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如何,遠景似乎是一片淒茫,她真的無依無靠了。
要是她父親健在,那就大不相同了。
也許是她的表情洩露了她的心思,隨後,嘉士德爵士對
她說:
「不必杞人憂天了,我們來想想此刻的問題吧!我想我
們得聰明點,絕不可犯錯,絕不能被人發現。」
「父親生前常說:天下沒有不能解決的問題。」雅娜
說。
「我很贊成他的說法,」嘉士德爵士答道,「因此我們
必須小心翼翼的計劃好,不能冒險,更不能倉促行動。」
說著,他立刻走到門邊,扣上門閂。
「僕役們會有複製的鑰匙,」他說明著,「這樣他們才
能隨時出入,所以我們得記住從裡面反鎖才行。」
「當然。」雅娜同意道。
此時,她也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探頭上望,似乎想知
道會不會有人在上面窺視他們。
「我想不必擔心我們被人監視。」嘉士德爵士被她的神
態逗笑了。
「但願如此,」雅娜說,「說不定剛好被水手們瞧見。」
「似乎不大可能,」嘉士德爵士說,「不管怎樣,我們
談話時,聲音一定要放低,否則我還得向門外的人解釋我是
在自言自語!」
「正是瘋癲的前兆!」
「我承認,當我看到那些絲綢在動時,我真有點瘋了,
我還以為裡面裝了什麼動物呢!」
「唉2我真希望那些幫助我的人不要被我拖累才好!」
「你是說蘇丹的寵妃?」
「是的,她是薩迎遜美女,」雅娜解釋著,「她本是我
的女僕,後來被蘇丹的秘探帶走了;」
嘉士德爵士似乎很有興趣,她便繼續說道:
「交給你鑰匙的太監原來也是我家的僕人,大約在九年
前被帶走的,現在已經變了好多。」
「太監都是這樣的,」嘉士德爵士說,「真殘忍!」
雅娜輕輕地顫慄著。
「一直到現在,我好像還不能相信自己真的逃出來了,
我寧可當英國人的階下田,也不願再回到宮裡,實在是太可
伯了。」
「很少人能從宮中逃出來,說不定將來在歷史上還會提
到你呢!」嘉士德爵士說道。
「其實我的情況確實很特殊,」雅娜說,「我雖是宮裡
的一份子,但卻不屬於蘇丹。」
「希望這表示你的失蹤不會引起軒然大波,不然,遲早
會被人發現的。」
「我知道,」雅娜悲慼地說道,「尤其當我想到曼黛麗
或沙欽因此而受罰時,我實在坐立難安。」
「忘了它吧!這麼想只會令你痛苦並不能解決問題,我
們還是針對目前,想辦法波過面臨的難關吧!」
「是的。」
「我實在不願相信我被捲入這場糾紛中,」嘉士德爵士
說,「我在想,要是史瑞福爵土是我,他會怎麼做?」
「我相信他一定會想出辦法的,」雅娜說,「父親生前
常提起他,也極稱許他對奧斯曼帝國的貢獻。」
「他確實是個偉人!」嘉士德爵士欣然同意著,「更令人
欽佩的是他雖然十分英俊,但私生活卻從未受人議論過。」
「你呢?」雅娜反問道,「你是否因此而遭人批評呢?」
無疑地,她話中帶刺;嘉士德爵士略帶窘態地說:
「從來沒有!我只想到我自己的前途,更不願因此而損
壞自己的聲譽。」
「聽起來倒很積極,」她說,「不過,也許正因為這
樣,你的生活才會如此沉悶。想想看,在你一生中到底有多
少次使你感到熱情洋溢、心情激奮,願意冒著任何後果去嘗
試的經驗?」
「你似乎並不是指著建功立勳,而在暗示我追求愛情,」
嘉土德爵士說,「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在我生活中根本沒
有餘地來容納愛情,我有太多太多重要的事要做了。」
「更重要的事?」雅娜問道。
「重要多了!」他答道,「也許女人無法瞭解,不過只
要是稍有頭腦的男人,一定會認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是獲得
精神上的成就。」
「這只是你們英國人的看法,」雅娜說,「俄國人可不
是這樣,我們喜歡隨著自己的感情與心靈行事。」
「那麼看看英國的成就,就是一個最好的明證,」嘉士
德爵士答道,「這些成就可不是靠感情憑空變來的,而是由
一些智者所創造的.」
雅娜忍不住笑了起來。
「說得有理,爵士。不過現在我們並不是在談英國,而
是在談你.我覺得你雖然獲得了不少成就,可是,你也失去
了許多。」
嘉士德爵士彷彿記得大使也說過這番話,這個感覺立刻
使他感到不快與焦躁。
「我對我的生活方式十分滿意,絕不願意自己被捲入任
何感情漩渦或其它的糾紛中——比如現在。」
「要是我是男人就好辦了,是嗎?」雅挪又問。
「好辦多了!」他答道,「我就可以立刻把你交給船
長,澄清一切了。」
「說不定他比你要和善多了。」雅娜故意諷刺著。
「當然,他一定會覺得你很迷人,」嘉士德爵士立刻予
以還擊,「無疑的,更會使那些人——你剛才提到的——欣
喜欲狂,他們已經幾個月沒見過女人了。」
雅娜的臉上立刻泛起了紅潮,嘉士德爵士也有點慚愧,
他從袋中掏出手錶看了一下,說道:
「已經快四點了,」他說,「馬上就要送荼來了,我們
最好再商量一下要怎麼告訴傑金斯。」
避開了他的視線,雅娜說:
「也許你會以為我很懦弱,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告訴他我
是俄國人。你可否這麼說,我是被迫入宮,而後宮裡的朋友
協助我逃出來的?」
嘉士德爵士沒有答話。
「別以為我以我的國籍為恥……那你就錯了!我永遠以
我的國家,以身為俄國人為榮,只是因為船上載了許多傷
兵,我不願引起他們的怨根。」。
「你是對的,」嘉士德爵士同意著,「就照你剛才的說
法好了,不過你最好先迴避一下。」
「那麼,我就到浴室去避一下,」雅娜說,「等你叫
我,我再出來。」
她起身走到箱邊,取出了一、兩件衣裳。
她拿著走進了浴室,就在此時,嘉士德爵士聽到了鑰匙
的聲音,他立刻拔起門閂。
正是傑金斯,他捧著托盤,裡面放了一壺茶、一個杯子
和一碟甜餅,他小心地把托盤放在桌上。
「有個意外的消息,傑金斯。」
「真的,爵土?」
「真的!記得蘇丹送我的禮物嗎?裡面不是珍寶而是一
個年輕女孩,她想用這個方法逃出王宮。」
「一個年輕女孩,爵士?」傑金斯驚愕地問道。
「是的,她是被迫送到宮裡去的,」嘉士德爵士說明
著,「這是她逃出王宮的唯一辦法。不過,你知道,這對我
很不利,而且也帶來了許多困擾。」
「正是,爵士。那麼,您預備怎麼處理呢?」
「出於無奈,我只好帶著她到雅典官邸,再想辦法讓她
溜走了,傑金斯。」
說到這裡,嘉士德爵土便換了緩慢而嚴肅的語氣說:
「你必須要瞭解清楚,傑金斯,這件事絕對不可以讓別
人知道,否則,便會毀了我的前途。」
「是的,我懂,爵士。」
「我無法證明我是無辜的,別人也不會相信。」
「我完全明瞭,爵士。」
「所以,傑金斯,你一定要幫我守密,一直等我們安全
抵達雅典的官邸為止。」
「我會的,爵土。」
「還好我在艙內用膳,因此不必要讓別人進來。」
「好的,爵士。」
「我相信你能與我合作,並處理得很好。」嘉士德爵士
說。
「您可以放心,儘管信任我。」傑金斯堅決地說道。
「萬一有人堅持要進來,雅娜小姐就只好躲在箱子裡,
不然就像現在一樣,躲在浴室裡。」
「這並不難,爵士。」
「還有吃飯的問題。」
傑金斯的臉上忽然浮起一層笑容。
「別人會以為您的胃口好,至於杯子、盤子,我會設法
的。」
傑金斯的眼光落在床上,嘉士德爵士立刻會意地說:
「你得放下蚊帳,讓雅娜小姐睡在床上,然後再拿幾個
靠墊放在地上讓我唾——東方人都是這樣的。」
「好的,那麼如果沒有別的吩咐,我現在就去拿杯子。」
「別人會不會奇怪呢?」嘉士德爵士不放心地問著。
「絕對不會的,我會告訴他們我不小心把杯子摔破了,
再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多取一份餐具。」
「謝謝你,傑金斯,我知道任何事都可以交託給你的。」
「確實,爵士。」
他好奇地瞥了浴室一眼,便走了出去。
幾分鐘後,他便帶著一個杯子進來了。
「還需要什麼嗎,爵土?」
「不,沒有了,謝謝你。」嘉士德爵士答道。
傑金斯一離開,他便拴上了門閂。
雅娜立刻從浴室中出來,他知道,她一定聽到了剛才的
談話。
現在她換下了那身耀眼的華服,而穿上了一件天藍色的
繡花連身長裙,領口鑲著小小的珍珠和寶石,十分清新淡
雅,長髮自然地披在肩上。