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剛巧……」他有些難為情的臉紅。
「剛巧個頭,你明明就可以的,幹嗎這麼死愛面子,你跟爸爸總有一方要先放下身段,才有可能有進步的空間,而你這個做人家兒子的,總該要先示好吧!」她不客氣的敲他的額角。
「我——」
「還我什麼我,你要是不想聽我的,那之前就不要來拜託我幫忙,省得我白費力氣。」」吱!死腦筋!她別過頭去。
「好吧!我試試就是了。」傑夫想了想,終於妥協道。
「這才乖。」她故意像在哄小孩似的在他唇上瞅一個。
話才說完,頭髮灰白的醫師就走出來,舒心愉趕緊跳下他的膝蓋,迎上去。
「醫生,請問我父親的情況如何?」傑夫比她先一步開口。
「根據X光片的顯示,范恩斯先生的腳踝有輕微骨折的現象。」醫師認得他們是社交圈最奇異的組合,平民出身的東方女孩嫁給西方伯爵,被那些報紙譽為仙度瑞拉再版。
「怎麼會這麼嚴重?」不過跌倒而已!舒心愉訝然。
「是的,以范恩斯先生的年齡,骨質都有鈣化的現象,所以比較容易因摔跤而產生骨頭碎裂的問題。」
「那麼我父親的傷勢大概要多久才會復原?要辦理住院嗎?」這是傑夫比較關心的。
「最快也要三星期,當然能配合住院治療更好。」醫師提出中肯的建議。
「醫師,請您立刻安排我父親住院,手續我馬上辦理,親愛的,請你留下來,看醫師還有什麼需要?」
「好,你先去忙。」舒心愉揮手道。「醫師?」
「夫人,請你在這裡稍等一下,等會兒護上處理好范恩斯先生的傷,你再跟著護士,她們會帶你一塊到病房。」
「好,謝謝您,辛苦您了,醫師。」舒心愉鞠躬道。
「不客氣,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忙,先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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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傑夫的安排下,雷夫住進了醫院的高級病房,而舒心愉則開始過著家裡醫院兩邊跑的生活,只不過十幾天下來,每回雷夫見了她,總是愛跟她鬥嘴一下才高興,就像這會兒的情況。
「拿去,我不要吃。」一碗湯就被放在他面前。雷夫放意當作沒看見。
「爸爸,這是廚師特地燉了好幾小時的湯品,別浪費人家的心意。」舒心愉很堅持。
開什麼玩笑,這湯可是她採些溫補的中藥材下去熬的,不吃怎麼行。
「哼!誰知道你有沒有在裡頭放些奇怪的東西?」聞起來就是有股奇怪的藥味,他才不要喝。
「爸爸,就算要害您也不用在大庭廣眾之下吧!這樣多容易被抓包啊!」她故意笑得露出牙齒。
「好啊!你果然沒安好心眼!巴不得我摔死,對不?」雷夫憤恨的說道。
「爸爸,您這是在借題發揮,湯冷了,快喝吧!」舒心愉還是面不改色的笑著。
雷夫冷哼一聲,直接把小餐桌推開,一個用力太大還把碗弄翻,湯水溢了滿桌。
「爸爸,用不著對湯發脾氣吧!」舒心愉驚呼出聲,趕緊抽出幾張面紙先抑制災情,可惜還是慢了一步,湯水還是流到了薄被上,她快手的拿開湯碗,放到旁邊。
「爸爸,你千萬不要動,不要動哦!」湯永還有點熱,怕他燙到連忙交代,自己則是快步的跑到洗手間去拿抹布回來擦。
整理的差不多後,她看了看被子被沾染的情況,還是決定換掉,於是又轉身到另一頭的櫃子裡抽出一條新的薄被替換。
雷夫就這麼看著她跑來跑去的做事,居然連氣都不吭一聲,反倒是覺得自己似乎過分了點,欺負人在先,一股罪惡感浮上心頭。
「呼!好在保溫瓶裡還有湯,爸爸,您現在想喝湯了嗎?還是要等傑夫下班過來喂您喝?」舒心愉打的如意算盤是由傑夫來侍奉父親最好。
「少拿傑夫來壓我!」面對她的笑臉,罪惡感一哄而散,雷夫又拉下臉來,心裡卻想起傑夫親自拿著水杯和藥丸,要侍奉他吃藥的情景,雖然他們還是很少聊到什麼,可是那親近且奇異的感覺卻是他從未有過的。
他未曾想過會有這一天,他以為兒子從小就對他有所畏懼,長大之後又為了娶妻的事與他發生衝突,大概兩人的隔閡與無言就這樣到他老死了,沒想到……這幾天他反而會想,跌斷腳不是壞事,反而是帶給他們之間有轉圈的契機。
「好吧!不說就不說羅!」真是的!明明就對傑夫近來的轉變感動的要命,偏偏還在那裡嘴硬,舒心愉退開一步,準備拿書過來看。
她這麼順勢,當場讓雷夫一股氣便在喉嚨,要發也發不出來,氣氛就這麼冷下來。
「我要喝水。」沉默了許久,雷夫又忍不住開口。
「好。」沒有第二句話,舒心愉很快地起身想去倒水,突地,一陣昏眩襲上來,差點讓她站不穩。
「怎……怎麼了?」雷夫見她身形一晃,脫口說道。
「不曉得,可能起來太快了吧!頭有點昏。」奇怪,這是從沒有過的情形啊?她深深地吸口氣,等昏眩過去之後,才繼續動作。「爸,喝水。」
「呃……不舒服就要看醫生,省得傑夫說我虐待你!」杵了半天,雷夫才訥訥的開口,話像含在口裡說的。
「啥?」她剛剛有沒有聽錯?她向來不假辭色的公公居然開口關心她?天要下紅雨了?
「你沒聽到就算了。」他不自在的別過臉,彆扭得要命。
「是。等會兒,我等福克斯送餐點來,我再去找醫師看看。」舒心愉不敢再吐糟,見好就收,以免沒有下次。
雷夫默不做聲當做沒聽到。
嘿嘿!看來公公也沒有想像中的死硬派,不過是嘴巴不肯拉低身段而已,想是對她冷太久了,一時拉不下臉,說不定等父子倆的隔閡不見了,她跟公公的問題也可以順勢消解。舒心愉暗自在心裡偷笑,要是能照她想的那樣,那真的太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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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雷夫的腦海裡不自覺的會想到,方纔她連站都站不穩的景象,可是她好像沒有要去看醫師的樣子,而福克斯早在半小時前就來了。
「嗯……咳……」他輕咳出聲。
「老爺,身體不舒服嗎?」福克斯來到床沿。
「沒什麼,喉嚨有點幹。」
「那要我去請醫師過來嗎?」
「也好。」
「是。」
短短幾句話,讓低頭看書的舒心愉揚起眉角,之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突然想看醫生?
不一會兒,福克斯便帶著巡房的醫師進來。
「范恩斯先生,請問您哪兒不舒服?」年輕的男醫師知道這間病房主人的身份,問話十分客氣,不敢怠慢。
「沒什麼,喉嚨幹幹的,應該沒什麼事。」雷夫完全沒有要讓醫師近身檢查的意思。開玩笑!一檢查不就穿幫了。
應該沒什麼事?那幹嗎讓福克斯去請醫師啊?舒心愉才想開口,卻被他接下來的話打斷。
「不過,我剛聽她說,身體不太舒服。」他把矛頭指向舒心愉。
「我?」她什麼時候說身體不舒服了?她跟著指自己,下一秒,她突然想起之前說要去看醫生,結果書看得太人迷都忘了,沒想到公公居然還擱在心裡念念不忘。
「是啊!我剛才突然站起來的時候,頭有點暈,不曉得現在會不會?」她連忙把話轉回來,順道起身試試看,果然一股昏眩馬上襲上來。「唔——」
「小心,少夫人。」福克斯見狀,連忙過去扶她。
「沒事,我沒事。」怪怪!最近除了醫院家裡兩頭跑,一樣吃好睡好,怎麼會突然頭暈目眩起來?
「少夫人,還是我幫你檢查看看。」醫師覺得她的臉色過於蒼白,於是拿出聽診器來。
「檢查什麼?有什麼問題嗎?」
聽見聲音,大家不約而同的往門口看,只見傑夫一臉疑問的走進來。
「沒什麼啦!就我有點頭暈,爸爸才要醫生幫我檢查看看!」舒心愉笑容可掬地說道。
「什麼?!你身體不舒服嗎?」傑夫一聽立刻緊張的拉著她的手上下仔細巡視,彷彿可以看出毛病來。
「傑夫,你這樣能看出什麼才怪!」舒心愉好笑的說道。
「是啊!少爺,你還是讓醫生來檢查吧!」福克斯附和道,表情百年不變的臉差點咧出笑容。
被這麼一說,他只得摸摸鼻子,像極緊張的小孩,尷尬地退到一旁。天!一遇到有關她的事,他就全亂了。
醫師再度接手,拿著聽診器放到她的胸口聆聽,卻無法不注意到有四雙眼睛正在注視他的一舉一動,生怕他做出什麼舉動,令他檢查起來備感壓力,連問起話來都是如此。
「少夫人,您頭暈已經持續一段時間嗎?」
「沒有,今天突然變成這樣,坐著一站起來就暈。」她搖搖頭。
「那麼除了頭暈外,您還覺得身體有哪裡不舒服?」
「嗯……沒有特別的感覺,倒是最近家裡醫院兩邊跑,會覺得有點疲累而已!」這應該是正常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