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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樓雨晴

  「在那之前,先把……那個還給我。」她聲音低低的,頭也低低的,低到地下如果真有個洞,她發誓,她絕對會埋進去。

  「哪個?」他洩氣地不想再思考。

  「那、那個啦!」聲音微惱。

  「哪個啊?」被刁難的封晉陽一肚子不爽。「你不說清楚,我怎麼——」

  「肚兜,行了吧!」她咬牙,豁出去地喊出來。

  「呃——」他呆了呆。「不必喊得人盡皆知吧?萬一——」

  「你到底拿不拿!」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嗎?她很懷疑!相當相當的懷疑!

  「噢,好好好!」封晉陽不敢遲疑,連忙雙手奉上。

  「不准看,否則我——」

  「挖了我的狗眼,我知道、我知道!」封晉陽連連點頭,接得順暢,毫不遲疑。

  「知道就好。」

  喲,氣勢十足嘛,現在是誰剝了誰的衣服?她搞清楚狀況沒有?

  皇親貴胄就是這樣嗎?指鹿為馬,顛倒黑白從不心虛。

  封晉陽一肚子冤枉,悶聲穿回衣服。

  有一段時間,兩人背對背坐著,沒人回頭,也沒人再開口說一句話。

  氣氛持續尷尬……

  「呃……那個……」終於,她羞窘地開口,試圖打破沉默。

  「肚兜哦?已經給你啦!」他本能接口。

  「不是!」小臉炸紅。誰跟他說那個了!

  「又不是?!」敗給她了。封晉陽完全投降。「那這回又是『哪個』?」

  她低聲囁嚅:「真的……很難看嗎?」來不及阻止,話就這樣出口。

  「什麼東西?」

  「就……繡牡丹……」

  「你不是說不是!」他不耐煩了。死女人,整他啊!

  「……是啦。」聲音輕得快聽不見。「那個……你真的很介意嗎?」

  「現在到底又是『哪個』,你給我說清楚!」他回過頭,直接吼人了。

  她的「那個」一直在換,誰猜得準啊!他又不是神!

  「問一下而已,你那麼大聲做什麼?!」她被吼得惱羞成怒,嬌嗔地嚷了回去。

  「本來就俗艷,還怕人說!」

  「又不是給你看!小小安陽縣令,管到我的肚兜來了,你管得還真廣!」她頂了回去。

  「良心建議,你少不知好歹。繡什麼牡丹,笑死人了!」

  「牡丹哪裡不好了?」居然被他批評得一文不值。

  「是啦是啦,誰都知道牡丹富貴,它好極了,行不行?庸俗!除了富貴,你就不能想想有氣質、有內涵的嗎?」

  「一個夜闖深宮,調戲女子的人就很有氣質、很有內涵了?」

  呃,這個——心虛。

  說到重點,氣氛再度陷入死寂。

  突然想起,他好像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她看光了……

  爭論得幾乎卯拳相向的兩人同時住口,有默契地退開一步。

  「呃,那個——」她難以啟齒,不知該怎麼問才好。

  「又哪個?!」封晉陽閉了下限,用力歎氣。

  「那個……就是那天晚上,你老實說,你到底……有沒有看到?」

  「一定得坦白嗎?」他兩手一攤,坦然招供:「本來沒有,可是在你自作聰明的弄熄燭火後,就該看的、不該看的全看光了。」

  「怎麼會?!」她訝喊。

  「你忽略了一點,習武之人,雙眼在黑暗中也能視物,我也很想當君子啊,是你逼我的。」在那之前,他可都很磊落的把視線定在她頸子以上。

  聽他這麼一說,她有股衝動,好想一頭撞死!

  「你心裡,一定在嘲笑我的愚蠢吧?」她懊惱地咬唇。

  「沒有。」只覺得,她單純得可愛。

  他抬手,拇指輕輕挲撫她咬出齒印的下唇,這近似調情、又似憐惜的舉動,令她嫣頰淺淺暈紅,羞赧地匆匆別開臉起身——

  「昨晚,謝謝你。」

  身後低低地、柔緩地傳來這一句,她頓住腳步。

  他並不是什麼都不曉得,她的焦慮、她的傷心,他都感受到了,她的這份心,他會放在心底。

  「那……沒什麼啦!」她好彆扭。「你……沒事了吧?」

  「沒事。」

  「為什麼會這樣?」

  封晉陽沉吟了會兒,閒適自若地回答:「這事說來話長,我只打算說給我未來的妻子聽,你想知道嗎?」

  「誰、誰想知道啊!」她臉孔發熱,羞窘地率先往外走,走了幾步,又頓住。「那,那個——」

  他立刻手腳發軟。「又哪個了?」

  他現在聽到她說「那個」就頭痛!

  「不是啦!」她困窘地跺了下腳。「我只是要說,我肚子餓了啦!」

  第七章

  一路以來的患難真情,蘭熏對封晉陽是全然的信任與依賴,於是在上五台山的前一晚,她將此行真正的目的告訴了他。

  封晉陽神情平靜,默默聽著。

  基本上,他本來就不是會大驚小怪的人,但是聽到前任的一國之君仍在世,身為一名朝廷命官,反應竟可以如此平淡,平淡到她幾乎要以為他早已知曉……

  他甚至還勸她不必抱太大的希望,她肯定白忙一場了。

  「為什麼?」她反問。一名年邁母親,思子欲狂,這是人之常情啊!

  「如果換作是你,接連失去愛子、丈夫,你能不能承受?一個男人,若是能做到毅然決然的捨掉人人求之而不可得的極權富貴,就是已經看透了一切,世間牽絆於他,已經是過眼雲煙了,除非董鄂妃再世還陽,否則,他是不可能再去回顧紅塵牽掛,這樣你懂了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皇奶奶對她那麼好,她怎麼也不忍令她失望。

  「固執!」封晉陽笑斥。

  在她的堅持下,他仍是陪著她上五台山,在這裡,沒有當年那個胸懷江山,英偉睿智的絕世君主,有的,只是個四大皆空,笑看浮名的行癡和尚。

  蘭熏稟明身份,也說明了來意,但一切就如封晉陽原先所預料,他笑笑地回答她:「貧儈行癡,愛新覺羅·福臨,早在多年前死去,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

  人生不過數十載,骨肉親情,轉眼只是一坯黃土,有何可執著?那些愛怨糾葛、紅塵紛擾,早已離他好遙遠,如今的他,潛心修佛,心如明鏡,無意再惹塵埃。

  蘭熏動之以情、訴之以理,勸到口都干了,偏偏他仍是一派安詳沉靜。

  最最可惡的是,封晉陽不幫忙也就算了,還向他請益禪機,兩人一見如故,談佛學、論詩書、道古今,說得好投緣,有如忘年之交。

  她只能在一旁乾瞪眼,有幾夜,還見他們徹夜對弈。

  後來,她也好奇地問過封晉陽,那盤棋到底是誰輸誰贏?

  她記得太皇太后說過,這位前任皇帝,才學涵養無人能出其右,下棋還不曾遇到對手,封晉陽贏得了嗎?

  面對她的追間,封晉陽只是笑,不予作答。

  最妙的是,她不死心的跑去問過行癡和尚,他的反應居然是一樣的!

  幾日以來,她也看透了他執意要當行癡和尚,將福臨之名永遠埋葬在歲月的洪流中,她也不好再久留。

  臨走前,她前去辭行,與他有過一段簡短的談話——

  「這孩子胸懷大度,是百年難得的佳婿人選。」

  「啊?」她停下腳步,一片落葉正好落在她肩頭。

  「我指封晉陽。」行癡和尚回首,拈起她肩上那片落葉,移至她眼前。「當緣分適時落在你身上,要不要拾起,全在你一念之間。」

  蘭熏愣愣地接過,握緊手中的落葉。「他有超凡的襟懷風骨,與他相較之下,我空有華麗光環,其實一身庸俗……」他,怎看得上她?

  行癡淺笑。當一名自視甚高的女子,為了另一個男人患得患失,自慚形穢,那真情又何須質疑?

  「他要的,只是一名能陪他並肩同行,共享人生歡笑,同擔人生悲愁的女子,你——做得到為他褪去這一身光環,無悔相隨嗎?」

  蘭熏被問住了。

  她做得到嗎?

  她願意嗎?

  如果這個人是封晉陽,她能不能夠為他捨棄一切,天涯海角,相知相隨?

  「為什麼——對我說這個?如果你真的已經看淡世間情愛?」更何況,她曾經差那麼一點就成了他的兒媳。

  「也許你會覺得,一名出家人對你說這個,並不適當,然而,人世間的愛怨情癡,我也曾走過那麼一遭,很深刻,傾其所有,也因此,在失去後,便再沒什麼能令我執著——」

  目光由飄遠的天際浮雲收回,移至蘭熏臉上。「在你們身上,我看到了那些我曾執著,卻也失去得太快的東西,我不願再看見遺憾。」

  她——和封晉陽?!

  可能嗎?那段刻骨深摯、曾令她無盡欣羨的愛情,也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你的姻緣,曾是我親手指定,只可惜你與壙志無緣,若要說我還有什麼牽掛,那就是對你的一份歉疚了。晉陽這孩子很得我的緣,他夠出色,配得上你。」

  畢竟,是他間接誤了她的終身,如今,能再為她撮合另一段良緣,也算了結一樁心事。

  蘭熏沉默了。

  再度仰首時,不死心地又問:「那你呢?真的不回去見見自己的母親?」連毫無血緣的她都能如此掛懷,她不相信,他會對十月懷胎生他、育他的母親毫無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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