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映山蹙眉,偏頭閃過,瓷湯匙砸在牆壁上,碎成好幾片。
而彈出的碎片,劃傷了趙映山的臉頰。他感到一陣輕微的痛覺,修長的手指往臉上一抹,便看到指腹上有血跡。
「啊……」
姜毓水把東西丟出去時,並沒有想到會造成這樣的後果,她只是一時衝動,並不是真、心要一讓趙映山受傷……但是……
看到趙映山英俊的臉上,有一道淡淡的血痕,姜毓水心裡不安,神色倉皇的開口:「你、你的傷……」
她本想問他傷得嚴不嚴重,但就在這個時候,尤媽慌慌張張走了進來,顯然是聽到剛剛的聲響。
一見有別人在,姜毓水便撇過頭去,閉上嘴,硬生生將自己剛出口的關心,全數收回,裝作自己並不在乎。
「怎麼了?」
尤媽一進飯廳,便看到姜毓水坐在輪椅上,小臉轉開,而趙映山靠牆站著,腳邊還有一堆碎片。
「噯,小姐,你這是……」尤媽看出一些端倪,著急的看著兩人。接著,她連忙走近趙映山。「趙先生,您有沒有事?」
「沒什麼,只是一點擦傷。」
趙映山說得輕描淡寫,而尤媽看了地上的碎片後,不禁歎氣。
「小姐,您再怎麼氣,也不該拿東西砸人呀……」
不等尤媽的說教說完,姜毓水繃著一張臉。
「我回房去了!」
說完,她半逃命似的轉動輪椅往電梯的方向去。
她不敢看趙映山的臉。他一定很厭惡她吧?厭惡她這樣任性、情緒化的女人。
「小姐、小姐?」
尤媽在她背後喊著,可是姜毓水根本不想回頭,逕自離去。
一回到房間,她便獨自咀嚼揮之不去的自我厭惡。
不知過了多久,尤媽上樓來,打開了房門,姜毓水背對門口,眼睛凝望窗外。
「小姐,趙先生已經離開了。」
「……嗯。」姜毓水悶聲回答。
「我剛剛已經替趙先生擦藥了,他的傷不嚴重,只是小小的擦傷。」
「……喔。」
她又沒開口問,尤媽幹嘛說得那麼仔細?
但這些話,真的讓姜毓水心中的罪惡感,稍稍降低一些。
「他說他過一陣子會再來。所以,我想趙先生並沒有很生氣,小姐您也不用太過自主責……」
聽到這句話,姜毓水忿忿回頭,她看起來有很自責嗎?沒有吧!
「我知道了啦!你幹嘛說這麼多?」
尤媽苦笑。「好、好,我不說了。不過,您下次千萬不要這麼衝動……還有,您臉上的傷,我也替您處理一下吧?」
姜毓水摸自己的臉龐,她皮膚細嫩,趙映山打那麼一巴掌,讓她白皙的臉頰又紅又腫,但是剛剛在盛怒之下,她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如今尤媽一提醒,她才想起這回事。
他打她一巴掌,她朝他砸東西……唉,真是糟糕的相處方式。
不過……趙映山說他下次會再來?那至少表示,他沒有覺得她這人,不可救藥到連見都不想再見的地步吧?
再次見到趙映山,是在姜氏財團的股東會議上。
雖然美其名為股東會議,但事實上,姜氏財團的股份,除了姜枕石和姜毓水各持百分之三十外,其他的百分之四十,則是由親戚們各自掌握,所以股東會議就跟親戚會議沒兩樣。
在姜滿雲去世之前,公司的所有決策,都是由他決定的,但姜枕石也總是會隨同出席,學習這一切,就只有姜毓水,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事務,所以也鮮少見到那些親戚,
會議尚未開始前,會議室中的人們都在互相交談,可是當姜毓水一推開門,緩緩的轉動輪椅進人時,所有的聲音瞬間戛然而止。
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以及她不良於行的腳上。
感覺到那些冷淡的視線,儘管她覺得極為不自在,但姜毓水還是硬著頭皮,低著頭一路往前進,想找屬於自己的位置。
「沒想到……還真的是個……」
「可惜了那麼一張漂亮的臉孔。」
「怎麼?你喜歡那張臉蛋啊?把她得到手,可是伴隨著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喔,不、不對,是百分之六十。」
「想到這一點,再多缺點也都不是缺點了……」
在寂靜過後,一堆竊竊私語開始從身旁傳來,每個人的言語跟視線都不友善,讓姜毓水覺得自己像什麼珍禽異獸似的,專門來這裡展覽演出,讓大家嘲笑。
對於那些人不知羞恥的言語,姜毓水心裡感到憤怒,她抬起臉,用冷漠的眼神環顧會場一周,剎時,那些話語在接觸到她逼近零下冰點的凝視後,平息了些。
這些不堪入耳的話,有種就大聲對她說出來啊!看她會怎麼對付這些傢伙!
姜毓水的眼神裡傳達出這種挑釁的訊息。
她最討厭示弱,難道這些人以為,光用這種風言風語,就可以讓她膽怯?
而當面對那一張張一被她逼視就噤若寒蟬的臉孔,她嘴角揚起一抹冷艷、勝利的笑容。
「沒用。」姜毓水低聲冷哼。
「好犀利的評語,大小姐。」
身後傳來富有磁性的聲音。
接著,走到她身旁的,是個高挺的男人。他的頭髮略長,全部東在腦後,露出端整的臉孔。
他微微彎下身,英俊的臉龐上,帶著邪氣的笑。
儘管這男人長得很好看,但他的笑容,卻讓人覺得很不真誠,瞬間讓姜毓水起了戒心。
第五章
「你哪位?」姜毓水睨了這男人一眼。
男人對她的態度一點也不在意,照樣笑容可掬。
「我叫姜毅仲。應該算是你的……嗯,親戚?」
「同姓就—定是親戚嗎?」姜毓水冷笑。「我見那沒見過你。」
「我倒是聽過姜小姐的名字很多次。早巳慕名許久,先前曾和尊兄提過,極希望能和你見上—面,但是尊兄說什麼都不肯答應。」
姜毅仲的眼神將姜毓水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審視了一遍,這種毫不遮掩的打量,讓姜毓水下意識縮了下身子。
這人想幹什麼呀?
沒想到,姜毅仲湊近了姜毓水,執起她的手,唇邊有著壞壞的笑,他低聲讚美道:「想不到姜小姐竟是這樣的美人呢!以前沒見到你,真是太可惜……」
他說話的聲音又輕又柔,感覺上就像個習於哄女人的高手。
面對他的調情,姜毓水眨眨大眼,有些呆了。
以前姜枕石根本不讓任何閒雜人等靠近她,而她自己也對那些男人沒有興趣,所以從來不曾跟男人這麼靠近過,也沒有男人對她示好。
頭一次遇到這種狀況的地,根本不知該如何反應,連要推開對方都忘記了。
而姜毅仲說完話,竟然就拉過她細嫩的手,要在手背上印上一吻,不過,當他的唇還來不及吻上,姜毓水的手就被先—步拉開,握在另一個人的手裡。
姜毓水轉頭,發現趙映山已站在自己身後,一向嚴肅的俊臉,此時臉色不太好看,而他的手掌正緊緊包覆住她的手。
趙映山的體溫很高,力量也蠻大的,但姜毓水發現自己並不討厭他的觸碰,反而……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能夠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姜毓水無法否認,自己內心的確是高興的。
就連上次因為爭執,而在心裡產生的芥蒂,比起看到他的高興,都變得微不是道。
「說話就說話,何必動手動腳?」
這句話是對姜毅仲說的。趙映山一進會議室,便看到姜毅仲站在姜毓水身旁,而且兩人的距離,近到讓人生氣。
當看到姜毅仲得寸進尺,想藉機吃姜毓水豆腐時,趙映山馬上過來把這登徒子拉開。
「是你啊,趙映山。」姜毅仲蠻不在乎的聳聳肩,直起身子。
而當他看見趙映山佔有性的緊握姜毓水的手,不禁帶著深意輕笑起來。「你說我動手動腳,那你又在做什麼?還是,你們之間有什麼關係?」
聽到這種暖昧的說法,趙映山反射性的皺起濃眉,並且馬上放開姜毓水的手。
「枕石要求我照顧毓水,保護她免於受到騷擾……這就是我們之間的關係。」
姜毓水聞言,驚訝的看了趙映山一眼。
她從來沒聽說過這件事,哥哥沒說過、趙映山也沒說過……而當發現趙映山是因為哥哥拜託,才來照顧自己時,姜毓水本來因為見到他而高興的心情,瞬間又變得不悅,心中像長了根刺,讓她好不舒服,
趙映山這麼不厭其煩的接近她、不因為她耍脾氣而離開她身旁,讓姜毓水認為似乎身邊最值得信賴的就是趙映山了,可是追根究底,一切卻都是因為哥哥的緣故?
照理來說,知道這件事情,她應該會為哥哥的關心而感到高興才是,但是,現在她卻因為趙映山的話語而有些難受。
這是為什麼?
「喔?你是她的護花使者?」姜毅仲嘖嘖兩聲,似乎覺得很掃興。
但他隨即又彎下身,再度湊近姜毓水,同時不著痕跡的瞄了一眼趙映山,在他臉上看到警戒的神情時,姜毅仲覺得愉快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