為害怕!
這個突如其來的發現,徹底顛覆了他以往所相信的一切。
原來,早在他發現之前,他已經愛上了她,甚至為了逃避心中的感情,說服自己相信他有多討厭她。
但是,再多的偽裝與掩飾,也埋藏不了那股無法壓抑的心動,更阻擋下了洶湧朝他撲來的情潮。
但是,在這雙率直清澈的眸子前,他竟無法坦然面對這個事實。
一咬牙,他遽然扭頭大步走出門。
眼前他只能這麼做,畢竟多年來,他的逃避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看著他決然而去的背影,雪初蕾用力咬住下唇,心彷彿又被狠狠揉碎了一次。
沒關係——雪初蕾勇敢的告訴自己,為了孩子也為了自己,她會堅持到最後一刻。
畢竟,為了愛他,她已經等了那麼多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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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大門,邵爾濤開著車子不要命似的正路上狂飄。
內心的紛亂讓他全然失去了理智,控制著油門的腳像是無法掌握似的,硬是猛跺到底。
他渾然不覺自己的車速有多快,這種無異玩命的舉動又有多危險,只覺得心頭亂得完全無法思考,直到後頭傳來警笛的鳴聲。
邵爾濤面無表情的接過罰單,他再度踩下油門,以一百二的速度衝了出去。
他向來循規蹈矩,從不給自己找麻煩,但此刻他根本什麼也管不了,只想發洩心裡那即將爆炸的緊繃與壓力。
在一陣尖銳的長長煞車聲後,他在一間小酒店前停了下來,將鑰匙丟給泊車小弟,走進店內替自己叫了瓶酒。
生平第二次,他又喝酒了。
他討厭酒味,卻發現自己好像開始習慣那種濃烈嗆人的味道,就像是雪初蕾,他以為自己痛恨她的存在,最終才猛然發現,他早在不知不覺中戀上了她。
他以為可以藉酒麻醉自己,卻發現越喝神智越清醒,他想遺忘的紛紛擾擾,反倒更加清晰的浮現腦海,不斷折磨著他。
他大口大口的喝著悶酒,直到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勉強掏出手機,才一掀機蓋,邵爾平的聲音就如連珠炮似的傳了出來。
「小子,你上哪兒去了?今天早上Red Ston銀行有個經理要來,你可別給我臨時缺席啊!」
邵爾平的語氣聽來有著前所未有的焦急,看來事情不但重要還很緊急。
邵爾濤抿著嘴,沒有說話。
「喂,你怎麼了?我說話你聽見沒有?喂——」
被擾得心煩,邵爾濤毫不客氣的切斷通話,並將手機關機。
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不想管了,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好的將所有的事情想一相i。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酒店裡坐了多久,喝了多少杯酒,只是當他起身結帳,步出店外時,外頭已經是綴滿霓虹。
他開著車慢慢往回家的路駛去,一整天紛擾的情緒,此刻彷彿也慢慢的沉澱下來。
將車停進車庫,他打開大門,一走進客廳,就見到嬌小的身軀蜷在沙發上,夜半的低溫讓她整個人瑟縮成一團,捲得跟小蝦米似的。
她在等他?不由自主的,他的心又緊抽了下。
他硬起心腸視而不見的自她身邊走過,卻在剛踩上階梯的瞬間,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回頭看了眼在微暗燈光下,顯得那樣纖細、讓人於心不忍的身影,他像中邪似的,收回了腳步走向她。
脫下身上的外套,他動作輕柔小心的將外套蓋在她身上,看了看那張顯然已陷入熟睡的恬靜臉蛋,他強迫自己轉身上樓。
邁著長腿一步步走向樓梯,每一步卻都成了煎熬。
他明知自己不該感情用事,明知該劃清彼此的界線,但他卻管不住自己的心,總是繞著她打轉。
終於,他猛然停下了腳步,像是下了重大的決定,毅然轉身走向那團小蝦米,小心翼翼的抱起她走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