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基於紳士風度,龍天承還是先開口,「不會等很久的,警衛約四十五分鐘便會巡邏一次,再過一會便會有人發現我們被困。」
想來也奇怪,天龍大樓一停電,十秒鐘內備用發電系統便會啟動,確保中央保安系統不會讓人乘虛而入,而這部專用升降機正和備用電力系統相連,理應不會中途停下來的。
「哈啾——Excuse me。」
「冷嗎?」說著,他已脫下外衣。
雙眼適應了黑暗,升降機頂部抽風機的縫隙,透出足以令他們看到對方輪廓的微光,讓他準確地把外衣被在她的肩上。
「謝謝!」身上傳來的寒意不容她拒絕他的好意,她那身薄薄的衣裙在這一刻根本起不了衣服最基本的作用。
「天氣那麼冷還穿得如此單薄,真不明白女人的腦子裡想什麼。」他早就想說了,她的衣裙總是那麼單薄貼身,難道她看不見那些男人淫邪貪婪的目光嗎?
「女人會這樣穿的原因只有一個,要不是男人下流,做女人的也不用作踐自己。」想想就有氣,她最愛輕便的服飾,要不是工作需要,她根本用不著花那麼多錢買幾塊薄布。
「只要有實力,人家必然會看得到,靠旁門左道就算一時成功了,遲早也會被淘汰。」他不認同她的觀點,若這番話出自別的女人口中,他會不以為然,但由一個能力獲得他認同的女人說出來,實在很難叫他接受。
「真的嗎?」她反問,「誰說單靠實力就可以成功?沒有機會發揮,天才也會被當成庸才!」似在發洩內心的激憤,也似是感慨社會的不公平,她的話中彷彿沁著熱淚。
「那麼,有才能的女人會為一個機會而出賣自己嗎?」他忽然覺得一切變得很可笑。
「會!只是每個人對出賣的定義不同,底限也不一樣。」這是她的痛,要犧牲色相換來一個機會,縱使只是穿一件較暴露的衣裙,她依然清楚記得那幾雙色迷迷的眼睛,貪婪地撕碎她的尊嚴,讓她發誓要令自己不再可悲,幸而老天爺並沒有看漏了她的努力,讓她取得今日的地位,成為廣告界的彗星。
「那你的底限呢?」只希望聽到她的否認,他始終不相信她是一個會出賣自己的女人。
等了等,他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聽到微弱,卻令人心痛的輕泣。
不知過了多久,升降機再次啟動,向來自信的臉沒有再次抬起,一直到了一樓,消瘦的纖影走出大門,招了一部計程車坐進車內,車子沒入遠處的街角。
第三章
在總經理辦公室內,四個人透過裝有紅外線功能和特強收音系統的閉路電視將發生在升降機內的一切動靜清楚看到。
「就這樣算了嗎?」他們捉弄人從來不留餘地,游心澄不相信齊子望會就此撤手,要是他有這麼好心,就不會是三惡之首啦!
「我像嗎?」齊子望邪邪一笑,「接下來還是要看天宏哥怎麼佈局。」
龍天宏但笑不語,之前他常到推廣部走動,為的就是撒下羅網,引起大哥的嫉妒。
自從凌冬兒獲救後,龍天承看楊沛浠的眼神明顯地不一樣,他可以肯定他那霸氣十足卻溫柔的大哥一定不知自己已陷入情網。
他不會傻得向大哥解釋自己和沛浠之間的關係,他太清楚他的性格,一旦他認定了某件事,就說什麼也改變不了,好一個極度頑固的人。
就因為這樣,他們的遊戲才更顯得有挑戰性和趣味性。
不是他沒有兄弟愛,是他太關心大哥的終身大事,才設計陷害……不,是湊合他們,不然以他執著的性格和他們的家族遺傳,他可能會一輩子當光棍。
當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和心上人成雙成對的代價很簡單,就是提供娛樂來調劑他們乏味的生活。
* * *
「咳!」已經數不清次數,一個短短三十分鐘的會議,龍天承和楊沛浠兩個人一來一往的輪流輕咳,雖不致令會議中止,卻令發言者數度中斷講話。
「大哥,你們怎麼了?」待其他職員離席,龍天宏一臉關切地明知故問。
前一晚,楊沛浠乘的車揚長而去後,龍天承在冷風中站了差不多半小時,他們幾個好事之徒也在頂樓欣賞這出大情聖失落於街頭的好戲半小時之久。
「我沒……哈啾!」又一個噴嚏,實在很難令人相信他的否認。
「你和沛浠先回去休息吧!過幾天便要和Lindsey Intemational Co.簽約,你們兩個一定要以最佳狀態出席。」龍天宏說的倒是事實。
「不用那麼麻煩了,只是一點點感冒,過一兩天自然就會痊癒。」身體不適令龍天承感到格外煩躁,然而看到楊沛浠微紅的兩頰,他擔心的反而是她的健康。
她在發燒嗎?
「沛浠,你的額頭很燙呀!一定是發燒了!」搶在龍天承有所行動之前,龍天宏的手已覆上她額頭,溫柔地撫過她白皙的肌膚。
他、他的手竟然……
一股溫熱悶燒著龍天承的心頭,若非因重感冒而四肢無力,龍天宏的手一定在碰到她之前被他打掉。
天宏實在太無禮了!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的弟弟很惹人嫌。
正要開口之際,她溫柔無戒備的笑容瓦解了他的怒火,隨即令他想起她和龍天宏的關係。
是的,他們是情侶,就算再親密一點也不為過。
想是這樣想,但他灼熱的目光仍然緊緊盯著龍天宏的一舉一動。
龍天宏感到自己正被兩道有如烈火的眼光燒著,心裡滿意地竊笑,雙手更往下移,撫向她緋紅的雙頰。
「覺得冷嗎?」脫下外套,他將前一晚大哥的舉動如法炮製,把外衣被在她的肩上,而且更多加一分刺激,他抓起她冰冷的玉手輕輕揉搓,甚是呵護。
知情的人都差點忍不住笑場,但為了他們長遠的「利益」著想,再辛苦他們也會忍住。
龍天承惡意地咳一聲,龍天宏的手反射性地縮回,一臉不好意思地拉開和楊沛浠的距離。
就不信這樣還不能分開你們!
看到大弟畏怯的模樣,龍天承突然想起他特意聘請楊沛浠的另一個原因。
他不是想撮合他們倆的好事嗎?怎麼他竟會變成破壞者!
他不是嫌天宏太溫吞,努力幫他製造機會嗎?怎麼此刻壞他好事的卻是自己!
他究竟在搞什麼?
望著她的笑容,他忽然渴望這笑顏是為他而綻放的。
凝視著他們兩人眼神裡交流著一件件心事的模樣,龍天承的心像被撕裂一般,血一滴一滴的流,傷口卻被漠視。
* * *
為了配合新計劃的發展及和Lindsey International Co.簽訂合作協議,龍天承和楊沛浠連同多名職員一起前往美國邁阿密。
十多個小時的飛行旅程,兩個鄰座的人除了基本的應對外,可以說沒有半點交集。
幸好身體一向滿健康的,休息了一兩天,龍天承已完全恢復過來,楊沛浠也好了七八分。
他睡著時挺可愛的,起碼不會罵人,也不會板起一張死人臉。
對於龍天承酣睡的側臉,楊沛浠調皮地輕笑。
不似天浚的瀟灑俊美,他身上不曾散發半點不羈,也不似天宏外表的沉穩內斂,他身上不帶濃濃的書卷味;龍天承就像古代的君王,擁有無法言喻的霸氣,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可能是因為這分壓迫感,令她從未仔細的看過他。
原來他深刻的輪廓一點也不輸天浚,和天浚相比,他反而多了一份陽剛,但同樣有令人屏息的非凡氣質。
其實他人品也不算壞,尤其對家人和朋友,他絕對是個滿分的保護者。
要不是他那麼自大傲慢,也許他們可以成為談得來的好朋友。
自從那天在升降機內被困後,他們之間除了公事就是公事。
那天晚上,她一閉上眼就看到龍天承懷疑的臉及鄙夷的目光,似在控訴她有著不完美的名譽,還好他之後沒有再追問,也沒有半分厭棄。
也可能是他根本不在意她的事,那時候只是順口問問而已,是她自己想太多。
龍天承不太安穩的動了動,她立即轉開臉,背著他正襟危坐,生怕他發現剛才她在偷看他。
可不看不代表忽視,楊沛浠的耳朵猶在留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在找什麼呢?
敵不過好奇心,她慢慢轉過臉,只見他皺著眉頭,不耐地在自己身上摸索著。
「你要找什麼呀?」她告訴自己,這只是好奇,並不是關心他。
不用言語回答,他的表情已足夠令她知道他在找什麼了。
她從衣袋裡掏出一瓶胃片,遞到他面前。
合作以來,她就發覺他常常有胃痛的毛病,對於這種不吃會痛,吃太多又會痛,吃錯了也會痛的病她再瞭解不過,因為她也深受其害,從十五歲開始一直無法根治,所以她身上一定有備用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