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蘭二娘離去,他才悄悄回到廚房,回想這幾天來的種種。
經過一番思慮後,他才聯想到,原來弗菱一直迴避他,不肯正面和他談及紫珠鏈的事,是因為紫珠鏈在蘭二娘手上,難怪弗菱每每聽到有關紫珠鏈的事,就會避重就輕,能閃則閃。
他也真是遲鈍,看到弗菱不想提,就應該知道紫珠鏈一定不在她身上,而他還一直把這件事掛在嘴邊,也難怪她會心神不寧,眉頭深鎖。
為了不讓她老掛心著那條鏈子的事,克佑決定當面告訴她,免得她老是牽腸掛肚,鬱鬱寡歡,看得他也難受。
「夜都深了,你怎麼還不睡覺?」克佑推開她的房門,見她獨坐在桌旁,心想她一定又在為紫珠鏈而煩心。
「喔,那是因為……你煮的菜比無靖還棒,生意好到我都睡不著覺。」弗菱露出一抹笑意,不讓克佑察覺她的不對勁。
「真的嗎?想不到我也有烹飪的天分。」克佑瞧她眼裡有著憂邑,多少也猜得出所為何事。
「你本來就很有天分,學什麼都比別人快。」不可否認,從小到大,她心中的克佑哥便是一個允文允武的天才,這點不算恭維。
「所以你才會愛上我的,對不對?」
「你除了不知謙卑外,其他都好。」才說他好,就自鳴得意起來了。
「那我現在就很謙卑地告訴你,不管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我都會深愛著你。」
瞧她為了紫珠鏈的事而憔悴不少,他心裡便覺罪惡。
「你……你為什麼會突然跟我說這個?」詫異的感覺溢滿她的心窩,今天的克佑有些不一樣,彷彿知道了什麼事,特地來撫慰她的心靈。
「因為我想盡快迎娶你,就算幽幽要怎麼刁難,但畢竟這裡是長安,她拿我沒轍的。」不想看她為紫珠鏈傷神,克佑決定提早向她提出婚約。
這樣的震撼令弗菱有些不知所措,前幾天總是將紫珠鏈掛在嘴邊的他,今天則一個字也沒提起,而且還決定要馬上成親,這其中必要緣故。
「不行,時間上太匆促,再緩些時日吧。」沒找到紫珠鏈前,弗菱絕對不能答應,她不希望到時在大眾廣庭下被要求拿出紫珠鏈,到那時候,找難堪的是她自己。
同樣也會造成克佑的困擾。
「現在再也沒有人會阻止我們,而且我也存夠一大筆錢可以給蘭二娘,所有的困難都已不成困難,你還在猶豫些什麼?」克佑努力要排除掉紫珠鏈在她心裡造成的陰影,不希望因為一件信物而誤了彼此的終身幸福。
「我是在猶豫……」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吞了下去,她要如何啟齒啊?
「你在猶豫紫珠鏈的事,對不對?」
當克佑再度提起紫珠鏈三個字,弗菱神情立即顯得有些侷促不自然。
「跟紫珠鏈有什麼關係?我……我把鏈子寄放在一個遠房親戚那裡,過兩天我會去跟他要回來,你別胡思亂想了。」弗菱不敢直視他,越說自己越心虛。
「怎樣的遠房親戚?是蘭二娘嗎?」克佑把話挑明了說。
「你知道了?!」她回頭看著他,莫名的羞愧感漸漸盈滿心窩。
第八章
被克佑一句話給說中心事,堅強的弗菱也不禁嚶嚶哭泣了起來。
「我知道你這幾天很痛苦,原諒我一點都沒察覺,還害得你成天提心吊膽,這一切都是我不好,你怪我罵我都行,只要別給自己攬太多包袱就好,願意嗎?」克佑一把將她摟進懷中,她的身子不住地顫抖,他安慰的輕拍她的背。
「對……對不起,我沒有將你給我的信物好好保管,這幾天我好害怕你問我這個問題,深怕你曉得我弄丟了,就……就不會想理我了……」那是象徵兩人相愛的證物,教她怎不緊張。
「沒關係,搞丟就算了,不過是一條鏈子,並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愛。」克佑順著她的發摸著,這傻女孩,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
弗菱搖搖頭,「不行,那你該如何跟幽幽交代?我也希望讓幽幽曉得,我們的愛是禁得起時間考驗的,而不是讓她有藉口說我對這份感情根本就不重視……」
「你那麼在乎幽幽的感覺嗎?」他不能理解,幽幽不過是個愛找麻煩的小丫頭,何必太看重她的想法?
「可是也不能忽視她的感覺,人家千里迢迢從涼州到這裡來找你,就表示對你情義有加,你若是不讓她心服口服,對商老爺子也不好交代。」她想得廣,想得徹底,連未曾謀面的商老爺子也考慮在內。
「我看你可以去濟世救人當菩薩了,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會替別人著想,這世上就沒有壞人了。」他就是愛她這份體貼別人的心。
「我只是站在同是女人的立場想事情,要是角色互換,我也會希望對方能給我一個讓我死心的答案。」
「就是那紫珠鏈?」
弗菱點著頭,口說無憑,能把紫珠鏈拿出來給幽幽看,至少會讓她曉得,這條鏈子曾讓他們刻骨銘心過,他們之所以會相愛至今,全繫於一條鏈子和一隻戒指,如今翠碧戒仍在,紫珠鏈怎能缺席呢?
「可是那條紫珠鏈在蘭二娘手中,她是不可能還我的,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話題重新繞回原地,弗菱的心還是無法輕鬆。
「別再去想那個。對了,這幾天客人吃我的菜都快要吃膩了,你幫我挑幾樣無靖最拿手的菜,趁著這兩天長安城有幾間廟宇在建醮熱鬧,外地來的客人也會增多,我們乘機撈一票,你看如何?」克佑扯開話題,不想讓弗菱再為紫珠鏈煩心。
「我來挑?」這不都是他在拿主意的,怎麼要她做呢?
「你是老闆娘,難道不該多把心思放在客棧上嗎?你快點把錢賺多一點,我也好蹺腳休息休息。」
「原來你想偷懶啊。」弗菱笑著捏他鼻頭。
「也得讓我休幾天假吧,你這老闆娘是這樣虐待員工的嗎?」
「可是幽幽她……」只怕給克佑一休假,幽幽這丫頭鐵定黏著他,這可不是她樂見的。
「我讓豐叔去伺候她,我才沒那閒工夫。」
「那好吧,這些日子你也真的累了,就好好去城裡玩玩吧!」
弗菱笑著點頭,總不能將店裡的生意全交給克佑,這樣她會對不起在天上的爹。
只要把店裡的事交給弗菱,她就不會再去胡思亂想,如此一來,他便有更多時間去找蘭二娘,至少他出馬,成功的機率會高出弗菱許多。
克佑思慮再三,決定明早就去找蘭二娘,說什麼也要讓紫珠鏈物歸原主才行。
???
翌日一早,克佑將事情大致交代給小狗子和田豐後,便往蘭二娘的住所而去。
可是當他走過迴廊時,卻被早起的幽幽給碰個正著。
「你要去哪裡?我也要去。」幽幽知道他今日要外出,所以早就穿戴妥當等著他。
「我去城北辦點事,沒事你不要亂跑。」他不想與她扯太多,匆匆走過她身邊。
「等等。」幽幽展開雙臂,攔住他的去路。
「你想幹嘛?」他不耐煩的看著她。
「我也要去。」幽幽眼珠子骨碌轉著,一副「你不帶我去,我就跟你鬧到底」的表情。
「我是去辦事,你要去做什麼?」
「辦事?你別想騙我了,有人告訴我說你今天休假,怎麼可能還出去辦事?我不管,人家來長安那麼久了,你都沒陪人家好好去逛逛看看,你不覺得你太冷落我了嗎?」幽幽厚著臉皮往他手臂一勾,說什麼也不放開。
她口中的「有人」,除了豐叔還會有誰。
面對幽幽的死纏爛打,克佑不打算容忍下去,用力甩開她的手道:「你這樣做是沒意義的,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來我喜歡的人是弗菱,也只有她是我想要娶進門的妻子,如果你還這樣不識趣,或許我會親自請商老爺子來一趟,要他把你帶回涼州。」
「好啊,既然你認定她是你的妻子,那信物呢?你不是說有一條紫珠鏈在她身上,那你拿出來讓我瞧瞧,要不然我一輩子也不會相信你所說的話。」
克佑步步朝她逼近,直到幽幽的身子抵住牆壁,他才正色道:「聽好,今天不管弗菱身上有沒有那條紫珠鏈,我都要定她了,就算你再怎麼反對,也是無濟於事,你快回涼州去吧,待在這對你是一點幫助也沒有。」
「我就說嘛,這根本是你們串通好要騙我的,你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也不過是個賣飯賣酒的普通女人,她能給你什麼?你說啊!」
「你嘴巴最好給我閉緊一點,否則我帶你到廚房去用熱油洗嘴。」真是受不了這女人,克佑推開她,大步朝外頭走去。
幽幽氣得跺了下腳,瞧他行色匆匆,一定是為了杜弗菱的事而去,不如跟去看看,或許可以發現什麼。
她偷偷地跟在克佑後頭,一直來到蘭二娘所開設的米行,她望著克佑進屋的背影,想不透他到底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