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背部線條怎樣?」
杜易言放下筆,仔細評量:「非常完美。」
楊碩又轉到正面,指著自己胸腹問:「那腹部呢?」
杜易言眼光略略拉高。「腹部長得也很完美,肌肉線條明顯,但是不會過度僵硬,腰部的話,很……」嗯,很少有人能保持這麼棒的。
咦……他怎麼愈來愈近?
而且愈近,她的眼光就愈對上那高度剛好,卻非禮勿視的重點部位。
猛然抬頭,一抹猙獰冷笑,和邪氣的深邃眼眸正對著她。
「哇!」杜易言大叫一聲,下意識的將手中的調色板,往那具活動的人體模特兒砸去。
「可惡!」被顏料灑了滿身的楊碩氣得怒叫,然後快速朝往樓梯急奔而去的女人抓去。
「哇!」易言再次慘叫,整個人淪陷到楊碩五顏六色的懷中。
「你這個小人!」她怒聲指控。
楊碩沒理她,只是將手上、身上的顏料全往她身上和臉上送。
「哇——夠了!」杜易言奮力想躲,卻掙不開楊碩給實有力的懷抱。
「我也很想學怎樣快樂的作畫,你願意教我嗎?」楊碩的聲音低得邪魅誘惑。 .
「不要!」易言斷然拒絕。打死她,她也不要當裸體模特兒!
「那就這樣吧——」隨著低而惑人的嗓音而來的,是楊碩溫熱滑潤的唇舌。
「唔——」
攫取住杜易言香膩甜潤的唇,楊碩恣意品嚐其中甘美。
「嗯——唔……」杜易言像仍有什麼想抗議,但那話語卻都叫楊碩吃了去,他恣意將她口中的甘美攫取殆盡,又順著纖細白皙的頸項,欺上了她豐腴雪白的胸脯。
情慾襲得杜易言肌膚熱燙了起來,將手環上他肌肉平滑的寬背,隨著他溫潤誘人的吻,撫上了他的濃密黑髮。
楊碩抬起燃燒著炙熱慾望的眸望住她—— 她懂他的意思,明白他不願勉強她。
拉下他高大的身軀,覆上火熱香軟的柔唇,任由他引領上情慾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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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著薄被,右手半支著身子在枕上斜臥著。楊碩深幽的眸子,在黑暗中直視住緊拉著毯子,縮在窗邊仰望夜星的女子。
她一醒來,他便知道,但知道——卻無法動彈。
一種無處施力的感覺,狠狠地擊打著他一向包容得下所有困難的胸膛。想幫她承擔所有,可是她的心卻緊緊閉鎖。他不知道那鑰匙在哪裡,也許——連她自己也找尋不到。
他只能守護著她,即使被排除在她的心門之外——
她恨自己!
她恨這種歡愉過後,等待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危機的可怕感覺。每當她感到安心,這種拉扯她心靈的感覺便要出現。
淚水輕輕滑落——
她懷疑自己這一生……再也無法享有那種單純的快樂。
就像現在,在這黑暗中仍看得到五彩交雜、混亂不堪的書室——那種永遠無法得到潔淨的感覺。
為什麼她要永遠承擔這種對未采的恐懼?
心頭憤怒的低吼,卻無法清除那種自厭自惡的情緒。
好想要回那種勇氣,那種無畏面對未來的勇氣。為了自己,也為了阿碩。她想留在他身逞,好想、好想。
楊碩起身走向她,張開長臂,將她收納到自己溫熱的懷中。
「為什麼你總是要傷心?」口中呼出的氣息吹佛著她的髮梢,話裡是濃濃的哀痛。
杜易言靠向他懷裡,修長纖細的臂環攬住他,像抓住救命的浮木般。
「阿碩……」抖著肩臂!她彎身哭了起來!哭得哀傷、哭得悲慟!哭得楊碩心碎。
「嫁給我——好不好?」楊碩吻著那張讓他深深眷戀的淚顏。
—杜易言抓緊他卻又掙扎著,那是對自己的掙扎,想依賴,卻又無法依賴。她好想拋掉一切,不管一切。
死命地緊抓住楊碩,低低的哭泣成了發洩似的嚎啕,彷彿想一次洩盡從小到大不能宣洩的傷心。
「嫁給我,讓我給你一座堡壘,不管你是不是要永遠墊伏在其中,都無所謂。讓我來為你摒除掉一切陰暗的東西。」他扶起那張哭得狼狽的面容。
「答應我,小言。」
「我怎麼能讓你娶一個除了卑微、殘缺以外,什麼都沒有的女人?」含悲帶泣的語音,剖開了自己血淋淋的心。「我甚至無法快樂……」東方天際漸漸泛上一抹不太明顯的白,將懷中人摟得更緊,楊碩深邃黑眸望著遠方朦朧晨光。
好一會,他鬆開了手。
杜易言呆了下,望著他。
楊碩走到放滿了畫作的牆邊,拿了塊白色畫布、調色盤、顏料,走回到杜易言身邊。
「既然你無法調出快樂,那麼,屬於你生命中的快樂顏色,由我採替你調。」將材料放在她身前,他輕輕柔柔地吻住她。
遠方人際白光漸漸轉為金黃,那光芒灑落在兩人身上……
易言輕輕推開楊碩寬厚的胸膛,點點金芒在他身上、發上跳躍。撫著他平滑的面頰,她拭去模糊了視線的淚水,靜靜望著他。
這張剛毅的面龐、這總是迎接任何挑戰的自信……她要如何才能配上這樣一個男人?
就這麼軟弱的攀附住他,成為他一輩子的負擔?她能這樣做嗎?
不能啊!她怎麼忍心讓這麼好的他,擁有一個那樣的什侶?
可是——能放棄嗎?
她真的捨得放棄嗎?
在他為她做了這麼多以後,她怎能這樣殘忍?怎捨得他傷心? 她在心中不停地逼問自己。
突地,一種久違了的堅強,躍上她清朗秀麗的面龐——
再試一次!
她要自己找回面對未來、面對人群、面對自己的信心和勇氣,為了他,還有自己。
「不,我會自己調出來的。我一定會為了你調出快樂的顏色。」
尾聲
記憶中,中部的土地是寬廣的,水稻田綿延其間。曾幾何時,碧綠的水田里,一棟楝的樓房己錯落地穿插其間?
「這裡的改變好大。」杜易言望著車窗外。十年的光陰似乎可以改變很多事。
手握著方向盤,楊碩看看她,讓車速緩下來。
因為易言的提議,兩人將工作排開,偷了幾天空間回到這充滿了兩人年少回憶的地方。
「想回家去看看嗎?」楊碩輕聲問,不希望觸痛她的傷處。
車子裡一陣靜默。許久——
「嗯。」她不就是為了釋放那恐懼的鬼魅才回采的嗎?杜易言緩緩地點了下頭,果決的回應。
車子向鎮上道路開去,熟悉的巷弄已經不見了,但是鎮郊那棵供人乘涼、枝葉總是很茂盛的老椿樹依然健在。
「下車走走吧。」楊碩將車停下。下了車,回頭卻見杜易言仍杵在車裡。
「怎麼了?」他拉開車門問。
「沒什麼。」杜易言神色有些猶豫、緊張。
楊碩瞭然的看著那張在他面前,從瞞不住心思的清麗面容。
「沒事的,你這麼老了,說不定人家早就都不認識你了。」他揚著一臉很可惡的笑容,看著那個猶豫不決的女人。
「你這個大混蛋!」一抹笑容浮上杜易言那張仍有些僵硬的臉,她大步的跨出車門,原本的緊張感已消失了大半。
緊跟著楊碩,兩人向那充滿回憶的地方走去。
昔日那些磚瓦房幾乎都已失去了蹤影。以前那間總是陰陰暗暗的,只用一根昏黃老燈管作為照明工具的雜貨店,也改成了燈火通明的便利商店。
兩人走過店前,店裡幾個正在聊天的店員看了他們一眼,見他們沒有進去採購的意願,便沒多加理會,又聊起天來。
店對面那些原本總是盤踞在馬路旁閒聊是非的人們,也早已不見蹤影。一切都不一樣了——
杜易言覺得心底有種東西被粉碎了,隨著徐風緩緩飄散……
兩人再往裡走,沒多久,便回到以前她和母親租賃的地方,那間小平房已經改建成了兩層樓的透天厝,但外面仍然圍了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裡還種了幾顆樹。
「全都變了。」是悵然若失,還是鬆了口氣?連她自己都不瞭解。
「是啊,就像所有過去的事一樣。」楊碩意有所指的。「有些人總是蠢得將自己關在自己建構的牢房裡。」
杜易言瞪他一眼,知道他的意思。「不損一損我,你會少快樂一天嗎?」
「不會,不過心裡會不太舒服。」他很中肯的表達自己的感覺。
可惡!易言踹了他一腳,然後很沒用的飛快跑開。
「你這……」楊碩正要追去,突然,一陣叫喚聲傳了過來。
「楊碩!杜易言!」好驚人的聲音,整條巷於都籠罩在那音波裡。
正準備展開追逐戰的兩人頓時停了下來,同時轉向聲源。
「是我啊!李曉瑩!」
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很興奮的朝他們奔過來。那感覺真像是一個胖女人滾著一顆球,杜易言和楊碩都不敢動,生怕一動可能會引起什麼災難。
「易言——真的是你!咩——」那女人直衝到杜易言身前,然後隔著一個圓滾滾的大球,用力抱住杜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