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她在哪裡,可……可是我知道她沒死。真的!」最後兩個字,她是被楊碩直直逼近的魁梧身軀給嚇得說出來的。
「那為何學校裡的人都說她死了,而且她也沒再回去過?」楊碩在她身側的單人沙發坐下,銳利陰森的眸仍盯住她。
「因為媽……拿、拿了錢,要她們母女倆立刻搬家。」
楊碩的眸仍是冷冷地看著她。
「我……我只知道她的右手受了很重的傷,就、就算你找到她了,可能……可能也只是個殘……殘廢。」顫著聲,子柔說著。
楊碩微瞇起眼,緩慢地站了起來,手握成拳。「我從來不想打女人。」 李子柔將皮包抱在胸前,她覺得,那雙可怕的拳,像是要落在她身上一樣。
「回去告訴你父親,他那公司,撐不過一個星期。」
「我……」子柔顫巍巍地起身,還想說話。
「滾!」
他冷聲一出,李子柔再也說不出話,抬起抖個不停的腿,飛快朝門口奔去。
第三章
夜市依然熱鬧,客人來了一批又走了一批。
「老闆,快一點啦!手不方便就別出來做嘛,真是浪費時間耶……」
五、六個混混、辣妹,堵在紅茶攤前叫囂著,手裡還拿著煙邊抽著,一點也不顧慮到攤子旁本就有其他客人在等。
杜易言單手不停歇地調著冷飲,也沒真的耽擱到。人多嘛,等一下也是很自然的事,偏偏這些仗勢人多的小鬼,就是對排隊感到不耐煩。
「靠!快一點好不好!」
「請再稍等一下。」杜易言溫和地道,並沒有動怒。
「總算好了!」丟下兩張百元紙鈔,滿頭金髮的男孩拿了杜易言剛調好的飲料就要走。
「那不是你們的。」杜易言趕忙出聲。
「沒付錢喔?靠!」一個小辣妹回頭罵。
那群混混沒再理會她,騎著車走人了。
「對不起,麻煩你們再等一下。」杜易言歉疚地向兩位等了好一會的小姐說。
「我幫你。」一個低沉的男聲在杜易言身邊響起。
杜易言轉頭看了下,是個頭髮很短,眼晴大大,笑得很爽朗的男人。
「你是——」她感到疑惑。
男人指指隔壁藥燉排骨的攤子,正要說話——
「老闆,綠茶兩杯,不要加冰塊。」
一個嗓音插了進來,杜易言趕緊應了聲,又忙了起來,那男人順手接過她手中的飲料,替她包好。
「邊弄邊說吧,客人不少吶。」男人笑說。
杜易言見他包得還挺順手,也就讓他先幫忙了。只是,她一直覺得這人挺眼熟的,偏就是想不起來他是誰。
「那三杯放一起的。」她提醒著。
接過裝好的飲料,杜易言將它遞給攤前的客人。「一共八十五元,謝謝。」
收了踐後,杜易言眼睛瞥過隔壁藥燉排骨的攤子,腦子裡突然有個記憶閃過——
「你是陳董的兒子,對吧?我記得你以前到攤子幫忙過。」
「恭喜你答對了,獎品是今晚,義務幫忙,再外加免費消夜一份。」
杜易言看了他—眼一—
他的個性好像和陳董說的不太一樣……
「你爸爸說你害羞,但是我卻一點也感覺不出來。」杜易言道;
「他們也說你是個沉默、溫婉的女子,這和我的感覺也差得挺多的。」
杜易言又看他一眼,笑了。「那可不是我說的。」誤會會造成,和她—點關係也沒有。
「的確,我也沒說過我是個害羞少年。」
手忙碌地調著飲料,杜易言難得的揚起嘴角,露出笑意。
「老闆,你笑起來很好看耶!你如果常這樣笑,夜市裡就會多…一個紅茶西施了。」
「對啁,平常都不說話,看起來酷酷的。現在笑起來,感覺都不—樣了。」
一些熟客難得看她露出笑容,開始比較起來。
「哇,老闆臉紅了耶!好好玩……」一個國中小女生和同學起哄起來。
「哪有這麼容易臉紅!欺負老闆,一杯多五元。」杜易言恐嚇那兩個小女生。
兩個小女生哇啦啦的撒嬌、討價還價起來,整個攤子頓時熱鬧無比。
在笑鬧聲中,時間過得很快,客人也漸漸少了。
「我叫陳文凱。」
「杜易言。」杜易言朝他伸出左手。
「想吃什麼?」陳文凱幫她收著東西,邊問她。
「我習慣回家吃。」杜易言語氣平淡。
「交個朋友都要拒絕嗎?」
「我不習慣有目的地交朋友。」話出口,她也自覺說得有點沖,又說明:「我的意思是,我只交朋友,不希望有更進一步的關係。」
陳文凱正要回答,一陣大嗓門加入——
「死囝仔甫,返來呀也沒先來活老爸這看賣幫忙抹?對先去找查某因仔!」陳董的笑罵聲幾乎傳遍半個夜市,原本低聲說話的兩人,要時被嚇住。
「陳董呀,人家少年男女講悄悄話,你怎麼可以這樣棒打鴛鴦,你看,現在都成了兩隻傻鳥了。」賣飾品的老蔡看著那對顯然覺得尷尬的男女主角,笑著說。
這時,對面一家平價牛排館的二樓,有一雙眸子正鎖緊盯著閒聊的幾人……不,應該說是緊緊地盯著杜易言。
望著她,那熟悉的容顏歷經歲月,竟無甚改變、只多了分沉靜。
這應該是那件往事所留在她身上的痕跡吧?
回想初相識時的情景,一個淺笑浮上楊碩的唇角。
那時的她,既開朗又雞婆……
看見楊頌揚起唇角,旁逞的古之浩有點傻住,許久才喃道:「看來是找對人了……」
聽到耳畔的聲音,楊碩從回憶中回到現實。
「謝謝你。」他打心底說。天知道、這一個月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少來了,你哪時對我這麼客氣過,突然來這麼一下,很可怕是個不可缺少的夥伴,就像她身旁總是圍繞著的一大群朋友般,而我也不想改變她。」古之浩張大嘴。
哇!純純的愛。他嘖了兩聲。
「原來你也有過這樣的純情時代。」他還以為他是個沒感情的人咧,沒想到竟然是個情聖!
楊碩兇惡地瞪他一眼。
「總裁請繼續。」古之浩趕忙識時務的閉嘴。
楊碩緩了下口氣。「那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高中,那時發生了一件意外,她——出了車禍……」想起那心魂但碎的一刻,心痛的感覺就如同昨日才經歷一般。
「那時我拚命的要跟去醫院,可是卻被校方的人強硬的留下來。我只記得,在打了很慘烈的一架後,我回復神志,發覺自己渾身是傷,而拉住我的那些老師們也好不到哪去,其中有一個還被我打得流血。
後來任憑我到她家去,甚至找去醫院,卻沒有一個人肯告訴我,她被送到哪去了。
那段日子裡,我就像傻子一樣,不到學校去,每天只是到處找人。後來在台北的爸媽也知道了我的事,趕回中部找我。他們找到我時,我是醉倒在田里的。
我爸一氣之下,就把我送到美國去了。」楊碩笑著,那笑容苦得連天生樂觀愛鬧的古之浩都為他感到難受。
「到美國一個多月後,我找到了機會偷溜回台灣,可是……」他眸光黯淡了下來。「所有的人給我的答案都是——她死了,連她母親也失去了蹤影。」沉默籠罩住兩人,兩對眸子同時鎖住的,是那個被圍在人群中的女子。
過了許久,古之浩打破沉——
「要去見她嗎?」
楊碩不說話,只是直直盯住下面那群歡欣談笑的人。
古之浩怪異的看著他,然後臉上漸漸轉為不可思議的表情。「我的天,你在害羞!」
這人臉上竟然顯出了那種純情少男般的神色,好……惡,他今天是第幾次想吐了?
「我——變了很多。」摸著臉,楊碩有些惱羞成怒。
「小心動作太慢,那小子就捷足先登了。」古之浩瞪向他,「你要是讓我忙了一個月,卻毫無收穫,我絕不會放過你的。」他警告地說。
楊碩也瞪了他一眼,然後看向那和杜易言有說有笑的男人,神情陰霾。
突地,他站起身。
總算要行動了!古之浩欣慰的看著他。
「先回去吧!」
啥?
楊碩不再說話,結了帳,悶悶地往樓梯走。
「喂,你太過分了!這不是在……哇!」走到門口,抱怨個不停的古之浩差點撞到那陡然踩煞車的鐵背。
哇——黑眸中那兩簇的妒火,燒得好旺啊!
古之浩咧嘴笑了。看你還要到什麼時候!
那該死的男人居然敢摟住「他的」小言,一手還不安分的撫弄著她的秀髮!?楊碩胸中燃著熊熊怒火。
沒布細想,他踏著大步,朝杜易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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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被人一拉,杜易言嚇了一跳。
「你是誰?」陳文凱覺得他的手臂好像要被這男人的目光狠狠地砍斷,他下意識摸摸自己的手臂,故作鎮定地問道。
「喂,少年耶,你咧作哈?」眼見兒子的「七仔」被劫走,陳董大聲質問眼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