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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雨弦

  人總是會長大、會變,柳宗漢的舉動在從前她稱之為體貼、包容,但現在卻成了消極、無能。

  邵海蔚氣沖沖的回到家門口,看見關勁風等在那兒。

  「你來做什麼?」她沒好氣的問。

  善於察言觀色的關勁風猜到她一定是受了什麼委屈,態度才會這麼差。

  「原本我只是想邀你去吃飯,看你現在的樣子大概也吃不下飯了,乾脆我帶你去消消氣。」

  「誰說我在生氣了?」邵海蔚很自然的將一肚子氣發洩在他身上。「就算生氣也不用你管!」

  「我怎麼可以不管?」關勁風一臉嚴肅,找了個理由讓她有台階下。「一開始你可能不是在生氣,但是見到我之後,你的火氣就上來了,我當然有義務幫你消氣、降火,否則我怎麼追得到你?」

  關勁風的話逗得邵海蔚想笑,但是她忍住了;她連三分顏色都不想給關勁風,怕他當場自鳴得意的開起染房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在關勁風面前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連偽裝都省了,和他在一起,所有的生疏、客套都自動消失。

  「知道我看見你會生氣,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邵海蔚這時候早忘了與柳宗漢的不愉快,很自然的和關勁風抬起槓來。

  「你沒聽過嗎?習慣成自然,讓你慢慢習慣我的出現之後,或許生氣會變成你的養生運動。」關勁風發表謬論。

  「胡說!我只聽過生氣會變老,從來沒聽過生氣也能養生。」邵海蔚哭笑不得的瞪著他。

  「那是一般人不瞭解,就像哭和流眼淚一樣,適度的哭和流跟淚有益於新陳代謝,生氣也一樣。」

  「行了!要我聽你的長篇大論可以,請先帶我去填飽肚子。」邵海蔚摸摸咕咕作響的肚子。

  她被柳宗漢氣得吃不下飯,看見關勁風之後卻餓得彷彿能吃下兩客牛排。

  關勁風載著她在濱梅公路上飛馳,黑暗中有路燈映照,意境還算不錯,但是很難讓人將此情此景和吃飯聯想在一塊兒。

  「你確定要帶我去吃飯嗎?」濱海公路上的確有許多海產店,但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店家應該都已經打烊了吧?

  「你不是喊著肚子餓嗎?」關勁風將車子停在一家已經打烊的海產店門前。

  「你是帶我來吃飯,還是來幫忙打掃的?」店門都拉下來了,還想吃什麼飯?

  「打掃是不必,吃完飯要洗碗倒是真的。」關勁風下車幫她打開車門。

  「洗碗?」邵海蔚頭一次聽到上館子吃飯還要自己洗碗。「我們今天吃的是『自煮』餐嗎?」

  「你真聰明。」

  他用遙控器打開海產店的鐵卷門,兩人進入店內之後,再將鐵卷門關上。

  「先說好,我只會吃,不會煮。」邵海蔚坦白招認自己不善廚藝,要他斷了想要她下廚的念頭。

  「真巧,我對廚藝也是一竅不通。」關勁風樂翻了。

  正中他的下懷,他還真怕邵海蔚的廚藝了得,破壞了他此行的目的。

  「你高興什麼?我們兩個都對烹飪一竅不通,現在只能看不能吃,只有望著這些山珍海味興歎的份了耶!」邵海蔚趴在桌子上哀號。

  世上最苦的莫過於流口水了。

  「喂!你不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吧!為什麼不往好處想一下呢?」關勁風一臉嚮往。「你想想,這麼大的一家海產店,有多到數不清的材料讓我們利用,我們兩個的廚藝何不從此時此刻開始練習?」關勁風的興致很高。

  「算了吧!我看你連分辨蔥和蒜都不會,烹飪入門都談不上,更別妄想煮出能吃的東西。我看我們還是趁早離開,說不定可以找到沒打烊的餐廳。」邵誨蔚對他的提議興趣缺缺。

  「別這樣,來試試看,說不定我們兩個很有烹飪的天分喔!」關勁風拉著她往廚房走去。

  來到廚房,邵海蔚的心情竟比關勁風還要High。

  「你看!」邵海蔚指著廚房牆壁上貼著的幾張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材料下鍋的順序,讓她笑在心裡。「我還以為廚師很厲害,所有的招數都記在腦海裡,沒想到廚師煮萊也是要靠小抄。」

  關勁風聽了她的見解,差點爆笑出來。

  這家海產店是關勁風的朋友開的,他為了追邵海蔚花盡心思,商請朋友請店裡的廚師把食材處理好,寫上作法貼在廚房的牆壁上,好讓他們兩人來這裡做一趟烹飪之旅,沒想到邵海蔚以為廚師做菜要看小抄。

  不過無所謂啦!只要他能追得到邵海蔚,他相信廚師們十分願意被她誤會,以成就這一段姻緣。

  「現在你有興趣動手了嗎?」只要她高興,他願意做更多的蠢事。

  「有興趣是有興趣啦!但是廚師的小抄上只有作法,沒有清楚的載明食材的份量,我們怎麼知道要用多少材料?」

  「廚師們連做菜都需要小抄,說不定他們會先把食材處理好放在冰箱,我們來找找看。」這些話當然是他說來讓邵海蔚相信這一切都是合理的。

  邵海蔚覺得有此可能,搶先一步到冰櫃裡翻找,果然看到冰櫃上層放著一盤盤尚未結冰的食材,上頭還貼著菜名。

  「青蒜象鼻?」邵梅蔚看見菜名覺得很奇怪。「我聽過熊掌可以做菜,沒聽過有人拿象鼻來吃的。」

  「小姐,這不是大象的鼻子,這是一種海中的生物,不過我只會吃,不知道確切的名稱。」關勁風將盤子接過來放在廚房的流理台上。

  「孔雀開屏、一箭雙鵰、五福臨門、十全十美……哇,每一道菜的名字都取得很好聽。」邵海蔚將食材一一端出來。

  「好了,這裡總共有五道菜一個湯,我們各自負責三樣,試試我們的手藝如何。」關勁風讓邵海蔚先選。

  邵海蔚看看小抄上寫的作法,覺得五福臨門和十全十美最簡單。

  「我負責這兩道菜和海菜蛋花湯。」

  「好,開始動手羅!」

  因為一切食材都已經洗淨、切好了,只需下鍋大火翻炒幾下,加上調味料即可,所以兩人很快就搞定了五菜一湯。

  菜色端上桌之後,兩人面面相覷,誰也不肯先動筷子,生怕這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不如預期,甚至無法入口。

  「快吃呀!這是我們展露廚藝的處女秀耶,你怎麼可以不捧場?」關勁風拿起筷子催促邵悔蔚一起開動。

  「我看還是你先吃好了。」邵海蔚沒有勇氣嘗試。

  「為什麼不一起吃?」關勁風不解的看著她。

  「我是在未雨綢繆耶!萬一我們兩個都吃出毛病來,誰要送我們去就醫?當然得留一個健康的。」

  「你想太多了,這些食材都很新鮮,做菜的方法全都按照廚師的小抄,最壞的結果頂多鹹淡不合口味,還不至於會吃出問題。」為了說服她,關勁風提起筷子,先試吃邵海蔚做的菜。

  大口吃下去之後,關勁風的臉扭曲成一團,一副難以人口的表情,讓邵海蔚緊張得要死。

  「太鹹了是不是?趕快吐出來呀!」

  關勁風不但沒有把食物吐出來,還用力的吞下去,立即再夾了一口放進嘴裡,表情立刻改變。

  「嗯——」他發出滿足的聲音。

  「不是很難吃嗎?你幹嘛吃個不停?」邵海蔚十分好奇,難吃會出現他現在這種表情嗎?

  她夾了一小口菜放進嘴裡——

  嗯!味道還不錯嘛!

  「可惡!明明這麼好吃,你為什麼要裝出一副食不下嚥的模樣?」邵海蔚不滿的抗議著。

  「你沒聽廣告裡說嗎?好吃就要惦惦仔吃。」第一次吃自己煮的食物覺得特別好吃,雖然自己只是動手翻炒幾下而已。

  「是嗎?要搶大家一起搶,搶輸的洗碗。」邵梅蔚加入搶食的行列,但女孩子的胃口太小,最後輸的當然是她。

  不過關勁風非常有風度的幫她洗盤子,兩人度過有生以來最特別的晚餐時間。

  第四章

  吃完飯之後,關勁風說要給她一個不一樣的夜晚,以幫助她消化剛剛所吃下的食物,問她信不信得過他?

  邵海蔚毫不猶豫的點頭,跟著他來到荒郊野外。

  「這樣會不會太瘋狂了一點?」邵海蔚拿著手電筒跟在關勁風身後,「想看夜景,車子直接開上擎天崗不就得了,幹嘛摸黑爬山?」

  「這個你就不懂了,大屯山、擎天崗上到處都是人,而且人人到得了,有什麼稀奇的?」關勁風不時注意著她的腳步,生怕她發生意外。

  「你不覺得這麼辛苦爬到山上賞夜景很不值得?」她已經氣喘吁吁了。

  「怎麼會不值得?至少你現在沒生我的氣,而且我保證你回家洗完澡之後,一定倒頭呼呼大睡,根本沒時間生我的氣。」他放慢腳步,讓邵海蔚得以喘口氣。

  其實吃完難忘的晚餐之後,她已經忘了柳宗漢惹她生氣的事了,此時關勁風又提起生氣兩個字,讓她的心情又悶起來。

  「誰說我在生氣?」她快步的超越關勁風,「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這裡的風景和擎天崗有什麼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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