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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海綠

  完顏烈只覺全身發熱,血液隨著慾望沸騰不止,他的視線熾燙如火,一時間只能怔怔瞧著她,無法動彈。

  他不是沒接觸過女人,更不是沒看過女人,赤裸的女體他看得可多了,但她是那麼的美麗,那渾然天成的純粹之美,強烈地震撼了他的心魂。

  左緋璃終於發現他的異狀,一抬眼正對上他那熱切的目光,立刻被他眼中那股男性慾望給駭住,再低頭一瞧,這才發覺自己早已春光外露,白白便宜了眼前這男人!

  她性子雖強悍,終歸是個姑娘家,臉立時漲得通紅,又氣又惱地喝斥:「淫賊!下流!無恥!」

  她那嗔惱的嬌媚模樣,讓完顏烈又是一怔。此刻的她俏面生霞,鳳眸帶著幾分羞澀,又是另一種令人心蕩神馳的絕美風情。

  他勾唇一笑,心中衍生出捉弄她的壞念頭。

  心意一定,他的笑轉為輕狎,神色也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惡。「我哪裡下流無恥?是妳自個兒下水將衣衫弄濕,我可沒強迫妳半分,現在妳反過來罵我淫賊,不覺得太蠻不講理嗎?」

  「你!」左緋璃只覺一股怒火直衝腦門,她脾氣火爆,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強性子一起,便再也顧不得濕透的衣衫,狠狠一拳便朝他的俊臉打去。

  完顏烈哪想得到她如此大膽,毫無防備之下,再度被她打得跌坐在水中。

  她蹲下身子,雙手緊抓著他的衣衫,咬牙切齒道:「好!你愛看便看吧!最好看個仔細,待會兒等本姑娘挖出你的眼睛,你便什麼也不用看了!」

  他又是一怔,隨即忍不住大笑出聲。這世上竟有如此硬脾氣的女子,一般女子若是遇上這等損害閨譽之事,不是哭得梨花帶雨,便要尋死尋活,嚷著要他負責;也只有她,這般的倔強傲氣,這般的與眾不同,這般的……令他意亂情迷,再也無法自拔。

  左緋璃氣急敗壞地質問:「你笑什麼?!」

  他只是笑,也不說話,一雙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望著她。

  那溫柔又狂野的目光瞧得她心悸不止,雖然身處於清涼的池水中,卻覺渾身有如火燒般熱燙起來。

  他為何要這樣看她?那雙眼中除了她所熟悉的男性慾望外,似乎多了某種難以言明的複雜情感,刺進了她刻意築起的心防,直探她心底深處,讓她心慌意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人目光膠著,時間彷彿停止了。

  「小姐!您這是在做什麼?!」不遠處,一道突如其來的驚叫聲,打破了兩人間的凝望。

  一名黃衫少女花容失色地摀著面驚叫,她長相清秀,神情驚慌。「小姐,您趕緊上岸來啊!」

  左緋璃身形一僵,一把將完顏烈推開,訝異地望著岸上的黃衫少女。「小依,妳怎麼來了?」

  小依是她的隨身婢女,自幼便跟在她身邊,兩人的身份雖為主僕,實際上卻更像是朋友。

  小依圓圓的眼兒閃著痛心的淚光。「小姐,這男人是誰?您可是雲英末嫁的黃花大閨女,怎能同這麼一個又髒又臭的野男人在此廝混?!」

  此言一出,兩人拋開方纔的爭鬥,倒是有志一同地同聲反駁--

  「誰和他廝混了!」

  「誰是又髒又臭的野男人!」

  兩人互瞪一眼,又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

  「你就是又髒又臭的野男人!」

  「我才不屑和妳混在一起!」

  「你以為本姑娘就高興和你在一起啊?早知道就不救你這自大的蠢蛋!」

  「我也不想被妳這潑婦救,哼!」

  兩人的火氣都不小,但心虛的成分卻比憤怒多上許多。左緋璃是懊惱方纔的窘境被小依撞見,而完顏烈則是不敢置信自己竟對她起了愛戀之心。

  他可是堂堂的定王,向來只有女人乞求他青睞的份,而他……竟為這個粗魯的悍女動心?

  「小姐!」見他倆吵鬧不休,小依忍無可忍地放聲大喊,終於成功引回了兩人的注意力。

  「小姐先請披上這披風上來,小依有很多事想問小姐。」見左緋璃回過神,小依趕緊解下身上的披風,稍一使力便將披風朝她擲去,巧妙地將她的身子裹在披風內。

  完顏烈見著她出手的架式,心中微凜。扔擲東西人人皆會,但這披風擲來的速度極緩,全無風聲,且覆上左緋璃身子時那特殊的勁道,若非有極高的武功修為,絕做不到此等境界。

  這小依……想來應是左緋璃的婢女,可聽她倆的對談,似乎又不同於一般王僕。

  左緋璃拉緊披風,乖乖地依言上岸,小心翼翼陪笑道:「小依,妳先聽我解釋……」真是,都是因為救了這個大麻煩,在此白白耽擱了好些日子,才會被小依追上,都是他害的啦!

  小依連聲抱怨:「小姐,小依終於找著您了,您怎麼都沒說一聲,就拋下小依和福伯溜走了?我們可擔心死了。」

  她口中的福伯,便是左家的管家左福。

  左緋璃面上浮現赧然之色,「我只是想一個人出來散散心,可我知道妳和福伯必定不答應,所以才趁夜偷溜出來。」

  原本,是左福與小依陪著她來到這塞外之地,可她心情鬱悶,想一個人好好靜靜,所以才趁夜離開三人之前所住的聚落,卻沒想到會遇上完顏烈。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注定過不了平靜日子。

  「小姐……您可是在擔心府裡頭發生什麼變故?」小依偷覷她的臉色,輕聲問。

  唉,也難怪小姐會擔心,畢竟,若不是發生了那件事,小姐也不會動了離家的念頭。

  緋璃眼底閃過一絲狼狽,卻仍嘴硬地說:「哪會有什麼變故,大哥精明得很,加上聰慧多才的琉姊,府中會發生變故才怪呢!」

  小依微微一笑,又道:「幸好福伯想到此處有個小綠洲,推測小姐您可能在這兒,所以小依才急忙找來。真是上天保佑,讓小依找著了您,不然怎麼向爺兒交代。」

  左緋璃神色略沉,「有什麼不好交代的?就說我死在外頭,反正他只想把我往外推,我這一死,倒省得他麻煩!」大哥才不會管她呢!要是他真的在乎她,也不會向她提起那件事了。

  小依為難地咬了下唇,「小姐,您怎麼可以這麼說,爺兒對您的疼愛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他會那麼做也是逼不得已--」

  「別再提了!我不想聽!」鳳眸一黯,她摀住耳朵大喊。她知道大哥是逼不得已,但她呢?有沒有人顧及過她的想法?

  小依欲言又止,「小姐……您還在生爺兒的氣嗎?」

  她一怔,輕輕搖頭,「不是,我……算了,是我不好,不該將氣出在妳身上。」

  此時,完顏烈早已離開水池,坐在一旁,靜靜聽著兩人間的對話,眼中閃著複雜光彩。

  由兩人的言談推測,左緋璃似乎是相她大哥起了爭執,所以才負氣離家出走。但左四書是出了名的疼愛他兩個妹妹,什麼樣的事會讓原本和樂的兄妹吵到如此地步?

  他的心思專注於兩人的對話,驀然驚覺自己對左緋璃的關心早己超出一般。

  除了自己,他不曾看重過任何人事物,說他自私自利也罷,冷血無情也好,身在爾虞我詐的宮中,若是不事事為自個兒打算,只怕早已死在那些和他一同爭奪太子之位的兄弟手中。

  在虎宮裡,只有最強者才能存活,任何的心軟慈悲只會招致死亡,因此,他一日比一日堅強;心一日比一日冷酷,直到遇上了她。

  她有著絕艷的美貌、坦率的性格,粗魯刁鑽的言語,並不能掩蓋她善良的心,和她相處的這十多日來,他忘卻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宮中的爭名奪利,原本急於回國雪恨之心也消弱許多。

  因為他……想要和她在一起……或許,再多和她相處久些,他就能明白心中那又喜又怒、時起時落的澎湃情感為何。

  他……定要弄清楚自己的心!

  ☆☆☆☆☆☆☆☆☆☆  ☆☆☆☆☆☆☆☆☆☆

  小依俐落地生火,好讓左緋璃和完顏烈能將身上濕透的衣物烘乾。

  她細細打量著完顏烈,一連串的發問:「不知這位爺兒如何稱呼?祖籍何處?平日做何營生?家中有何親人?和我們家小姐又是如何認識的?」

  「小依!」左緋璃秀眉一挑。「妳問那麼多做什麼?」

  小依笑吟吟道:「我瞧小姐同這位爺兒交情匪淺,才想先打聽清楚,免得日後小姐吃虧。」

  左緋璃俏面一紅,嗔道:「誰和他交情匪淺!我只不過順手救了他一命,和他之間可是清清白白的,才不像妳想的那般,妳若是再亂說話,小心我撕了妳那張愛搬弄是非的嘴!」

  完顏烈靜坐一旁,濃眉緊皺,不發一語。左緋璃愈是急於將兩人的關係撇清,他的面色就愈陰沉。

  那種若有似無的情感只存於他心中,而她並無同樣的感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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