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桌上的簡介推開椅子起身,然而轉身的那一刻,淚水卻無可抑制地流了下來。
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顆不受喜愛的皮球,迫不及待被踢開。
嚴鉦必定不喜歡和她共處在一個屋簷下,甚至覺得很煩,偏偏想甩又甩不掉,所以才要把她送走。
不能再讓他討厭她了!
如果離開,就能讓他感到開心的話,那麼——她走!
一個月後,喬恩恩在周太大的陪同下,搭機前往日本,落寞地展開自己四年的留學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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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一架日亞航空的班機降落在中正國際機場,接著便平穩地在跑道上滑行,然後緩緩駛向早已架好空橋的停機坪。
喬恩恩透過機艙的玻璃窗,望著窗外的朗朗晴空,心頭還有點恍惚。
真的回到台灣了!光是望著外頭耀眼的艷陽,她彷彿就已感受到那暖暖熱熱的空氣,這和日本仍然微寒的氣候是完全不同的。
睽違四年多,她終於又回到台灣,回到「他」的身邊了。
不知道這些年來,他可曾想過她?
與他第一次相見的情景,就像昨天剛發生那般清晰。喬恩恩還記得那時爺爺剛病逝,悲傷無依的她不知該何去何從,突然有個天神般的男人走到她面前,對她宣佈: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責任!
那時候,她好怕嚴肅淡漠的他,總覺得他很凶,不敢跟他說話。後來他們之間的緊繃關係總算獲得改善,可是他卻在這時將她遠送國外就讀,他永遠不會知道,那時自己有多傷心。
因此喬恩恩才會留住日本四年,不曾回國。
直到現在,她的心口仍隱隱作疼。
喬恩恩不自覺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坐在身旁的周太太輕喊道:
「恩恩小姐,該下機了。」
「噢!」這才發現,機艙的旅客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們也下機吧!」
喬恩恩提著隨身行李,和周太太一同走出頭等艙,就看見有一位三十出頭的男子等在機艙口。
「是喬小姐嗎?」
喬恩恩不認識他,於是有些遲疑地回答。
「我是喬恩恩沒錯。你是……」
「我姓黃,叫黃志洋,是嚴先生派我來接機的。」
「是嚴鉦派你來接我的?」喬恩恩的臉上,一下子顯現了光采。
或許,他並不是那麼討厭見到她!
「是的!請將行李交給我,我帶您從另一個通關口出關,會比較快一點。」黃志洋接過她手中的隨身行李,恭敬地帶頭往前走。
「麻煩你了。」
喬恩恩將手中的行李交給他,腳步好像也輕鬆許多。
黃志洋在前頭領路,不時回頭偷覷她。
她真漂亮!他的眼中,滿是掩不住的癡迷。
聽說她是老闆的義妹,回國之前在日本待了四年,難怪皮膚那麼白,簡直像牛奶一樣,半點瑕疵都沒有。一雙眼睛又圓又亮,還水汪汪的,長長的睫毛眨呀眨,好像在訴說她的天真與單純,小小的嘴兒紅得像櫻桃,讓人想咬一口。
她是美,但美得不艷不俗,若是真要比喻的話,他會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來形容她。
如果他展開攻勢的話,不知道她會不會笑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自量力?
喬恩恩心中一直想著等會兒和嚴鉦見面的情景,因此沒發現黃志洋不斷投來愛慕的目光,倒是悉心護主的周太太發現了。
「黃先生,請問後頭有什麼好看的嗎?你這樣頻頻回頭,不怕脖子扭傷嗎?」周太大不悅地清清喉嚨,要他收斂一點。
「對不起!」
黃志洋的臉立即漲紅了,飛快收回視線,羞愧地低下頭。
而喬恩恩還一臉茫然地望著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後來黃志洋一路上連多看喬恩恩一眼都不敢,只是專注地開著車,一把她們送抵喬家大門,他就飛也似地開著車走了。
想當然爾,高攀喬恩恩的美夢,他是不敢再做了。
「他怎麼了?」好像有狗在追他似的!
喬恩恩眨動美眸,疑惑地轉頭詢問周太太。
「誰知道呢?」周太大當然不會拿這種小事驚擾她,只是笑著招呼道:「來!恩恩小姐,我們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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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鉦坐在會議桌的首位,聽著五行集團其他四位夥伴的工作報告。
他們每個月固定一次舉行簡報會議,現在正輪到穆沇。
他正向其他四位夥伴,介紹自己一個月來工作上的大略進展,以及未來的新目標。
他說得用心,其他夥伴也聽得專注,惟獨——
「款!老大,我報告的內容,你到底聽進去了沒有?」
穆沇忍不住湊到嚴鉦面前,伸出五隻修長的手指揮呀揮。
從頭到尾,就見嚴鉦盯著桌上的文件發愣,依他看,老大根本連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我知道你報告些什麼,關於新設鋼鐵廠的部分,我會派人評估後給你答覆。今天到此為止,散會!」
嚴鉦沒看見夥伴們詫異的表情,腳步急促地離開會議室。
半分鐘之後,穆沇才緩緩合上張大的嘴,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可是負責的是航運呀!」
「今天『她』回國,老大心神不寧,也是正常的。」紀夢棠將自己帶來的文件裝入黑色公事包裡,微笑著起身。
「你所說的『她』,不會是指……」袁祖燁皺眉猜測。
「沒錯,正是喬恩恩。」
「喬恩恩回來就回來,老大何必心神不寧?」提起女人的名字,封縉培就滿心不悅。
「呵呵,你不知道嗎?當年的小女孩,現在可長得亭亭玉立,標緻又動人了,老大一日日看著她成長,綻放得像朵嬌艷的花兒,你說他能不心動嗎?」
「老大已經四年沒見過她了!」封縉培冷冷地反駁。
「哎,你的消息還真是不靈通!你不知道老大每個月固定派人,從京都送回喬恩恩的近況和最新照片嗎?不過這也難怪!你眼中只有房子和土地,連唯一的兒子都像管家生的似的,難怪你不知道。」
誰叫封縉培開口閉口就說女人現實自私、負心無情,如今逮到機會,紀夢棠當然要好好損損他羅。
封縉培賞她一記冷得足以和北極冰山媲美的白眼,紀夢棠卻滿不在乎地一笑。
她知道他雖然看起來冰冷不耐煩,但心底是疼愛她的,大家都當她是好妹妹。
「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我這裡正好有張喬恩恩的近照,想看嗎?」紀夢棠話還沒說完,袁祖燁就已急吼吼地伸出手。
「快給我看看!」
「我也想看。」穆沇隨即表態。
封縉培板著臉僵了一會兒,也悄悄湊過頭去。其實,他也想看。
「喏,拿去看吧!」
紀夢棠慷慨地從皮包裡拿出照片,三個男人擠上前一看,立即瞪大眼。
「這……」
「老天!這喬恩恩真不是普通漂亮。」袁祖燁直率地脫口喊道。
她簡直比電影明星還漂亮!
長髮披肩、明眸皓齒的喬恩恩,走在可能是校園的櫻花小徑上,看得出末施脂粉,卻遠勝化著精緻妝容的日本女孩。
「她確實很美。」穆沇嗓音低啞地附和。
他自認見過數以百計的絕色美女,但和清靈脫俗的喬恩恩一比,他所見過的絕色美人似乎全成了庸脂俗粉。
「哼!普通姿色而已。」
封縉培是那種死也不肯開口讚美女人的人,說她「普通姿色」,已算是非常恭維她了。
「你從哪弄來這張照片的?」袁祖燁好奇地問。
依老大悶葫蘆的性格,絕不可能自己拿著照片到處炫耀。
「很簡單呀!他請人送資料回來,我也花錢請那人送一份同樣的資料給我,照片不就輕易到手了?」
「喔——你追蹤老大的私事,若是被他知道了,鐵定會抓狂。」
雖然嚴鉦的抓狂只是冷冷瞪人一眼,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不該調查我的事!但袁祖燁可不想被那雙冰眼凍傷。
「他又不會罵我。」紀夢棠無辜地噘起紅唇。
總之,她就是仗恃著大家對她的疼愛,竭盡所能地興風作浪就對啦!
「哼!如果老大真的迷上那女人,我看他也快完了。」
對封縉培來說,如果結婚就是踏入婚姻的墳墓,那麼談戀愛就是自尋死路,一個一心想死的人,誰救得了他?
「別這麼說麻,戀愛又無罪。」紀夢棠替嚴鉦說話。
「你也談過戀愛,那滋味甜美嗎?」封縉培冷笑著反問。
紀夢棠臉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哀傷,以及——怨恨。
說到恨,今天又是該去見「他」的日子,或許她該帶一瓶穿腸毒酒去,讓他在享用過美酒之後,滾下地獄去。
「最近忙死了,我要先走了!」
想起那個掌控她的身子及自由的人,紀夢棠的心情陡然壞了起來,也沒心情再繼續閒聊。
她拎起公事包離開,在場的三個男人都用同情、心疼的眼神,目送她纖瘦卻佯裝堅強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