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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李芃

  第一章

  一九七六年  台北

  台北近郊處,座落著一棟典雅的莊園,在其氣勢不凡的門柱上,高高的掛著一塊門牌,上面龍飛鳳舞的字是「寧園」。

  這裡是海氏王朝創始人海紹雲長子海宇禎的宅邸。

  旭日東昇,陽光慢慢的驅逐慵懶的晨霧,樹葉上的露珠頑皮的滾動著,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植物們經過朝露的洗禮,看起來格外青翠,溫柔的微風輕輕拂過樹梢,帶來一陣陣的花草芳香,洋溢在每一個角落,清晨的空氣格外香甜。

  「寧園」果如其名,這裡沒有嘈雜的車聲,沒有混濁的空氣,有的只是鳥語花香的怡人景致。佔地約兩、三甲,是在海宇禎婚後的第二年興建完成的,這裡的一磚一瓦都有他的深情與巧思。

  由於妻子酷愛花草,於是他興建一座美麗而壯觀的花園,在建築師與園藝家共同精心設計下,讓這座花園在春、夏、秋、冬都能呈現出不同的美麗,他最愛看妻子穿梭其中的快樂神情。

  除了花園外,另一個引入注目的地方,大概就是專為孩童設計的樂園了。

  樂園中除了設有溜滑梯、鞦韆、蹺蹺板等各式樣的遊樂設備,更擁有一片大草坪,可供孩童在此奔跑、放風箏、遊樂嬉戲而不必擔心有任何危險。

  女主人雅倩坐在鞦韆上輕輕的搖晃著,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原來正編織著生個女兒的美夢,她幾乎看到了女兒嬉戲其中的美麗畫面。

  「妳怎麼這麼早就跑到這邊,也不披件外套。」男主人海宇禎溫柔的為妻子披上外套,輕聲的責備道。

  「宇禎!」雅倩抬頭一笑,輕聲道:「我睡不著,所以到這裡來走走。」

  「下次記得叫醒我陪妳,我不放心妳自己一個人。」他蹲在妻子的前方,輕輕的將手放在妻子微微隆起的肚子,溫柔道:「應該說我不放心妳們兩個人。」

  「你就是這樣緊張兮兮的,我又不是第一次懷孕。」這是第六胎了。她已擁有五個兒子,最大的十四歲,最小的也六歲了,但丈夫的表現彷彿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他微笑的搖搖頭,輕聲道:「這不一樣,這個可是我們盼了十幾年的女兒。」

  「你怎麼……」雅倩忽然停住,皺了一下眉頭。

  「是不是孩子又踢妳了。」他憐惜的看著她。

  「嗯!」她微笑的點頭,最近這孩子踢得很凶,尤其是清晨的時候。

  「小公主,妳不乖哦!怎麼可以踢媽咪呢?妳是女娃兒耶!怎麼可以這麼搗蛋,小心爸爸以後打妳的小屁股哦!」宇禎煞有其事的趴在妻子的肚子上,對著才六個月大的胎兒說話。

  她輕輕一笑,然後問道:「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是女兒?」

  「她當然是!老天爺大概聽到了我們的乞求,決定賜給我們一個女兒,連爸爸也這麼覺得。」一說著,他神秘的一笑,「爸爸已經決定回台灣,迎接他的第二十七個孫兒,因為他很肯定這一個絕對是女的。」

  雅倩輕輕的撫過自己的肚子,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說:「我也這麼希望,可是——」

  「好了,別想這麼多了,我們該去吃早餐了,我可不希望我的漂亮老婆與可愛的女兒餓肚子。」說著,便溫柔的扶著妻子走回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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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中,兩個男人像熱鍋上的螞蟻在產房外踱步,兩人終於碰在一起,於是你左我右的想越過對方,怎奈兩人的動作竟絲毫不差的一致,那個樣子活像在跳一種新式的舞蹈。

  兩人挫折的對看一眼,不約而同的說:「怎麼這麼久?」然後一同搖頭歎息。

  海紹雲心亂如麻的說:「唉!急死人了,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實在很難想像他已是二十幾個男孩的祖父了。

  「是啊!雅倩都已經進去好一陣子,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如何?」宇禎焦慮不安的說著。不知情的人會以為這是他第一次當父親。

  突然產房內傳出雅倩的尖叫聲,宇禎立刻像火箭般衝到門口,紹雲也一樣,雖然他自己的心也七上八下,但他還是理智的拉住想破門而入的兒子。

  就在他們父子的拉扯間,終於宏亮的嬰兒哭聲傳來,兩人像是被定格似的停下一切的動作。

  護士小姐臉帶微笑的拉開產房的門,突然看到兩個貼門而站的男人,著實嚇了一大跳,猛吸一口氣的倒退好幾步。

  「怎麼樣?我太太還好吧!小孩呢?是男的還是女的?」宇禎顧不得她的反應,只是心急的問著。

  護士眨了眨眼,終於微笑道:「恭喜海先生!母女平安。」

  海宇禎屏息的看著護士小姐,又驚又喜道:「母女平安?我太太生的是女兒?」

  「是的,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娃娃呢!」護士小姐微笑的點頭說著。

  「爸,是個女娃兒!雅倩為我生了一個女娃兒。」海宇禎喜形於色的摟著父親的肩膀,興奮的大叫著。喜獲嬌女的他,恨不得向全世界宣佈這個好消息。

  多年的願望終於在這一刻達成,海紹雲喜極而泣,不由得老淚縱橫,喃喃說著:「太好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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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紹雲靜坐在育嬰室中,癡癡的看著搖籃中的小人兒,這個唇紅齒白、明眸大眼的女娃,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是老天爺送給他的最佳禮物。

  他的瞼上歷經風霜,慣有的嚴厲神情,生活中的一切不如意,都在這女娃的誕生後消失無蹤了。看著她甜美的睡容,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與滿足。

  忽然搖籃中的娃兒動了一下,然後咿咿呀呀的醒來,眉頭一皺正待哭鬧,海紹雲立刻將她抱入懷中,慈愛的哄著:「小寶貝又餓了是不是?我們馬上去找媽媽,好乖哦!」

  瞧他溫柔又細心的樣子,任誰在這個時候看到他,都很難將他與那個叱吒商場的海紹雲聯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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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宇禎手上提著他幫寶貝女兒選購的禮物,神情愉快的走進育嬰室中,他才一打開房門,海紹雲便做了一個噤聲動作。於是他躡手躡腳的走進去,站在搖籃旁癡癡的看著睡著的女兒,好一會兒後,才又悄悄的走了出去。

  「雅倩,我回來了。」禎宇笑容滿面的輕喚著妻子。

  雅倩聽見丈夫的輕喚聲,轉頭看向房門,看到丈夫手上又是大包小包的,再想起育嬰室內堆積如山的東西,她哭笑不得的說:「噢!拜託!你又來了!」

  宇禎放下手上的東西,寵溺的摟著嬌妻輕吻一下她的臉龐,無辜的說:「沒辦法呀!小寶貝太可愛了嘛!」

  「你喔!不怕兒子吃味嗎?」她好笑的斥責著。

  「才不會呢!」他得意的看著妻子。

  見丈夫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她忍不住好奇的問:「何以見得?」

  「妳都不知道,那幾個小伙子每天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育嬰室去看咱們的心肝小寶貝,他們可喜歡這個女娃了,不過他們只能站在旁邊看,因為爸老是霸佔著寶貝。」他心有微詞的嘀咕著。

  「你們還真像小孩子耶!」她想起丈夫與公公常抱著女娃不放的樣子,不由得笑了。

  他不置可否的聳肩,並不在意妻子的取笑。

  「對了!小寶貝都快滿月了,你們想好她的名字沒?」雅倩忽然問丈夫。

  「我……」宇禎看著妻子,正欲開口解釋,但他的父親打斷了他的話。

  「我們還沒想到。」海紹雲不知何時已抱著孫女站在門口。

  「爸爸!」他們不約而同的叫著,隨即尷尬的看著他,不知道剛才的話他聽進去多少。

  「放心好了,我什麼都沒聽到。」說完還忍不住送給兒子一個白眼。

  「呃……我……這個……」宇禎開始語無倫次。

  雅倩本來有點尷尬,但見丈夫手足無措的樣子,忍不住的呵呵笑著。

  她的倒戈換來丈夫的白眼,但她卻更止不住笑意。

  紹雲一點也不同情的瞄兒子一眼,然後低頭疼惜的看著手上的小心肝,這才開口說明來意道:「小寶貝喝奶的時間快到了,我怕她餓了又大哭,所以先把她抱來給妳。」說著,小心翼翼的將他的心肝寶貝抱給她的母親。

  「雅倩,妳有沒有什麼好的意見?眼看著小寶貝滿月宴客的日子就要到了,而我們卻還找不到適當的名字,我看等她爸爸想好名字,小寶貝都可以嫁人了。」他慈祥的問著媳婦,說完還不忘瞪正在逗弄小女娃的兒子一眼。

  「拜託!爸,我想了一大堆名字都被你否決了,我有什麼辦法。」他無辜的看著專制的父親。

  「哼!」海紹雲再白兒子一眼,「這個小寶貝可是海家百年以來,首次出生的女娃兒耶!我當然不能讓你隨便幫她取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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