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邊的年輕人看著宛似修羅地獄般的大廳,即使是殺人不眨眼的他,亦被這放眼所見的景象嚇得膽顫心驚不已。
「到底是誰這麼大膽,敢殺害胡山主和所有賀客,難道不怕江南綠林同盟的力量嗎?」年輕人悲憤不已地說。
黑衣男子也有著相同的疑問。即使是武林六大門派聯手,也未必有這個膽,敢和南、北兩大綠林同盟作對。
一直未語的另一個年輕人,轉首四顧後突然驚呼了起來:「那是什麼?!」話落抬手指向側牆上的一個東西。
黑衣男子和年輕人轉首順勢看去,只見右側的牆上畫著一顆斗大的金色骷髏頭。
黑衣男子看了那金色骷髏頭後倏然雙目圓睜,瞬間面無血色,更不由自主後退三大步,顫著嗓音面露無限驚懼,自喃語:「金……金色骷髏頭,怎……怎麼會……」
兩個年輕人沒察覺到黑衣男子的異樣神情,只覺得這金色骷髏頭在恐怖中帶著點炫目的華麗感。
一轉眸,黑衣男子將視線投向那渾身發白宛若冰屍般的王志騫,再次喃語:「沒錯,是冰魄神針……是冰魄神針……」喃畢,他終於明白是誰下的毒手了,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絕世魔王。
他掃視滿地的死屍,慶幸自己因事耽擱而晚到,否則恐怕也難逃這魔王的毒手。下意識地轉首四尋,暗疑那魔王會不會還躲在暗處,等著他這漏網之魚。思及此,不由暗感害怕起來,感覺那金色骷髏頭正冷森森地注視著他,心底有個聲音響起: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於是,黑衣男子縱身後躍,一個起落就已退至大門邊,對兩個下屬喝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兩名年輕人聞言互視一眼,卻於這瞬間了悟:難道這金色骷髏頭是個極為可怕的人物,所以三幫主先溜為快?兩人有了這個體悟之後,也跟著發足狂奔,逃離這有如煉獄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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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黑霧山」在一夕之間被金色骷髏頭滅門的事,像晴天霹靂般震懾整個江南武林。白道各派相互探詢、打聽,究竟「黑霧山」是哪裡招惹了這絕世魔王,才會招來滅門大禍;綠林各派痛失前去祝壽、同遭池魚之殃的精英。但各幫派非但不敢派人前去斂屍,更是人人自危,深懼金色骷髏頭的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
而「黑霧山」附近的縣衙官員、士兵和仵作們,是個個忙得人仰馬翻、焦頭爛額,有人來報官卻沒人敢上山收屍,官府只好接下這善後埋屍的工作。仵作們則個個一籌莫展,雖然這五、六百人死因都像是中毒,可是在酒菜裡卻又驗不出任何的毒物反應,因此只好填寫「暴斃」交代了事。
第七章
在通往靖安的大道上,有兩個身著儒衫的少年書生安步當車地緩步而行。
「噯,清兒。」
「什麼事?」趙清兒正把玩著剛才在路邊采的一隻芒花,把芒花當拂塵般甩來揮去。報了殺父之仇後,心情感覺很輕鬆,連歸宿也有了,雖然她的相公很木頭,但相貌和家世都是無可挑剔的好,回到「迷霧谷」,她又可當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少奶奶,豐衣足食過一生。
「我想……你可能找錯了報仇的對象。」
趙清兒停止耍動芒花的動作,轉首看著他。「你為什麼這麼認為?」
「我仔細想想,幕阜山距仙霞嶺近千里,『黑霧山』不會為了一個小鏢局的東西,千里迢迢跑到仙霞嶺去殺人劫鏢。」
好……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的道理,趙清兒心想。
「我記得大約是在你誤闖進『迷霧谷』之前,彤雲曾在楓嶺關附近抓到一批為數九人的強盜,他們好像就是冒用了『黑霧山』的名號,或許你爹他們碰上的是這批傢伙。」
怎麼會有這麼烏龍的事?趙清兒聽了之後渾身一僵!手中的芒花也掉落地上,回神忙問:「那群人呢?」
南宮靖看了她一眼。「被我試毒弄死了五個,其他四個還關在地牢裡。」
天……天哪!怎麼會這麼離譜!她不但弄錯了報仇對象,還一口氣毒死了那麼多人,而胡顯通是江南綠林第二大幫派的頭頭,來賀壽的人一定各幫派都有,他們定然要替枉死的門下報仇,這麼一來兩人該躲到哪裡?趙清兒想到這裡不由急聲抱怨:「你為什麼不早說!」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想到的。」南宮靖依然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趙清兒見他這樣,不由更感憂急。「該怎麼辦?我們一口氣毒死了那麼多人!」
「死都死了,我也沒辦法再叫他們活過來,反正也不是什麼善類,死一個少一個。」
他的語氣讓趙清兒再次感覺到他的怪異。明明是不懂武功的弱書生,卻膽敢用毒藥毒殺了那麼多人,似乎殺人對他來說是稀鬆平常的事,一點也不感內疚。還有他為什麼要在牆上畫金色骷髏頭?是好玩或有特殊意義?她不覺開始從記憶中挖掘,回想爹親是不是有向她提過金色骷髏頭的事。但任憑她搜索枯腸,就是沒半分印象。
兩人相偕轉過了一個彎道後,前方走來三個一身勁裝打扮、年紀約在二十上下的年輕人,兩路人錯身而過時,趙清兒忍不住睨了三人一眼,三個皆是一表人才,不過眉宇間帶著幾分的倨傲之氣。
三個年輕人也瞄了兩人一眼,除了暗自驚歎南宮靖的絕世好丰采外,視線更是在趙清兒的胸前停佇了片刻。
三人中間的楊仁轉首對走在左邊的洪貴雲低語數句,洪貴雲點頭微笑,笑意中有著掩不住的淫邪,身穿白衣走在右邊的凌志安則是眉頭微皺,輕聲低勸:「你們別這樣。」
「有什麼關係,好玩嘛。」楊仁睨他一眼,回眸對洪貴雲一使眼色。
兩人轉身縱身一躍,從南宮靖和趙清兒的頭上掠過,雙雙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趙清兒被兩人嚇了一跳,南宮靖則面無表情地凝注著兩人。
「有什麼事嗎?」趙清兒問。
楊仁和洪貴雲相視一眼,楊仁故意上下打量兩人一番。「「看兩位人模人樣的,應是知書達禮的讀書人,竟會幹出這等勾當。」
趙清兒以為被兩人察覺,他們就是下毒殺了「黑霧山」所有人的兇手,不由心虛膽怯了起來:「我……我們做了什麼事?」
「什麼事?」洪貴雲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你偷了我們的銀子,還不趕快歸還!」
趙清兒愕楞過後,這才明白碰上了攔路無賴,不由氣罵道:「別血口噴人,誰偷了你們的銀子!」
「就是你啊。」楊仁盯著她胸前那微微的隆起,「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把我們的錢包藏在哪,不然你胸前兩團鼓鼓的是什麼?不就是我們的錢包嗎?」
「對,快還我們!」
話落,楊仁和洪貴雲同時伸出右手朝她胸前襲去。
趙清兒沒想到兩人原來是無恥的登徒子,見他們同時伸手欲佔她便宜,本能地以抬手掩胸。
南宮靖見狀眼神一冷,左臂輕舒,將她攬近身畔,右手抬袖擋在她胸前。
楊仁和洪貴雲見了,雙雙發出一聲獰笑,譏語:「小子,想充英雄得掂掂自己的斤兩。」
「看小爺扭斷你的賊手!」
當兩人的手觸及南宮靖的衣袖時,彷若被一牆細針所紮般一陣刺痛,本能地往回縮,同時發出一聲怪叫,兩人低頭一看,只見掌心佈滿綠綠紫紫的斑點,一陣劇痛後整條手臂又痛又酸又麻。
「啊——我的手——我的手——」
凌志安聽見了兩個師弟的痛叫聲,立刻趕了過來,看了眼將趙清兒攬護在身的南宮靖,回頭忙問:「你們怎麼了?」
楊仁只覺得左臂已不是自己的了,難受得只想在地上打滾。「是……是那個……小子做的……」
凌志安見兩人的手掌腫脹又發紫,立刻判定是中了毒,轉身拔出長劍指向南宮靖,喝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下毒?快把解藥交出來,快!」
南宮靖注視著他,冷冷地一笑。「袁老頭掌領的衡山派,還真是愈來愈有出息了呢。」
「你……你……」凌志安沒想到他竟看出他們是衡山派的弟子,更膽敢直呼掌派師伯為老頭,當真狂傲得無以復加,不禁喝罵:「你是誰?竟敢口出狂言誣蔑我們掌門人,有膽報上名來!」
南宮靖不受激,只是冷冷地說:「報上名要做什麼?好讓你們回家去哭訴嗎?」
「你不敢嗎?」凌志安再度出言相激。
南宮靖只是笑了一笑。「不敢的是你們,不是我。」語畢轉首對妻子說了句:「我們走。」
趙清兒從愕楞中回神,沒想到這個不會武功、一直被她看得扁扁的木頭相公,臨到緊急時刻竟有能力保護她,令她大感意外又感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