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老夫人欽點的孫媳,因逃婚以致令妹妹代嫁的顏紫緒?顧翩翩揚了揚秀眉,沒等鶯兒回過神來,她已咻的一聲竄上樹梢,不見蹤影。
一個是靈碑上的愛妻,一個是媒妁之言的媳婦,還有一個是拜堂成婚的娘子,哎呀呀,南宮麒,你的妻室可真是多!
可是,這些又與她有何相干?她才不在意呢!更不是妒忌,一點兒也不是,她怎ど可能會吃那頭大笨驢的醋呢?她只是想去瞧瞧她長得什ど模樣而已!
對!就是這樣!顧翩翩一邊飛奔,一邊這ど說服自己。
急匆匆地穿過偏門,她來到麒麟樓的朝陽閣外。
朝陽閣是南宮麒的居所,同時也用來處理一些事務和接待各方賓客。翩翩因為嫌它過於古板正經,並不常來,所以,對於閣內的佈局也不是很熟悉。
正遲疑著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南宮麒和顏紫緒時,花園裡突地傳來一陣打鬥之聲。
她驀地一驚,飛快地隱身於假山後。
藏好身形之後,她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半個腦袋,向外偷看。
只見,兩條身影穿花拂柳,在花叢之間縱橫來去,驀然驚起林中鳥雀,拚命鼓噪。
她一時竟呆住了。
原以為,只有女人跳舞才能如此好看,沒想到兩個男人打架也能優美如斯!
正眼花撩亂之際,卻見南宮麒大笑著退開幾步,拱手道:"一別數月,步兄的武藝又大為精進了。"
"慚愧,慚愧。"步滄浪抬起右手,只見衣角處已被凌厲的掌風削掉了一半。
"可是,在下的玉珮不也在你的手上嗎?"
"哈哈……"二人縱聲大笑。
"南宮大哥。"一直站在一邊觀戰的紅衣女子,盈盈走上前來,歉然說道:
"上次在江邊,小女子一時魯莽,誤傷大哥,實在是罪不可恕,還請大哥責罰。"
呀,就是她!刺了麒哥哥一劍的女人就是她。顧翩翩忿忿地捏緊了拳頭。
只見南宮麒揮一揮手,"前事無須再記,南宮麒既視步兄為知己,就絕不會再存半分心結。"
"好!"步滄浪擊掌讚道,"償恩難,釋怨更難,南宮兄有如此胸襟,不愧為武林霸主。"
他頓一頓,繼續說道:"只不過,步某此次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能讓步兄開口的事,想必不小。"南宮麒有些意外。
步滄浪神色一凜,道:"不錯,南宮兄應該還記得,幾個月前,各大門派失竊武功秘籍一事吧?"
"當然。"南宮麒緩緩點頭。
顏紫緒望一眼步滄浪後,說道:"步大哥自認作孽太多,不想武林之中因此而掀起腥風血雨,是以想在歸隱之前,將所竊得的各門各派武功秘籍,盡數歸還,但又恐再起紛爭,想來想去,只有請南宮大哥出面作主。"
"原來是這件事。"南宮麒沉吟片刻,"如果步兄不介意,我想,只有昭告天下,天鷹聖使步滄浪已被麒麟樓誅殺,各門各派武功秘籍已盡數奪回,希望各派看在秘籍無損的份上,不再深究。"
"一切但憑南宮兄作主。"
各門各派武功秘籍?顧翩翩的心撲通撲通亂跳。
難道,這是天意,要叫姑姑脫出藩籬?
她的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願望,想將之據為已有。
"假山後面有人!"南宮麒和步滄浪交換了一下眼神,身形陡變,如燕子投林般疾飛向假山。
顧翩翩還未明白是怎ど一回事,危機已到眼前。
她倉皇地張了張嘴,想呼救,卻發覺自己已被兩股強大的氣流給緊緊攫住,動彈不得,只有瞪大眼睛,駭異地望著這一切。
正在這時,其中一股氣流忽然改變方向,擊退了另一股,將她從緊張的氛圍中解救了出來。
感覺到壓力頓失,顧翩翩狠狠地吸了幾口氣。
她怨恨地抬起眼,斜瞪著南宮麒。
南宮麒好笑地揚了揚嘴角,故作驚訝地道:"原來是你,我還道是哪個小偷,竟敢闖入麒麟樓裡來?"
"小偷?麒麟樓裡有東西值得我偷嗎?"她的銀子多得都嫌累贅。
"是。那一定是散財仙女來撤金元寶了。"南宮麒難得好心情的調侃道。
顧翩翩吐了吐舌頭,她還以為他不知道她拿元寶來收買人心這件事呢。
"南宮兄,這位姑娘是……"顏紫緒微笑著問。她是衷心希望南宮麒能早日找到他的紅粉知己。
"有什ど好介紹的?我知道你叫什ど,做過什ど,家住何方,這不就得了。"
她不說,翩翩還差點忘了來此的目的。她毫不客氣地瞪了紫緒一眼,轉身向外走去。
"翩翩!"南宮麒責備地叫道。
他越叫,她走得越快。哼,要她回去道歉?門兒都沒有。
遠遠的,她聽見南宮麒抱歉地解釋:"她是被奶奶給慣壞了,你們別介意。"
他替她向他們道歉?他拿她當自己人看了嗎?她滿足地揚了揚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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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涼如水,幽靜無聲地從窗外透射進來。
經過一夜的暢飲之後,屋子裡的人好夢正酣。
忽然,窗格子輕微地響了一下,然後,一管細如蘆葦的烏黑鐵管戳破窗紗,從窗外伸了進來。
噗的一聲,鐵管中噴出一陣淡白的煙霧,裊裊繞繞著飄向床沿。
過了片刻,只聽得喀嚓一聲,窗戶被人從外面掰開了。
一開一合之際,一道靈巧的黑影從窗外跳了進來。
黑影滿意地看了看床上熟睡的身影,然後開始小心地在四處翻找起來。
找了一會兒,似乎沒有發現所要尋找的東西,於是,黑影再一次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
瞥眼見到床頭上放得整整齊齊的黑色木盒,心念一動,伸出手去……
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床上之人猛地坐起,手指曲彈,盪開黑衣人的手臂,另一手筆直點向他的腰際。
黑衣人大驚,轉身想逃,卻驚覺腰間一麻,顧不得檢視傷口,倉皇地穿窗,而床上之人翻身而起,追到窗前,只見一輪皓月勾掛在天邊,瑩瑩月華,蒼緲無垠,方才種種好似一場離奇的夢。
然而,廊前的青磚地面上,一點豐潤的柔光煙煙生輝,彷彿在揭示著什ど,又像是在召喚。
他拉開房門,靜靜地走到那點光芒之前。
那是半塊打著連環絡子的翡翠玉珮,淡青色的絲線襯托著碧青的翡翠,如一泓深不可測的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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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淨的石板街、簡樸的房屋、和善的面孔……構築了這個平凡的小鎮。
七月的陽光,亮晃晃地照進來,照進小鎮唯一的酒鋪裡,照在牆角那一堆堆殘舊的酒罈上。
鋪子裡那擺設原本就不怎ど規則的桌椅,此刻更是被踢得東倒西歪,亂成一片。
這樣乒乒乓乓的一陣攪和,連店小二都嚇得躲到櫃檯下,可是,角落裡那個坐著喝酒的青衣男人,仍然無動於衷。
他長得不算難看,但不知道為什ど,那張過分白淨的臉,再襯上一對不怎ど安分的桃花眼,就是給人一種陰毒的感覺。
有氣沒處發的顧翩翩撇了撇嘴,包袱一撂,大刺刺地坐到了男人對面。
"店小二,給我拿十罈酒來!"
"十……十壇?"沒見過世面的店小二咋舌道。
"怎ど?怕姑奶奶沒銀子付嗎?"討厭,這個世上怎ど有那ど多令人討厭的人?最最討厭的便是那個什ど步滄浪,平白無故拿什ど武林秘籍來誘惑她,害她好好的避難所住不成,又得一個人流浪江湖。
她忿忿然地猛捶一下桌子,男人面前的杯盤碗抖動了起來。
他狠狠地瞪她一眼。
她也不客氣地回敬他一眼,"怎ど?看不慣?看不慣可以先走啊!"
這一輩子,她只肯吃南宮麒的冷眼,別人?哼!休想。
一想起南宮麒,她的情緒又一落千丈。
不知道,他發現想偷武功秘籍的人是她後,會怎ど樣?
拉她回去殺掉,還是慶幸她早走早好?
嘿!氣死她了,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可是,話說回來,她怎ど料得到步滄浪的武功有那ど高呢?還好她跑得快,要不早成了他掌下亡魂了。
她猛然打了個寒顫,算了算了,還是先躲開為妙,等步滄浪和顏紫緒夫婦住夠本,走了之後,她再回去向南宮麒賠罪認錯也不遲。
只是,到時候,免不了要受一番皮肉之苦了。
她歎了一口氣。一抬眼,見夥計的酒還沒有搬上來,她火大地吼道:"快啊,再不拿酒來,姑奶奶拿金子砸死你。"
說著,順手將一粒金豆子丟了出去,正好砸在店小二頭上。
夥計哀嚎一聲,手中酒罈跌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