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尖石峰內,灰衣斗篷人消失後,黑霧漸漸匯聚,籠罩峰內,四周景致開始呈現模糊的扭曲感,乾枯的枝條垂映在崖壁上,像噬人的大蜘蛛,正盤踞伺機而動。
幽幽暗暗中,一對對帶著野狼銳眸的狂芒鎖住狹長石階道上的身影,
舞天飛琉沉凝著雙目,沿著上坡石階走,慎看週遭情況,視線所及皆像天色未明的灰蒙,兩邊矮坡鋸齒狀的起伏,枯籐殘枝上有白骨懸掛,真有如鬼魂棲息的幽谷,細看景物卻又像失真般搖曳!
看來五尖石峰內果真如她所料,是處在魔氣下的空間,這座幾近『死掉』的山谷,天無白日之光,地是荒蕪之土,徹底的死寂不見生機,完全不用想借自然之氣來轉化力量!
當一種類似動物的狂嘯聲響起時,剎那間,回嘯的聲自四面八方湧捲來,像鬼哭神號般響徹整個峰谷,轟隆隆的聲由身後傳來,舞天飛琉猛一轉身,便見一道與樹幹同樣粗壯碩大的石矛,矛尖更如巨石般,以鋪天蓋地之威,由石階迅下飛來,所過之處,石裂枝幹毀碎,直逼舞天飛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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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似乎從一開始就不看好舞天飛琉?」
拾起一枝落於大花瓣上的長花梗,賀格公爵把玩著。
「我只是太明白羅燁的實力。上了陸地的大海之主,靠的必須是自己的實力,羅燁已經覺醒,縱然沒有浪·濤令,他也絕對是歷任大海之主中能力最高的,舞天飛琉有與之抗衡的能力嗎?本公爵相當懷疑。」
杜凱若淡淡一笑,見到一旁最接近自己的白色百合花上,晶瑩露珠沾附雪白花瓣,靈雅的唇瓣微揚,修長手指輕彈,指腹接下淌落的露珠。
「別忘了,舞天飛琉擁有決定性的一顆金珠,能得到這顆金珠就證明了她的非凡。」見賀格公爵將花梗揚手拋棄,杜凱若道:「再說舞天飛琉的真實力量就是她半神魔人的血統,修羅之力!」
指上的露珠彈出,貫穿半空中的花梗,淺淺清光從花梗上綻出,落下時已是一朵盛開美麗的小百合,杜凱若拿在手中,輕撫著花瓣迎視眼前的人道:「這一仗,舞天飛琉不會是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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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萬丈之遙不見終點的長長石階上,舞天飛琉面對碩大石矛,並未出手,只是一路往高峰處飛退著身,與石矛保持一定的距離,石矛速度多快,她的身影就有多快,始終不曾有絲毫的遲慢,一長條石階幾乎被掀得石碎木斷的亂飛!
在她評估著出手的時機,另一記震耳的聲卻由高處轟下,精光掠過綠瞳,縱然沒回頭,她也知道另一道粗石矛從高峰處攻下,倏地,她身形不動了!
非她停下,而是動不了,上下夾攻,所捲鋪起的氣流牽制了她!
危急一刻,舞天飛琉不見慌亂,只顯無奈。
「我很不想再動這種力量,因為以魔制魔跟以暴制暴的含意差不多,但是本人由來從善如流,想找死,我就成全!」
她一喝,隨即雙臂一振。「魔飛之舞,三界修羅還我妖力——」攤開的雙掌,青色玄光進揚開來,浩大如飛瀑,擋下兩道衝勢驚人的石矛!
絕俗嬌顏由眉心開出一道小指般大小的青綠,輝映綠瞳,顯得妖異更燦!
「修羅青箭——」隨著她再次的喝令,眉心青光綻射,綠瞳同樣發出芒澤,流竄的青光在她頂門上形成一根細長箭,深綠帶著黑光的長箭,散出無比森寒的冷氣。
「青鋒破長空——」
青箭以仰衝之勢,衝破漫彌的黑色魔障,同時,舞天飛琉也躍身飛起,失去阻擋之力的兩道石矛,轟然巨響,兇猛的撞擊聲,撼動整座五尖石峰!
「晨曦接光——」舞天飛琉摘下耳上金珠,攤於掌心接引青箭突破魔氣後,一道照進谷內的細小光束!「明光束來,日照之陽,破魔之障——」
小小金珠在主人引光劃咒下,金色光燦頓時擴大如日輪,一聲叱令,飛向已撞成一體的巨大石矛,圓輪光輝貫穿長石矛,白光驀綻的一瞬,金珠已飛回主人耳上,巨大石矛解離崩碎,強大的衝擊力,讓週遭林木皆震離地表!
另一道浩大的青綠圓光包圍住四周,青光屏障,將整個石矛所引起的動盪裹於青色圓光中!
舞天飛琉壓抑體內翻騰的氣息,妄動邪氣再引正氣,正邪的沖蕩,非一時半刻間身體能適應,她用力抹過溢出唇角的鮮紅,來不及調息,便強嚥下喉中的灼熱,再轉身,面對第二波圍上來的陣仗。
崩解掉的碎石,揚出另一種漫彌的塵沙,沙末落盡,嘶鳴的馬嘯聲傳來,數道魁梧的龐大的身影,駕著比一般馬還要大一倍的巨馬,由各處矮坡上出現,林立在舞天飛琉四周,個個外貌都是拼湊出的醜陋怪異,掀動著面龐上的肉片腮,摩拳擦掌,野狼般的銳眸,正是方才蟄伏已久的暗處殺機。
「這些人都是……以前在海上戰死的勇士!」想起灰衣人說的,舞天飛琉不禁露出從進谷以來,第一次出現的沉重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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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大海之主,責任是保護海上子民,但是面對一群離世後又被人以邪法喚回的海上孤魂,難關才開始。」
「公爵此刻是擔心她?」杜凱若眸光依然停駐在雪色花瓣上。
「如此細膩重情的大海之主,難道凱若不憂心。」賀格公爵感歎又佩服。「舞天飛琉怕胡亂出手所引起的動亂將危害不知被困何處的同伴,所以面對危險時是經過思量才出手。」
「不惜同時動用正邪之力來互助,一出手就是重招,再以修羅之力下結界,將可能引發的動亂減到最低,雖然保住了不知位於何方的同伴安全,但她的作法已先重創自身的真元,才開戰就已負傷,這……該說是出師不利嗎?」
「只能說她用了一個非上策的解決之道。」杜凱若也一歎。「面對魔氣封鎖的空間,再加上被困劍山的同伴有其時間性,為保留最後有可能與羅燁一戰的體力,她出手都得一擊必中!」
「省得浪費時間和體力嗎。」賀格公爵搓撫著下顎,頗能理解。「舞天飛琉雖能用天生的魔性力量打開一線空間來借光之力,但是她畢竟是大海之主,靈氣體屬性是正氣,無法一再運用魔氣來行動,而她現在面對的,個個能力都不比當今的四大海皇武相遜色,在魔氣封鎖的空間裡,舞天飛琉已無法再借任何天地自然之氣,哎,這個危機可不好化呀。」
杜凱若沒說話,但手中輕撫的白色百合花卻敞開了,花瓣散揚腳旁,連手上的長花梗也斷成數截。
「這朵花由你給予生機,怎地又斷了它的生命?」
「我沒斷了它的生命,而是它的再生原就是悖逆天道之行,所得到的自然也只是頃刻的盛開,始終還是逃不過花開花謝的道理,這世上只要不是以自然之行運轉的事物,生存的時間向來就短。」
「人可不比植物,尤其被特別『栽植』出來的人,生命非但不脆弱,強悍的程度,更是一個可抵三個俱珈,舞天飛琉體力再好又能掠倒幾個?況且殺盡全部阻礙者的話,是無濟於事的。」
杜凱若看著浮在空中的金燦珠子,依然聲淡輕柔卻堅定的道:「悖逆天道,就該照天理而行。」
「仁愛慈和的學院長此刻是贊成殺嗎,別忘了,羅燁不是用殺就能消除的,況且羅燁也看著這位大海之主,是否足堪具有取代甚至滅了他的能力!」
「舞天飛琉不會滅了他,能擁有晨曦金珠,公爵將會見識到她的大度與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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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於騰騰殺氣中的飛琉,非常清楚藏於暗處的殺機,還有這越漸陰暗的淒迷氣氛,無一不是為了她而來!
面對十多個一等一的海上戰士,再加上陷在動彈不得的魔氣環境中,暫時無法再動用法力,她形同徒手對敵,這是一場吃力的硬仗,更何況這群人絕對不止灰衣斗篷者說的驍勇善戰這麼簡單。
外形能改造,意識可控制,唯有一點可假手不來,面對開戰時的氣勢與神采!
這群人個個氣勢威儀凜凜,虎威之態渾然天成,在當年非但是剽悍威武的戰士,連地位只怕也都非一般人可及,依她所見,那種只在大海史書上記載的前朝名將,她舞天飛琉今日很有榮幸親睹。
「這下情況真是……很不好!」舞天飛琉潤了潤唇,內心很啐,臉色很慍。
領頭者,尤其高大威猛,且是這堆人中沒被『拼湊』過的,一身戰甲軍容,高鼻深目,氣派非凡,這張臉龐和腰際與雙肩所別的標誌,是舞天飛琉不知看過幾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